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晏安接到赵熙的来信,一字一句看完后,他眉头皱着,目光凝在最后的两行字。
过了几息,他无奈地笑起来,她若是真有左拥右抱的心思,公主府也不至于冷冷清清。
他拿出信纸,思索片刻后,挥笔回信,信中除了告诉赵熙家中一切安好,还把朝中近来发生的几件事写在上面,最后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保重身体,把想要说的话写完,发现信纸的厚度已经超过他以往的任何一封信。
把信纸封装好,交给随从派人送到阙州。
“等等……”晏安叫住随从,他看向院子里西南角的一棵树,走过去摘下一片棕黄色的叶子,重新打开信封,把树叶放进去。
“命人速速送到阙州。”
随从不懂主子为何要放一张叶子,不过他相信主子这样做必有原因。
随从出去之后,门房的人进来禀报事情。
“大人,门外有一位来自应州的魏家姑娘,说要求见公主。”
赵熙在阙州的这几日都没闲着,周进每天都派人请她去办案,说她也算得上是这里的主人,不能整天待在府里游手好闲,要亲自走到百姓那里,充分了解百姓的生活现状。
面上是这样说,到了目的地,发现他竟然带她去抄别人的家,最近他经过不懈努力,掌握确凿证据,揪出了不少贪腐的官员。
为啥要带上赵熙,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需要一个让别人吓得胆颤的大人物坐阵,让那些不说实话的人乖乖招了。
此外,他的人手不够,赵熙府里护卫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帮忙抄家搬东西,若是有人反抗闹事,这些护卫还可以发挥他们的拳脚功夫。
赵熙:“周大人,你真应该去户部,这么会精打细算,我的人包括我,每个你都不放过。”
周进手里拿着一把磨得破损的账本,他正忙着清点从贪官库房里搬出来的白银,听到赵熙问他为何不去户部。
他暂停了手里的盘点,思索了一会儿回答:“下官不才,确实在户部任职了两年。”
还真有这回事,她就是随口说的,“那为何又转去督察院当御史,督察百官,出京巡检,哪有在户部管钱来的舒服,以你这样精打细算的能力,当上户部尚书指日可待。”
赵熙虽然被人当枪使,但是不得不说事情进行得十分顺利,周进此人做事挺机灵的。
被问到为何不继续待在户部,周进脸上扬起十分自豪:“陛下说我做事细致,较真公正,在督察院更能发挥我的才干。”
赵熙听着觉得哪哪都不太对,既然如此,待在户部不是更好,突然赵熙反应过来,定然是他管钱管到父皇那里了。
父皇喜好享乐,从来就不知道节俭为何物,他一会儿要建别苑,一会儿要带美人妃子出游,国库的银钱有限,自然不希望帝王花太多国库的钱,可惜大部分官员都不敢有异议,但是一些正直的官员才不会管那么多。
周进大概就是这样的人,父皇不想被人管着,就干脆把周进调去督察院,让他去揪百官的错处,不得不说,周进在督察院真的如鱼得水。
赵熙:“周大人,我这次就不计较你的盘算,你既然要做,那就把阙州给我肃清干净。”
周进做的事也正是赵熙所想,刚好她不能出面,因此才会早出晚归地配合他。
晏安下朝回家时,被一名女子堵在门口。
“你怎么还在这里?”
