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池率领冀州铁骑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刀,直接杀入混乱的柔然大营。
穆青竹即使早有准备,但看到这一幕心中仍是一凛,“拦着他们!”
他大喝出声,示意副将带兵将其围剿,自己则看着一旁大杀四方的单池,心中暗恨“单池,今日必杀了你!”随后眼眸极冷,拔起长剑便迎了上去。
单池长刀一挥,将一个柔然士兵挑下马背,眼角余光看见朝自己冲过来的穆青竹,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来吧。”
电光火石间两人战作一团,单池长刀横批而出对准穆青竹的肩膀,穆青竹长剑一挡,自己则身子一侧躲过了他的攻击。
“单大人,真是好刀法。”穆青竹口中赞叹不停,眼睛却闪过一丝寒芒,“你们以为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招式,就能逼退我柔然大军?实在太小瞧我草原勇士的血性了。”
单池眉头微皱,不欲多言,刀势愈发沉重迅猛“我冀州军也不是吃素的,今日就把你的命留下吧。”
“哼,那就手下见真章吧。”
两人动作越发迅捷,刀光剑影间火星四溅。单池刀势凌厉无匹,逼的穆青竹节节后退,终于,他抓住对方一个破绽,侧身猛劈,只听“咔嚓”一声,穆青竹忽然惨叫一声,捂着伤口踉跄后退,只见他肩胛处血肉模糊,几乎被砍断整条臂膀,鲜血四溅间染红了他半边身子。
“殿下!”不远处的达伦大惊失色,眼见着单池提刀就要追上去,他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中的弓箭向前一射,箭矢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在空中划过一道黑芒,直奔单池而去,他自己则快速的闪身向穆青竹奔去。
单池正全身贯注准备将穆青竹斩于刀下,待察觉到暗箭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噗”的一声,箭矢狠狠扎入他的胸口。他身形一震,而后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来,强忍着疼痛紧紧持刀而立,才未立刻摔到在地上。
而此时,达伦已狂奔至穆青竹身边,想要将重伤的他扶起带走。“殿下,快走!”
单池猩红着一双眸子,眼前视线模糊,但他仍能注意到对方试图逃离的身影,心中陡然涌出一股不甘,下一秒他猛地发出一声低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长刀猛然掷出,随后“噗”地一声,精准地贯入了达伦的后心,刀尖从前胸透出。
达伦身体一僵,低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前染血的刀尖,张了张嘴,大量鲜血却从口中涌出“殿下……快逃……”话音未落,人已气绝倒地。
穆青竹目眦欲裂,血红的眼睛几乎瞪出眼眶“达伦!”他颤抖着伸出右手,想去抓住这个对自己最忠诚的护卫,却因为臂膀受伤,重心不稳,连同自己也重重摔倒在地,伤口撕扯的更深,更是痛得几乎晕厥。
“将军……”
“保护将军……快……”
冀州将士们眼见单池中箭,个个红了眼,齐齐蜂拥而上,将单池死死护在中间。而柔然护卫们也趁机拼死冲上前,抢回重伤的穆青竹和达伦的尸身,在亲兵们的掩护下,仓皇向后退却。
战场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与胶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闷如雷般的鼓声,紧接着东方出现浩浩荡荡大批的精甲将士,向这边疾冲而来。为首的将领,正是单池的长兄,定国公世子单誉,他率领的朝廷援军,终于在此刻赶到了战场。
援军的加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因殿下重伤、粮草被焚而士气濒临崩溃的柔然大军,此刻于彻底丧失了战意,如同潮水般四散奔逃……
……
玖蔻正在房间记录伤员名册,忽然听到青玉由远至近的脚步声,她脸上大汗淋漓,声音带着一丝惊恐“姑娘,不好了!单大人他.......胸口中箭,吐血昏迷了........”
玖蔻手中的名册瞬间跌落在地,一瞬间,她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不……不会的……”她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下一刻双手提起裙摆,像疯了一样冲出房间,朝着总督府狂奔而去。
“姑娘.......”青玉见状急忙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此刻什么误会,什么怨恨.......,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疯狂闪烁,自己一定要见单池,他不能死!
