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是中考了。
天窗刚有一丝光亮,卫南亭就醒了。
没有手表,她不知道具体时辰,只听见外屋传来轻手轻脚的动静 ,又去了厨房。刷锅的沙沙声、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混着淡淡的米香飘进来,想来是舅妈在厨房忙活早餐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双胞胎姐妹的哭闹声、舅舅的咳嗽声陆续响起,屋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外面的脚步声、说话声渐渐远了,应该是舅舅送双胞胎去学校了。
今天学校要统一组织去县城熟悉考场,让冯玲玲一个人留在家不放心,便也跟着一起去了学校。隐约间,她还听见舅妈跟舅舅念叨,说等送完孩子就去镇上订些肉,自己则扛着锄头先去地里薅草。
屋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 狼外婆在隔壁房间断断续续的咳嗽声。老太太最近总说身子沉,每天都要睡到大中午才肯起床。
卫南亭知道,他们惯常这样,她没有去求路费,他们就在她要走的那日早上早早离开,让她找不到人,要不到钱。
有一次,她就是差点走路回家。还好,隔壁安婶子借钱给她了。
卫南亭也起床了 ,昨晚她没在那间堆满杂物、四处漏风的杂物间将就,而是回了自己的空间。
此刻她站在杂物间中间,环视四周,里面堆着太多柴火。她没有丝毫犹豫,抬手虚空一抓,只见那些零散的物件像是被无形的吸力牵引着,纷纷腾空而起,顺着她的指尖钻进了空间里。不过片刻,狭小的房间间就变得四壁空空,连地上的灰尘都仿佛被扫净了一般。
自从她收割了空间里的稻子和麦子,她就会不用接触物体也能收东西了。
紧接着,她轻手轻脚地直奔厨房。舅妈走得急,灶上的余温还没散,锅里的米汤结了层薄薄的膜。一个人的份量,不知道是留给老太太的还是留给自己的。
卫南亭先走到橱柜前,那是个掉漆的木橱柜,门轴早就锈了,一拉就吱呀作响。她怕弄出动静,干脆贴着橱柜站定,意念一动,整个橱柜连带里面的碗筷、盛着剩菜的盘子,瞬间消失在原地 。空间里的小竹楼正好缺个橱柜,这下算是补上了。
蹲下身,橱柜下方的坛子罐子立刻映入眼帘。最左边是个粗陶坛,封着厚厚的黄泥,里面腌着舅妈舍不得常吃的咸鸭蛋;中间两个褐色的土坛子,一个装着酸豆角,一个泡着豇豆,都是配粥的小菜;最右边的瓦罐里则是泡了半个月的泡萝卜,酸脆爽口。卫南亭挨个摸了摸坛口,确认封得严实,便抬手将它们一一收进空间的厨房角落,还特意分了类摆好。
“这些够我吃几个月了。” 她低声嘀咕着,又转身看向灶台。
灶台上摆着几个豁口的酱油瓶、醋瓶,还有用了大半罐的盐和一罐快要见底的猪油。旁边的小碟子里放着几头大蒜和一把干葱,墙根还挂着一串干辣椒。卫南亭指尖一扫,这些调味料就齐刷刷地出现在了空间灶台的相应位置,连摆放的顺序都和原来差不离。
厨房最里面的小仓库更是她的重点目标。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里面堆着半袋谷子、一筐麦子,还有几个装着红豆、绿豆、黄豆的布袋子,墙角的瓦缸里则盛着满满的玉米面。这些都是家里的口粮,舅妈平时看得紧,连给她吃碗白面馒头都要念叨半天。卫南亭咬了咬唇,伸手将袋子一个个拎起来。
空间里没有专门的储物间,这些粮食先放在竹楼的客厅里。她还没忘了角落里那个装着蔬菜种子的铁盒,里面有白菜籽、萝卜籽,甚至还有几粒西红柿种子,都是舅妈攒下的,如今也一并收了进去。
最后,她看向厨房门口码得整整齐齐的柴火。那些柴火有粗有细,都是她放学路上一捆捆捡回来的,舅妈却总说 “这点柴火不够烧”。卫南亭绕到柴火堆旁,双手张开,意念催动间,整堆柴火就像被打包一样,瞬间消失不见。
“反正都是我捡的,拿得心安理得。” 她拍了拍手,心里没有丝毫愧疚。
水缸?里面养着从黄家买来的鱼,鱼有些小,卫南亭毫不客气地将水缸一起收了。水缸里的鱼苗,倒在了空间的河里。
收拾完厨房,卫南亭轻手轻脚地走向大表哥的房间。
大表哥房间里的木床是去年新打的,刷着清漆,还带着淡淡的木头香味,因为高三了,回来的次数不多,新床没睡过几次。卫南亭走到床边,摸了摸光滑的床板,心里很是满意。
空间小竹楼的卧室里没有,这张新床正好能用上。她抬手将床收进空间,又转向靠墙的写字台。写字台上堆着几本大表哥用过的高中课本,还有一个缺了角的墨水瓶,抽屉里则放着几本习题册。卫南亭把课本和习题册都捡了出来 ,她考上高中还要用,不能浪费。最后,连那个掉漆的衣柜也被她连柜带里面的旧衣服一起收走,只留下一面空荡荡的白墙。
“上一辈子给你带娃,除了恶名,什么也没有得到,这些,就当时你给我的一点补偿吧。” 她对着空房间轻声说。
双胞胎的房间和大表哥的格局差不多,只是更乱一些。
卫南亭依旧是先搬空床铺、写字台和衣柜,翻找抽屉时,一个小小的电子表突然硌到了她的手。她愣了一下,拿起表仔细看。是个7号电池模样的电子表,银色的外表很好看,正是爸爸前年送她的那一个。
当时爸爸笑着说:“婷婷上初中了,带个表看时间方便。” 可她带到舅舅家没戴两次就不见了,问起时,冯蓉蓉还抱着胳膊嘲笑她:“天生的下贱人,还想戴这种高级玩意儿?就算有了,也留不住!”
