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明亮的灯光下,宫野志保无神的双眼被光芒浸染。
从知晓宫野明美的死讯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夜,实验室明亮的白炽灯剥夺了宫野志保对于时间的感知,她像是漂浮在宇宙中的小行星,又或是在深海翻滚的水母,轻飘飘地游荡着,空气就是她的海洋。
那天,宫野志保愤怒地砸毁了半个实验室,她强硬地要求琴酒给出解释。但结果是琴酒亲手软禁了她,对方逼迫宫野志保继续研究,可宫野志保是什么人?
她绝食了。
当然,她失败了。琴酒一个枪托砸晕了她,等到宫野志保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打进去三袋大补液了。
宫野志保也想过自尽,可禁闭室里特殊改造的一切让她连擦破自己的手掌都做不到。
姐姐......
宫野志保闭上了眼睛,白炽灯的亮光刺穿她的眼睑,无往而不利的睡眠剥夺在她这里失去了效果——反正她也睡不着了,一闭上眼睛就是姐姐温柔的笑容,也许死亡能让她们再次相见,到那时候,或许她能品尝到母亲温暖的怀抱也说不定。
这倒是好事。
宫野志保睁开了眼睛,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母亲的怀抱会和想象中一般温暖吗?会有那股说不出来的好闻的味道吗?
宫野志保不知道,但她愿意去幻想——此刻的她,除了幻想以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她连死都做不到了!
说到底,连生死都无法掌控的人,真的还能称之为人吗?
“我早就不是人了。”
APTX-4869......它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呢?
亲手开发它的我......
躺在床上的宫野志保任由灯光在自己的眼前留下阴影,她静静地看着明亮的灯光,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来了午后的阳光。
下午的太阳也是这样的炫目,光芒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
宫野志保闭上了眼睛,她想起与宫野明美度过的每一个下午。
甜品的香气仍旧在鼻腔萦绕,轻松的笑声抚摸着她疲惫的心灵。
“哭泣是无法解决问题的,但你尽情地哭吧,因为问题将会由我来解决!”
突兀地,耳畔传来了那个稚嫩的声音。
“真是的......”
宫野志保翻了个身,她在床上蜷缩着。
怎么突然在这种时候想起你了呢?
牙齿无意识地咬紧嘴唇,轻微的痛楚逐渐清晰,带来的却是说不清楚的畅快。
也许那一次的相遇是给了我道别的机会。
宫野志保的双眼轻轻睁开,瞳孔宛如湖泊。
为什么没有好好地道别呢?
泪水轻轻地滑落,少女蜷缩着,双手环过膝盖,她似乎在啜泣,又像是沉眠。
我在哭泣哦......我在......哭泣的......
对不起......
我不该期望的......
你离我远一点,越远越好,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面......
但我在哭泣......
我在哭泣。
所以请你离我远远——
“轰!”
爆炸声从远方传来,宫野志保猛地睁开眼睛,她翻身坐起,禁闭室的门在巨大的响声中被猛地踹开!
“哟~”
高挑的男人从烟尘中走出,紧身的奇特服装将他身体的线条勾勒得极为清晰,宛如大理石塑像般完美的倒三角身材之上,是被纯白色兜帽盖住的容颜。
“公主殿下,我来救你了。”
陌生的声音,陌生的男人。
宫野志保的心在剧烈地跳动。
是他吗?
没有任何缘由地,宫野志保的灵魂告诉了她那兜帽下的真正容颜。
“别愣着,快走!”
男人拉住了宫野志保的手腕,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把她整个扛在了肩膀上——以抗猪的姿势,手臂搭在右肩膀,大腿搭在左肩膀,上半身绕过肩颈——出门的时候,男人还因为不够熟练而导致宫野志保的额头撞在了门框上。
“啊!”
宫野志保痛呼出声,男人却已经开始飞速奔跑。看着眼前倒退的墙壁、地上一动不动的组织成员、从头顶擦过去的墙角,宫野志保极为机灵地缩了缩自己的脑袋。
男人似乎对于白鸠制药的内部结构非常了解,宫野志保原本还打算在几个容易走错的岔路提醒他,可男人总是能走对。
你是有备而来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宫野志保低垂着眼帘,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蔓延,可她还是坚定地压抑了下来。
“停下!”
面前的黑衣人围成了一座密密麻麻的墙,男人一脚踩在两侧的墙壁,直接从黑衣人的脑袋上飞了过去。
“他简直是超人。”
为首的黑衣人喃喃自语。
几十号人堵住的路被男人几秒速通,墙壁对他来说和平地没有任何区别。
不对,应该说还是有区别的。
踩在平地上的话,黑衣人们可以放肆开枪。
但是在墙壁上的时候,黑衣人们就不敢了——跳弹可不长眼睛!
宫野志保抬头看了一眼身后,反应过来的黑衣人们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小心!”
宫野志保尖叫着,男人却像是早有预料般拐入了走廊的房间,随后在宫野志保惊恐的目光中一脚踹开了玻璃,三五下掰开了手指粗细的护栏,把她扔了出去。
摔在沥青路上的宫野志保打了几个滚,她身上的白大褂留下了一道道的黑印,就连头发都变得乱糟糟的。坐起身来的宫野志保脑子都有些发懵,她本能地把自己遮挡视线的头发捋到一边,就看到男人以跨栏的姿势跳了出来,随即身后响起了爆豆似的枪声。
“趴下!”
男人将宫野志保扑倒,随后拉着她来到窗边的墙角:“555!555!”男人按着自己的耳朵,那里似乎有通讯器材。
房间里的黑衣人已经开始往外爬了,就在第一个人脑袋伸出来的时候,宫野志保抬起头想看看情况,却被男人反手捂住了眼睛。
只听见一声类似于西瓜被掰开的声音,宫野志保就感觉自己的头发湿了一片。
房间里的黑衣人发出了爆鸣,宫野志保凭借自己丰富的解剖经验已经大概理解了现状。
“走!”
男人拉着宫野志保就开始往围墙边缘跑,宫野志保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白鸠制药的建筑群最外侧。这里常年被带着电网的混凝土围墙所包围,宫野志保刚想要提醒男人,就看到男人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个差不多有一本书大小的塑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