可能是饿坏了,昨天的鸡米花几乎全吃完了,今早起来潭悦查看床头的位置,那袋鸡米花只剩渣渣了。
微信突然传来一条消息。
白项:“你收拾好了吗?”
潭悦刚睡醒大脑还不清醒,反应了两秒,猛的一看时间——7:40。
还有20分钟她就迟到了!
潭悦一下子就清醒了,她争分夺秒的收拾好自己,喘着粗气跑下楼,用了不到五分钟。白项在门口站着,她不知道他等了多久,忍不住拍他肩膀:“等很久了?”
“没有,刚到。”白项说完,用深邃又温和的眼眸看着她。
潭悦感觉他与往常有些不同,具体哪里不一样她说不上来。
好像更无害了。
一路上无话,直到快下车时,白项才叫住她,“悦悦,等傍晚回家了我给你说件事。”
潭悦要在这个路口掉头,没办法分心细想,只是囫囵点头。
这次第一个来的是女生,一进来就有浓浓的香水味,打扮的很花哨,头发至少有三种颜色,穿着铆钉皮衣超短黑裤,名字叫陈雅。
潭悦觉得这位能开出F1(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的水准,一时间手紧紧握住车门把手,她怕自己被甩飞出去。
陈雅一上来就表现的很熟练,从调整窗外的后视镜到座椅用了不到半分钟。陈雅一边点火走项目,一边说:“气温越来越高了,还好我是八到九的时间,回去也不会很热。”
潭悦眨了下眼,反应过来,是她啊,那个“天热不来,天冷不来”很会挑时间来的人。
陈雅比起昨天男学员的冒冒失失,她要细心得多,不用提醒。车厢安静无声,潭悦打字问白项:“她很好带吧?”
回复很快,几乎下一秒,铃声就弹出来。
“是啊。”白项调侃:“所以有挑剔的资本。大部分排出来的时间她都不满意,十天半个月就见一次,到目前为止她只用了三个学时。”
“记得这么详细?”
后面突然噗嗤一笑。
陈雅摸不着头脑地抽空看了一眼后视镜。
潭悦:“……”
她打字:“不是说不打趣学员吗?”
白项:“我不是因为她笑。”
是吗?莫名其妙。
“我有记录手下每个学员用掉的学时和掌握的熟练度。”
“那你还挺负责的。”潭悦看着稳稳行驶、不偏方向的车辆,竟然很快到最后一个S弯项目,“三个小时练到这种程度,还是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她天赋挺高的。”
白项回:“嗯,有些人的方向感天生就好。”
的确,潭悦记得当时她一共用了两个月的时间拿驾照,好像是科三挂了一次,耽误了时间,当时她哥还因为这件事讽刺她菜就多练。
往事不堪回首,越回想越气,她回了个“确实”就没在说话,紧握着的手指也松了不少,难得认认真真体验这个少见的享受。
人不可貌相。
坐陈雅的车很愉快,潭悦对她的感观好了一点,陈雅走时她难得主动开口,说着伸进包里拿了一个给她,“你要不要口罩,太阳挺大的。”
陈雅愣了一下,她弯下腰上半身钻进车子,伸长手臂掐了掐潭悦的脸蛋。
潭悦:“!”
谁知道她突然有这个动作,躲都来不及。
白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朝陈雅刮去,陈雅毫不在意,她笑着说:“脸这么水嫩,早就想摸了,还以为你不好相处就没提,突然这么乖问我要不要口罩,这下我就忍不住了。”
这是理由吗?
潭悦惊愕一瞬,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她,她绷着脸没说话。
“这是理由吗?”后面某人忍无可忍,道出潭悦心声。
“捏都捏了,”陈雅抽出潭悦手中的口罩,“那拜拜。”然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离开。
潭悦还在恍惚,直到白项敲了敲车窗,她才发现白项也跟着下车了。
她摇下车窗,还没说出口就被白项按住陈雅碰过的脸颊,拇指稍加力道蹭了蹭。
潭悦:“……”
如果第一次被冒犯她应该生气,那么用同样的方式冒犯她第二次,潭悦还真不知道该摆什么脸色合适。
于是在白项视角里是仰着脸女孩乖乖让他掐,乌黑的眼一眨不眨,全是他。他喉结滚动一下,哑着嗓子开口:“以后不要让别人摸你脸。”
“那你在干嘛?”潭悦意有所指瞥了一眼他的手指,温热的触感在下一秒抽离,脸颊的软肉酥酥麻麻,好似挽留。
潭悦揉了揉被两个人摸过的脸颊,努力甩掉奇怪的感觉。
白项垂下手指回味似的摩挲着,嘴上义正言辞:“还有一点,不要在别人面前这么乖。”
潭悦:“……”
越说越离谱了。
刚好在这时,许久未见的钟文山找白项,“最近恢复的怎么样?”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项:“你再用力拍两下伤势就不减反增了。”
“什么时候这么爱开玩笑了?”钟文山开玩笑似的问他,但也不敢再乱拍,“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白项敲了敲车窗,示意谭悦关上,“我答应过你什么?”
