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

    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眼角,那双含情的眼,在这一刻美得不可方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理智和感性在脑中极限拉扯。

    “宋老三,你瞧上他了?”

    薛霜雨爽朗的笑声在屋里回响,宋霏林的脸突然红得可以滴血。他眼中的迷恋比他的那张脸更有迷惑性,她几乎忘记,在这个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他的眼睛很美。美的事物,我多瞧两眼怎么了?”宋霏林理直气壮地囔道。

    打小立志养三千男宠的人,见色起意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儿。病秧子美男也是美男,多瞧两眼才符合她的人设。

    “瞧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你别告诉我,他插足了你和蔺游的感情,然后你始乱终弃。”宋霏林不怀好意地笑道。

    薛霜雨追着蔺游跑了五六年,年初的时候,她一反常态跟着方霖序去京里走镖了。墨语堂的伙计都在传,她因为有了新欢,终于放下了蔺游。

    “你……你……这个种花匠,胡……胡说什么呢?”薛霜雨红着脸结巴道。

    一听到心上人的名字就脸红,这种恋爱脑,在现代也难找。

    宋霏林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重色轻友忙着和他生娃娃,才五年都没来找我玩。敢情,你这是,人还没追上?”

    “宋老三,你……知不知羞的?”薛霜雨气呼呼地跑出了屋。

    宋霏林乐呵呵地笑出了声,叹道:“不经逗。”

    食色,性也。

    飒爽女汉子也难闯情关。

    宋霏林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抹灼热的温度,她惊讶地回头,试图将手从那只布满茧的手里抽离出来。

    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完全地贴在他的脸上,笃定地问道:“你喜欢我的长相?”

    滚烫的温度从掌心处传来,宋霏林的心被这不属于她的温度烧得心慌意乱。他眼里的温柔,眉间的笑意,唇角处下陷的酒窝……都像是诱人上钩的鱼饵,引她沉沦。

    宋霏林深吸了一口气儿,笑道:“公子生得俊,俊后生谁不喜欢。之前不知公子是长平府的智多星,多有冒犯。男女授受不亲,还望军师自重。”

    “此时你倒是记起男女授受不亲了。”

    赵瑞明的大拇指在宋霏林的虎口处反复摩挲,丝毫没有避嫌的意味。宋霏林捕捉到他眼中玩弄的笑意,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捉弄她的机会。

    男女之间,谁玩不起,谁先输。

    宋霏林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他惊愕地看着她,眼里尽是无措。他没有想过,她清醒的时候,也如此的大胆。

    “只听闻,长平府的智多星,算无遗策。没成想,军师的手上不仅有常年练骑射留下的茧,还有剑伤。”

    宋霏林的指尖从他还未结痂的伤口处划过,赵瑞明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微微泛红的樱唇上。他的脑海里循环播放着她昨晚主动与他亲吻的画面。

    他喉结轻动,额间有汗珠滑落。宋霏林在心中暗笑这位病秧子军师不经撩。她坏笑着将他的手置于她的唇畔,她低头的瞬间,风穿堂而过,纱帘随风而舞。

    赵瑞明心猿意马,却不敢再与她周旋。他麻溜地将手从她的掌心处抽出,默默地往墙角处挪了挪,与她拉开距离。

    “是赵某逾矩了。”

    清冷的声音里尽是疏离。

    风打在他的身上,引得他一阵轻咳。宋霏林的心随着他上下起伏的胸口而颤抖。无论在哪个时空,她都希望这张脸的主人不要生病。

    “大黄二两,黄连一两,黄岑一两,附子一两。水煎熬服,附子另煎熬。(附子泻心汤出自张仲景《伤寒论》)该方泻热除痞,固表助阳,对除滞于胸中的热郁十分有效。这方子权当我给公子的赔罪了。小女在家没规矩惯了,还请公子海涵。”

    宋霏林将枕头边的沉香串儿,套在了赵瑞明的手腕上,嘱咐道:“我常年侍弄花草和药材,这串珠沾了不少药性,对激发你体内的热毒有效。热邪入体,需要发散出来,人才能痊愈。祈桦郡与祈丰郡毗邻,气候湿热,清热除湿的药草府中得常备。军师志在仗剑守一方安宁,自己得先康健无病。”

    “宋三姑娘,对赵某如此关心,当真对赵某没有动别的心思?”赵瑞明似笑非笑道。

    他的心里有一丝小期待,期待她能够因他的俊脸对他生出一丝情愫。

    宋霏林摇头笑道:“军师活得长久些,这边境便能多些太平日子。我还指着在和平年代,把我的花市生意做到祈雲的各个角落。让祈雲的荒山上都开满鲜花。军师若是动了攀高枝的念头,拿着这珠串来宋府,宋府定为军师牵线搭桥。只望军师,苟富贵,勿相忘。”

    她的气息透着冰凉的珠串浸透到赵瑞明的骨血里,他失落地抚着那圆润的珠子,唇角挤出一抹清冷的笑容。

    他不再藏匿身上的凌厉之气,宋霏林突然觉得周身的空气冷得刺骨。这才是在一堆白骨里杀出来的将领该有的气场。

    宋霏林恭敬地退到了纱帘之外,行礼道:“丰成王病重,北墨内部必有一乱。边城暂得数月安宁,愿军师遵医嘱,多休息,少忧心,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这是民对官的礼数。

