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振山人高马大,却灵活得很,一下子跳上了擂台,大马金刀地站在擂台中央。
宁远就没他那么大的动静,他斯斯文文地走过去,甚至是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擂台。雷振山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他却像完全感觉不到雷振山的视线,终于上了擂台,走过去,向雷振山弯了弯腰:“雷师兄,还请手下留情。”
雷振山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又一眼。
他的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这小子,不会是个废物吧?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蔡老那话就是对他信心满满的样子。
行知和尚过了十年都还清楚记得他!
这小子看样子,最多也不过二十岁。
他十岁时候,就能令得行知和尚记忆深刻。
他能是个废物?
雷振山摇了摇头。
那这小子在干嘛?
在演我?
他突然勃然大怒,叫道:“装什么装,小子,快来打过。”
宁远摸摸鼻子,无可奈何地笑了一笑:“师兄请指教。”
话是这么说,他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双手自然下垂,就好像是准备辩论比赛一样。
这不是看不起我老雷吗?
雷振山更气了,双拳狠狠一碰,坚硬的手骨撞在一起,竟发出金属般的爆鸣声。
宁远平平静静地看着他。
雷振山气急了,马上就蓄力,准备飞撞过去,让这够装的小子吃个狠的。
他还没动。
台下的楚星忽然叫了一声:“好!”
雷振山得意洋洋,眼风飞向她。
心想,老子还没动,小姑娘就在喝彩了,果然有眼光。
谁知,楚星的下一句话是:“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是《道德经》的原文。
蔡老赞许地看一眼楚星,点点头。
雷振山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什么玩意?”
杨玉安高声笑道:“楚同学是说,宁同学还没打,就赢定了。”
“呸呸呸!“雷振山快被她们气死了,“乱我军心,都给我一边去。”
他认准了,杨妖精和楚同学,都是因为对面那小子的一张脸,偏帮着那小子,想方设法来给自己泄气呢!
他再也不管宁远动不动了。
狮子搏兔,也须全力。
拿不准宁远的深浅,雷振山一上来就毫不保留,炮弹一样冲过去,一记刚猛无匹的顶心肘,猛然直冲对方面门。
八极拳,讲究的就是“打人如亲嘴。”
也就是八极的打法,是要亲密接触的。
尽可能贴紧对方,如影随形,让自己发力结结实实落在对方身体上,又让对方无法施展实力。
一旦贴紧,头、肩、肘、手、脚……身体的各部分就黏住对方,连续不断打击,让对方陷入铺天盖地地罗网中,跑都跑不掉。
只能被打得吐血。
所以,雷振山这一冲,一肘简直是携带着万钧雷霆之力。
被他狠狠撞在身上,即使是块石头,都得被他撞得裂成两半。
宁远甚至有些单薄,这要被撞上了,骨头不得断上好几根啊?
雷振山的攻势排山倒海般冲击向宁远。
他竟然还是动都不动,眼看就要被狠狠地撞上了。
也不知怎的,他的脚下就像安了个滑轮一样,轻轻一旋,堪堪擦着雷振山的肘躲开了。
青色的道袍在半空中飘荡出一个美妙的弧度。
“好得很!”杨玉安家传太极,最懂这种四两拨千斤的精妙。
只是,这宁远和她先前的打法完全不一样。
她之前躲开雷振山的攻击,靠巧靠快,让他的拳头打她不着。
宁远却是靠静,靠定。在最精准的瞬间,顺应对方的力道避开。
他们一个是以动制动,以快打快。
另一个则是以静制动,后发而先至。
雷振山一肘打空,不由心头一凛。
他自己最知道自己这一肘的威力,可是比打杨玉安时认真多了,是真想将人一锤倒地。
在这样疾风暴雨的狂攻中,对方竟然还敢最后关头才轻巧滑开。
他立即全力开打,借着冲势,拧腰转身,劈挂掌如开山巨斧般狠狠劈下。
宁远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腰身弯成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恰巧避过。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劈头盖脸而来。
探马掌,迎门铁臂,猛虎硬爬山……
刚猛至极的拳风,打得空气中都是轰鸣声。拳影更加到处都是。
却偏偏那道清隽的身影,只是不断调整着姿势。
微微侧身,低头,退步……就那么巧就躲过了一阵又一阵凶猛地攻击。
气得雷振山哇哇大叫:“姓宁的小子,你敢不躲吗?”
宁远平平静静一笑:“师兄命,不敢辞。”
他站定了。
雷振山大喜,猛然一跺脚,立即使出贴山靠,要拿出平生最大的力量向对方冲去。
就在他旧力刚尽,新力未生,正要靠上宁远的那一刹那。
一直躲避的宁远,动了。
他的右手微抬,白炽灯泡照耀出一道微小的寒光。
雷振山还没看清。
那点寒光快得就如蜻蜓点水,无声无息地插入雷振山心窝处的鸠尾穴。
雷振山全身绷紧,一触即发的洪荒之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好像是一个充满气,马上要爆炸的气球,突然被针轻轻地扎了一下。
“呃!”他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顿时僵住,强烈的又酸又麻又胀的感觉,瞬间扩散到全身。
雷振山往前冲的势头猛然顿住,强壮的身体却因为惯性,踉跄着单膝跪了下去。
他翻到在地,剧烈咳嗽。
低下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心窝处。
那里露出一根长长的特制的银针,竟然将他的学院服都扎破了。
“你……”
他想说你耍诈,你用暗器,你暗算我……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宁远轻轻退开,脸上还是十分腼腆的笑容。
他的声音依然谦和有礼:“雷师兄,你刚才气血奔行过于刚猛,已冲伤手阳明大肠经。这一针,为你疏导泄劲,就不会留下隐疾了。”
雷振山不知该笑还是该气。
这意思,他还得感谢他,是吧?
蔡云龙此时才拈须长笑:“痴儿,这是你的机缘呀。”
“宁远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国字头老领导的保健医生,更是青城山这一代的天才道医。有他帮你调理身体,何愁不好?”
原来,之所以特招班只招七个,第八个早就定下宁远。
不是因为他是关系户,而是因为以后的比赛团队,需要一个在场的医生,即时治病于未发。
如果招队医,那就得是等人被打残打废,才能抬下去送医院救治。
但,宁远就不同了。当场就可以下针。
这是谁都替代不了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