钟文山一脸你记性怎么这么差,提醒道:“弹射起步和甩尾掉头。”
白项说:“待会儿我有学员到。”
“你问问他能不能换时间,或者干脆我替你带一个。”
白项无动于衷。
钟文山咬咬牙:“我给你带仨行不行?”
白项挑眉,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待会儿来了你给他们说。”
“成!”语气很是不情不愿。
“你上车,我在后面口头指导,你自己来。”白项说。
谭悦早在他们商量传授技能时下车到一边看戏,恰好第二个学员也到了,站在旁边陪她一起看。
钟文山朝学员摆摆手,“等我一会儿我带你。”
学员没说话,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白项朝谭悦挥挥手,示意她跟过来,而后上车。
他们挑了块不算小的平坦地练习,谭悦也找了块附近柳树下的阴凉地。
很快,停在开阔段的大众点火发动,这几天夜里下过小雨,潮湿的地面出了成片的青苔,轮胎碾过沥青的瞬间,尾喉骤然爆发出撕裂空气的轰鸣,车身如离弦之箭狠狠攥住地面,轮胎与路面摩擦迸溅出火星,日光渐上,黝黑的沥青泛着油亮的光,划过的地面残留下漆黑的胎印,部分青苔也惨遭蹂躏,被碾得不成样子。
“我去!帅啊!”
谭悦一转头,常昊不知何时站到她旁边。
常昊啧啧感叹:“好久都看到项哥上强度了,真是久违。”又是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碾过,常昊突然直了直身子,疑惑道:“项哥退步了吗?怎么这个弹射起步弹出一半熄火了?”
谭悦好心提醒:“你项哥腿还没好,他一条腿怎么顾得上三个踏板?”
常昊恍然大悟:“难怪!那是谁在学?”
谭悦解释:“钟文山要学,白项口头指导,钟文山还答应今天替白项带三个学员。”
常昊抽了抽嘴角,钟叔一个快要年过半百的大叔,你一口一个钟文山倒是叫的顺嘴,我一个高中生都没叫过。
常昊:“这样啊,不过项哥还真是大心脏,敢坐初学者的车,钟叔年纪也这么大了,竟然还学我们年轻人耍帅。”
说着路面上的车停了,后排突然开门,白项费劲巴拉地下车,扫了一圈,朝潭悦这边走来。
常昊问:“咋了?”
“车子熄火后打不上了。”白项解释。
潭悦歪头:“你不教了?”
“不教了,”白项拍拍胸口,“我差点被甩断腿,教他废命。”
潭悦有些遗憾,开玩笑似的:“是吗?还想让你教教我怎么马路装逼呢,看来是不行了。”
突然插进一道软糯的声音:“白教练辛苦了,喝水吗?”
跟过来的学员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女生,连忙递上一瓶水,穿着樱花粉的衬衫袖子有点短了,白皙中泛着粉嫩的手腕横到白项和潭悦的中间。
潭悦看着与白项之间不大不小的阻隔,心情有些微妙的不爽,正要退远一点给他们留说话的空间,白项开口了。
他没有动:“好,等会儿我教你。”
没人接话,他又开口:“谢谢,我不渴。”
刘晶晶有些失望地收回手臂,“好吧。”
潭悦这才反应过来第一句话是对她说的,心情又好上一些,“不了,等你腿好了再说。”
白项还想说什么,就被刘晶晶打断:“刚刚钟教练说今天他带我,可是每个教练的教学风格不同,我有些不习惯换教练……”
“你的意思是,你想尝试习惯我?”潭悦疑惑开口。
对面女孩脸色僵了一瞬,不是,谁说你了?
刘晶晶很快恢复成原本的甜甜微笑:“不是的不是的,我是说白教练……”
潭悦:“哦,你白教练目前上不了副驾的位置,他只能在后排,我目前在副驾。”
刘晶晶:“……”
她诺诺开口:“哦…”
潭悦眉眼间带着疑惑:“所以你刚才那段话不是想和我试试的意思吗?”