原来竟是被她们偷了。卫南亭的指尖攥得发白,冷笑一声,将电子表揣进贴身的衣兜里,继续把房间里的东西搬空,连墙上贴着的明星海报都没留下。
老太太的房间她没进去,一来怕开门的动静吵醒老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她也清楚,那屋里除了一张铺着破棉絮的旧床、几个装着旧衣物的木箱,实在没什么值得拿的东西。
最后,她站在了舅舅舅妈的房门前。
门是锁着的,黄铜锁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前世她曾因忘带钥匙,为了省下几十块的开锁钱,自己琢磨出了些用发卡开锁的简易法子,可眼前这把锁比前世的结实得多,试了几次都没撬动。
卫南亭索性走到院子的墙角,捡了块边缘锋利的砖头,屏住呼吸,对着锁扣轻轻砸了下去。“咔哒” 一声轻响,锁扣断了。
她立刻停下动作,侧耳听了听,隔壁的咳嗽声依旧断断续续,老太太显然没被惊动。
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肥皂味扑面而来。房间里摆着一张双人床,床头放着一个掉漆的木箱,而她的目标,舅妈常背的那个蓝布包,正挂在门后的挂钩上。
那个包是舅妈最宝贝的东西,每次赶集、走亲戚,都要把钱和贵重物件装在里面。卫南亭快步走过去,拎起布包,拉开拉链一看
户口本,存款本,现金手表。今天江华出去竟然没有带手表去显摆,这是害怕掉了吗?
是怕出去干活有磨损,到时候不好给未来儿媳妇交代吧。
现金有1000块钱。
她毫不犹豫地将布包收进空间,又转身把床头的木箱、靠墙的衣柜也一并搬空,连床底下藏着的几个装着杂粮的坛子都没放过。
她毫不客气地将整个蓝布包直接收进了空间,至于房间里剩下的桌椅、木箱等物件,也一并扫空 —— 主打就是一个彻底,要让冯家真正变成 “家徒四壁”。
收拾完正屋,她又转到了院子角落的农具房。镰刀、锄头、耙子、竹筐…… 凡是能派上用场的农具,她一件没落下,尽数收进了空间。
随后,她走向隔壁舅舅养鸭子的棚子。冯舅舅前阵子买了 150 只小鸭苗,如今养得半大,还剩 147 只,黄绒绒的挤在一起啄食;旁边的围栏里还养着 35 只母鸭,正慢悠悠地梳理羽毛。
卫南亭抬手一挥,无论是小鸭还是母鸭,瞬间都消失在了棚子里,被送进了空间里那片刚开辟出的水域旁。母鸭刚一落地,空间里原本养着的那只绿头公鸭立刻 “嘎嘎” 叫着围了上来,扑棱着翅膀凑到母鸭身边,那副开心的模样,活脱脱是雄性骨子里 “妻妾成群” 的天性,看得卫南亭暗自好笑。
做完这一切,卫南亭站在空荡荡的堂屋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她待了九年的 “家”。没有留恋,没有不舍,只有一种卸下重担的轻松。
卫南亭背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脚上穿着那双磨得有些薄的草鞋,转身走出了冯家大门。
她转身推开门,晨光正好洒在院门口的石阶上,照亮了通往县城的小路,明天的中考是她逃离这里的唯一机会,而这个所谓的 “家”,从此再也不是她的归宿。
刚迈过门槛,就看见隔壁的安婶子在往这边张望,旁边还跟着她的女儿姚红霞。安婶子瞥见她只背了个书包,手里没推自行车,脸上立刻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婷婷,你的自行车呢?”
“那是借同学妈妈的,我今天要去县城参加中考,昨天就先还回去了。” 卫南亭笑着解释,又看向姚红霞,“红霞这是去上学吧,咱们正好顺路,一起走一段吧?”
安婶子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额头:“哎哟,瞧我这记性,明天可不就是中考的日子嘛!婷婷啊,你可得好好考,要是考上了高中,也让我们家红霞沾沾你的好运气!”
“谢谢安婶子吉言,我一定尽力。”
“对了,安婶子,你帮我把钥匙给舅妈吧。”卫南亭走了几步回过来。
还没等安婶子回答,她又笑笑,说:“算了。”
她将手里的钥匙用力一扔,扔进了冯家院子。
安婶子:“……”
不经她手,这样最好。
她本也不想和江华有交道,拿了她家钥匙,一会儿掉了东西,怪我怎么办?江华就是个癞子。
卫南亭和姚红霞并肩朝着大路口走去。此时天已经大亮,不少村民都扛着农具下田了,见了卫南亭,纷纷笑着打招呼。她也一一回应,顺便说自己要去县城参加中考。村民们听了,都热情地送上祝福,叮嘱她 “别紧张”“好好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