    隔着纱帘,赵瑞明看到她眼中的乖顺,她循规蹈矩时同京里的官家小姐别无二致。只是在这副乖巧的皮囊下,藏着惊世骇俗的自由灵魂。

    这般有趣的女子,若是从未相识,他也不会对她起了贪心。

    赵瑞明的手在那沉香珠子上反复摩挲,在遇见她之前,他从未想过娶妻。在见过她之后,他便不想让她嫁给除他以外的男人。

    既然上天将她推到了他身边,他便赌一赌他们之间的缘分。强扭的瓜不甜,可万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了呢?

    “初雾,将柜子里的绒花盒子拿给宋三小姐。”赵瑞明命令道。

    初雾在原地愣了半晌,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绒花盒子里装的是他家殿下未来正妃才能拥有的青兰吊坠,而非若霞公主托他家殿下带给宋三小姐的绮兰吊坠。

    “初雾,别拿错盒子了。”赵瑞明强调道。

    赵瑞明从不说废话,初雾这才明白他家殿下已经认定了眼前的这位女子。他从左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用沉香木打造的小方盒,恭敬地递到宋霏林的手边。

    宋霏林一看那盒子便知它价值不菲。

    “军师,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太贵重的礼物,我可收不起。”

    “初雾,把盒子打开。”赵瑞明说道。

    话音刚落,宋霏林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青色的兰花吊坠。长平府一脉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婴孩降生之后,祖父会亲手雕一条兰花吊坠。这坠子在他们议亲时,会当成定亲信物,交给他们的另一半。

    “长平府的兰花吊坠,我可受不起。”宋霏林暗自打起了退堂鼓。

    对长平府挟恩望报的事儿,她只是随口提提。五月初五的赏花宴,她只想去凑个人头。京城繁花迷眼,看看得了。她这乡野村姑,只想养养花,种种草,赚赚银子,闲散余生。京中权贵子弟,她可攀不起。

    “宋三小姐,我可没权将这长平府的信物送给你。只是,若有人质疑你身旁那位长平府义子的身份,这坠子能为你免去不少麻烦。”

    “你这是将它借给我了?”宋霏林欣喜地问道。

    她找人假冒长平府义子这事儿若是被捅出去了,少不得给宋府招来麻烦。有了长平府的信物,她大可以说是得到了长平府的授意,使出的惑敌之计。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不过,我何时将它还与你?”

    宋霏林注意到那坠子上刻着一个七字,赵七的七。据传长平府的义子从未出过祈桦郡,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眼前这个吊坠确实是长平府的未婚男子都有的青兰吊坠,宋霏林有一种被人抓包的心虚感。

    在假冒他人身份的路上,她怎么总能撞到正主?

    赵瑞明思索半晌,答道:“下次我们见面时。”

    宋霏林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他们之间难道不是后会无期的关系?

    “军师镇守边关,我婚事若定,便得待在京中。这相隔千里,何时才能下次再见?这坠子很是贵重,我可不敢一直留在手里。丢了,我可担不起责。”宋霏林试探道。

    赵瑞明见她没有直接拒绝,笑道:“宋三姑娘为我喻平军运送物资少不得被歹人算计。一月之内,我与姑娘必会再见。届时姑娘将坠子交还于我便行。只怕到时,姑娘不愿将这信物当面还于赵某。”

    宋霏林将手伸进纱帘中,勾起小拇指,约定道:“下次见面,必将这坠子当面完璧归赵,请军师放心。”

    赵瑞明学着宋霏林的样子,勾起小拇指。宋霏林勾住他的小拇指,认真地说道:“一诺千金,违者,我的花田养不出名品花。”

    宋霏林嗜花如命,这誓言无异于拿她最重视的东西来与他赌。赵瑞明越发不愿放开她的手。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床边。

    宋霏林怔愣之时,他从盒子里取出了那枚吊坠,挂于她的胸前。

    “这坠子是保平安的。此去多艰险,望姑娘珍重。”

    宋霏林在门边瞅见了薛霜雨的身影,她已经换了一身镖师服,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从小路走,到祈平城也得三个时辰,再在这儿耗下去,他们今日可就进不了城了。

    “军师,我们后会有期。”

    宋霏林对着赵瑞明行了一礼,随后跟着薛霜雨出了屋。待她走远后,赵瑞明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坏笑道:“后会有期。”

    五月初五赏花宴上,他们便会再次相见。彼时,她将信物当众交给他,京里的权贵便会知道,她是与他议亲的女子。

    届时,除了嫁给他,她没有第二种选择。

新书推荐: 开元疑事·始皇宝匣之 西溪宴 当真 她说 [HP]坠星的回响(黑兄弟X原女) 空白区 重生之窦包助我登基 叛党竟为朕裙下臣 茶香情缘 我靠化妆成为鬼界团宠 我在古代搞文化兴国 人间仍有暖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