刘晶晶:“……”
试什么试,我又不是想跟你谈对象啊!!!
白项看潭悦无意中把人怼的说不出话,忍俊不禁:“等我一下,我找钟文山交代点事。”
刘晶晶马上说:“白教练!我和你一起去!”然后迫不及待的跟上去,好像有什么洪水猛兽追赶她一样。
随着二人远去,常昊吃瓜吃够了,刷了刷存在感:“刚刚那个人是刘晶晶,别看她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其实最不好搞,来驾校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换了两个教练,换的理由也很无理取闹。那两个教练倒了八辈子霉了遇上她这种的,扣了不少工资。刘晶晶换到白项这里才消停,她厉害着呢。”
说完看了看潭悦:“你也厉害。”刚刚都把她怼的说不出话了。
“扣工资?”潭悦好奇,“你们这里怎么扣?”
常昊解释:“分两项,一项是科二,另一项科三。如果你带的这个学员的科二,他最后过了科二考试,你就能拿到他身上那部分工资,学员在你身上用掉的学时越多工资越高。科三也是这样。”
潭悦回想了一下,白项好像科二科三都带,目前学员有十几个。
“那如果过不了呢?”
常昊:“那就分文不挣,直到过了为止。像刘晶晶那种换教练的,不管之前用了多少学时,统统作废。她还一连换了两个,那两个教练耗在她身上的时间全打水漂了。”
潭悦若有所思点点头。
最后刘晶晶还是如愿上车,潭悦能感受到一开车门刘晶晶毫不掩饰露出来的不待见,她没有保持“长辈”该有风度,同样瞪了回去。
刘晶晶没料到潭悦还跟她计较这些,一时不注意磕到头,疼的她“嘶”深吸一口气。
好不容易上来,刘晶晶坐在哪调了半天后视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潭悦不耐烦了:“差不多合适就行了,浪费的时间是你的不是我的,麻烦快一点。”
刘晶晶一个哆嗦,眼角泛上一丝红晕,眸子水光闪闪。
半天不见动静,潭悦一转头就看见她要哭不哭的模样。
潭悦:“……”
潭悦默默转回头,低头打字:“你们猪叫山真是块风水宝地,盛产独具匠心的人才。”一天就碰到两个。
独具匠心是这么用的?这还怎么考公?
白项哭笑不得,“又开始抹眼泪了?不过她还有两三天就考试了,潭教练忍耐一下?”
潭教练没回,先是乜一眼主驾,刘晶晶已经暗戳戳朝后排看去,找白项替她做主了。
潭教练没让她得逞,“啪”的一下,她的手一把按住主驾靠枕,刘晶晶面前突然出现“拦路虎”,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对上潭悦面无表情的脸。
刘晶晶:……嘤嘤嘤!
她马上盯上车内的后视镜,希望白项能看见这“可恶的威胁”,可后排懒散的身影一动不动,仔细一看闭着眼睛,睡着了。
好像知道不会有人给她撑腰,刘晶晶吸吸鼻子投入项目,早死早超生。
可能是她快要考试,可项目练的还是不咋地,潭悦心里浮上一丝烦躁,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等等,恨铁不成钢?她竟然很丝滑的把自己代入到教书育人的教师队伍了?
不知怎么,潭悦也打了个哆嗦,转移注意力般提醒刘晶晶:“直角转弯提前打转向灯,再不打就来不及了。”
刘晶晶惊呼“我忘了!”,说着拨了拨左转向灯,赶在扣100分的语音播报之前。
一整个小时里,刘晶晶浪费了十几分钟,剩下的四十多分钟潭悦嘴就没停过,感觉这辈子的话加起来都没大半个小时来的多,终于目送刘晶晶离开,就被另一个人攥住心神。
“潭教练辛苦,”白项声音轻缓,紧挨着她耳边,“现在换我给你放松一下吧。”
潭悦:“……”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不仅仅是白项的话有歧义,潭悦原本安静下沉大脑重新活跃起来,心脏也怦怦直跳,我在生气吗?不,不对,是兴奋。
白项在她耳边低语,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尖:“我教你怎么马路耍帅,我的腿其实恢复的挺好,可以坐在你的副驾。记得不要告诉钟文山,不然……”
后面她没听,潭悦看了眼重新趴到她身边的男人,认认真真、好像刚刚认识他一样盯着看了几秒,被他察觉之前偏移视线。她不得不承认,这个黄毛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掌握她的情绪,一些很少体验的、奇奇怪怪的情绪都掌握在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