当单池被亲兵抬回府邸时,他已经陷入深度昏迷,胸口的箭镞尚未拔出,衣服上血迹斑斑,脸色苍白如纸。
玖蔻冲进房间时,看到他这般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她的眼泪瞬间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滚滚而下。
“善渊........”玖蔻扑到床前,颤抖的伸手抚摸上他的面颊,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的涌出,一滴一滴的砸落在单池的脸上。
一旁的单誉也脸色悲戚,他上前轻轻拍了拍玖蔻的肩膀“弟妹,先让军医看看吧。”
闻言玖蔻含泪挪到一旁,只是眼都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仿佛唯恐自己一个闪神间床上的人影便消失不见。
老军医连忙放下手上的药箱,上前轻轻查看单池的伤口,半晌眉头微蹙,他拱手对单誉道“世子,箭头上带了毒,需要剔除腐肉,拔出毒素。大人中箭不久,想必毒素尚未扩散,需要尽快.......只是不知道这毒性如何,拔毒的过程中大人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能否醒来犹未可知啊........”
玖蔻听到这话,只觉得身体一软,看着床上的人,眼泪忍不住簌簌而下。
“拔毒!”
单誉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痛苦,最后还是坚定的下了决心。
老军医得了命令,不敢在耽搁,他深吸一口气,连忙吩咐身边的下人道,“去准备热水,烈酒,布巾……要快!”
他一边迅速吩咐下人,一边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取出各式各样的用具,一一投入烈酒中浸泡消毒。
浓烈的酒气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心悸。
准备工作就绪,他看向单誉和玖蔻,沉声道“世子,姑娘,过程或许有些艰难,还请二位……”
“不必多言,救人要紧。”单誉打断他,声音紧绷,他上前一步,示意两名亲兵上前,“你们,扶着大人。”
两名健壮的亲兵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固定住单池的肩膀和手臂。
玖蔻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眼神紧紧盯在单池身上,直到咬出血来仍不自知。
老军医定了定神,手中小刀快狠准的滑开箭镞附近的血肉,即使处于昏迷中,剧烈的疼痛仍让单池的身体猛地一颤,喉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的汗珠。
“善渊……”玖蔻见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上去,却被单誉用眼神死死按住,她只能含泪死死压住喉间的哽咽。
老军医心无旁骛,动作快得惊人。他熟练的用镊子祛除腐肉,拔出毒血,直到伤口深处那枚泛着寒光的箭镞完全暴露出来,他才放下小刀,换了一把特制的夹子,稳稳夹住了箭杆。
随后老军医猛然发力,一支箭镞混合着一大股鲜血被硬生生拔出,单池身体剧震,一口暗红色的鲜血蓦然喷出,下一刻他整个人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软倒下去,气息变得更加微弱,几乎感知不到。
“善渊……”玖蔻再也忍不住,扑到床沿,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泣不成声。
“大人!”老军医也是脸色一变,急忙探向单池的颈脉,半晌感受到那微弱的脉搏,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后迅速的将早已准备好的解毒药粉厚厚地敷在他狰狞的伤口上,再用干净的布条层层包裹,止住那不断流出的鲜血。
房间里只剩下玖蔻压抑的哭泣声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床上那个生死未卜的人,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半晌军医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解释道“大人身体内的毒性已解,接下来三天只要不发高热,危机便是度过去了。”
........
接下来的几天,玖蔻寸步不离地守在单池床边。亲自为他擦拭身体,小心翼翼地为他换药,彻夜不眠的守着他。
终于在第三天黄昏,单池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随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恍惚了片刻,缓缓转头就看到伏在床边紧紧握着他的手的玖蔻。她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单池动了动被握住的手指,浅睡中玖蔻立刻被惊醒,清澈如水的眼眸对上他略有些虚弱的目光,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喜悦,而后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你……你醒了?大夫……大夫!”
她想抽手去唤人,却被单池用尽力气反手轻轻握住。
“玖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温柔,“别哭……我……没事。”
只这一句,却让玖蔻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用力回握他的手,摇着头,泣不成声。“善渊你要好好的,我……不能没有你。”
单池温柔的看着她,目光透着一丝心疼,他抬起另一只未受伤的手,缓慢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低低叹了口气,“傻丫头……”
历经生死,劫后余生,所有的误会、怨怼,在这一刻全都冰消瓦解,而窗外,夕阳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