“姐夫,我不想回应州,求求你收留我几日,等到表姐回来,她若是还坚持让我走,我再走可好。”
魏静,应州魏家人,此次她独自入京投靠赵熙,却来得不巧,赵熙已经不在京城。
晏安不好与她同住公主府,便委婉劝她回京城魏家住,那里还有仆人留守,或者他也可以派人送她回应州。
魏静当时说她独自住魏家很害怕,她住在公主府一定会安分守己,只求晏安不要把她送走。
纵然如此,晏安也不同意她入府,派人送她离开。
没想到她今天又来,如此行径对她的名声十分不利,对晏安也不好。
“我已经派人去应州通知舅父。”晏安也不再拐弯抹角,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奴仆就敢来京城,说不敢独自住魏府,谁会信。
魏静完全想不到晏安一点机会也不给她,她不敢得罪他,只能作罢。
原本想着她人已经到京城,表姐不可能不收留她,就是没想到表姐被派去阙州,连人影都没见着。
她不知道表姐什么时候回来,时间一久,家里人发现她不见,进京把她抓回去,定然会把她关在家里。
所以她想到另一个办法,就是待在公主府等候时机,到时家人找过来,就说是表姐同意她留在此地,如此便没有理由把她带回应州。
就是没想晏安会以男女大防为由,坚持不同意她入住公主府,而且转头把她在京城的事情告诉家里人,过不了多久,家里人势必会派人来接她回去,现在她得赶紧想办法留在京城。
她并非贪慕京城的虚荣,只是人生短暂,她不甘心一辈子待在应州过一眼望到头的生活,而且以她的身份,只能在应州嫁一个普普通通的夫婿。
与其这样,还不如来京城拼博一番,哪怕只是成为公主表姐身边的一个侍女,她看到的经历的事情都是应州所没有。
更何况,表姐也不可能只让她做一个侍女。
只是怎么也算不到,表姐竟然去了阙州,如今已经进入寒冬腊月,路途遥远且惊险,她无法前去阙州。
魏静失魂落魄地离开,如今只能先回去,能留一天便会有一天的变数。
马车缓缓走在繁华的大街上,初来时她趴在车窗好奇的打量着街上的各种新鲜事物,想像着自己能够像其他贵女自由进去各家名店,然而现在她却像一叶浮萍,无依无靠,她再也没有那时的欢喜,只有迷茫与不安。
突然马车停下,车夫禀报说有人要见她。
晏安把魏静上门的事告诉赵熙,同时还告诉她,魏静最后上了赵嫣的马车,如今被赵嫣安排在她舅舅家的一处别院。
当时晏安不相信魏静会回应州,便派人跟着魏静的马车,看到了赵嫣的人进入魏静的马车,她们说了一些话之后,魏静就跟着赵嫣离去。
赵嫣,晏安见过几次,她好像很喜欢赵熙,每次看到赵熙,都会跑过来说话,别人对赵熙不敬,她也会第一个冲出来维护赵熙。
她为何要收留魏静,难道只是爱屋及乌?
赵熙是过了好几日才收到晏安的回信,现在天越来越冷,路途更加不顺畅,时常会耽误时间。
托晏安的福,她远在阙州也能清楚知道朝堂发生的大小事情,家里的花草树木凋零时,她甚至还能收到枯败的叶子。
上次她问晏安要不要解救落难的年轻俊美男子,这次晏安也给了答案,他说愿意资助那些男子银钱,让他们各自回老家谋生计,这些钱,由他出。
赵熙透过信纸,都能感受到晏安的咬牙切齿,其实她并没有真收那些男子入房,而是以施粥救治灾民人手不足为由,把他们都派去干实事了。
他们中有人受不得苦,早早就找理由回原来的地方,也有人心地纯良,非常乐意帮助贫困的受灾百姓,愿意留下做事。
对于后面这些人,赵熙已经做好安排,等待事情结束,就会给他们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赵熙跟着周进四处奔跑,整治了不少贪官污吏,收缴了许多物资粮食,把这些粮食发放后,能一定程度解决灾民的温饱问题。
硕鼠时不时被揪出几只,今天天上下着雪,赵熙又被忽悠到城西的一处富户“劫富济贫”。
雪花簌簌飘落在地上,护卫把一箱一箱金银器物抬出来。
这家的主子是官盐矿场的一名库管,他凭借着多年的腾挪,竟然也攒下了数不清的家底。
周进:“想不到吧,阙州竟然是个金窝子,这些人每年给朝廷给你进供了那么多,每人还能截一笔私用,难怪那么多人都要抢这块宝地。”
确实是宝地,这里山高皇帝远,偷拿卡要,个个吃的饱饱,
“周大人,你要是细查铁矿的账单,估计会更惊讶!”卖私盐,可以解释说是贪财,可若是卖的是制造兵器的铁,那么就不知道会揪多少豺狼虎豹。
“大人,下官冤枉,这些真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基业,下官并没有参与走卖私盐!”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冲出来,护卫立刻拦住他。
周进翻开新鲜收上来的账本,他手里还有另一本差不多的账本:“李五,你作为库房的管事,与他人勾结,以为只要把入库的数目写少就没事了?”
这些人把盐的实际入库的数目写少,多出来的他们就分了,以为各个环节都是他们的人就没人发现,实际上只要其中某个环节的人招了,后面的清查就简单得很。
李五突然大吼:“我们都是被逼无奈,是、是凤阳公主府的人……吩咐我们这样做,大头都上交给公主府了……”
赵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