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蝶很快给把苏雾和陆湮身边的蓝蝶攻击地连连后退，给他俩留下了一会儿的喘息空间。

    陆湮想拽着苏雾走，但她摇了摇头。陆湮发现，苏雾的体内还在往外冒着蝴蝶。

    “雾雾...”

    还没说完，就听到苏雾说：“去吧。”

    新产生的蝴蝶立刻朝骆依和褚博延飞了过去，把他们团团围住。

    “可以走了。”苏雾拉起了陆湮的手，想带他一起出去。

    “你们去哪？”那团白色中，骆依的声音阴沉沉的传来，“你们觉得进来了，就真的走得掉吗？”

    “妄想！”

    突然伸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苏雾。还没来得及反应，枪声立刻就响起。

    子弹朝他们飞去。

    陆湮下意识地启动了它的机械臂，朝那颗子弹抓去。

    锃的一声。

    是金属之间剧烈碰撞的声音。

    子弹直接打在了陆湮的金属手上，震得他往后退了几步。

    褚博延应该听到了自己刚刚那一枪没有打中，立马又连开几枪。子弹就像被弹射的玻璃弹珠一样，朝陆湮和苏雾飞去。

    “趴下。”

    陆湮眼疾手快，将苏雾护在身下。

    苏雾是仰躺着倒下的，陆湮在她碰到地面的前一秒，将自己的手垫在了苏雾脑后，另外一只手撑起了自己的身子，让自己不要完全压在苏雾身上。

    两个人离得很近，在子弹射击声中，还依稀可以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褚博延由于蝴蝶的影响，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拿着枪也只是胡乱打着。

    枪内只有10发子弹，没一会儿就打完了8发。

    然后就没了动静，苏雾听了一会儿本来想起身，但被陆湮按住，冲她摇摇头：

    不要动。

    苏雾看懂了陆湮的意思，又安静地躺回了地面。

    “怎么样？打中了吗？死了吗？”骆依听到枪声听后，预想中的反应没有到来，觉得不对劲，抓着褚博延的手急切地问他。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褚博延的声音：“没有”

    “一枪都没中吗？”骆依的声音里写满了不甘心。

    褚博延站在轮椅旁，白蝶就在他身边飞舞着。他仰起了头，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平静地说：“一枪都没。”

    骆依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开始狂笑，起先还是冷哼，然后声音越来越大。

    “哈哈哈哈哈！凭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凭什么我的孩子就要死，而他们还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骆依声嘶力竭，凄凉的叫喊声就像是深夜里猿猴的哀鸣一般。凄厉、尖锐。

    褚博延也陷入了深深的无力。

    按照计划，他们今天会让苏雾和陆湮想起过去的记忆，弄明白褚庭究竟是什么原因死的。然后用蓝蝶的攻击力一点点地撕咬他们，让两人体验被折磨、被蹂躏的痛苦。等到他们奄奄一息的时候，用丝巾捂住两个人的口鼻，将他们活活闷死，就像当时关弘对待阿庭一样。

    然后再掏出那把手枪，一人给自己一枪，了结了性命

    一家三口得以团圆。

    只可惜所有的设想全都落空了。

    唯一还在计划里的，就是剩余的那两枚子弹。

    陆湮刚刚特地留意了枪声，只有八发，如果不出意外，枪里还有两发子弹，所以他刚刚不让苏雾起身，以防万一。

    他伏低身子，凑到苏雾耳边说道：“你在这里不要动，我起身吸引一下注意力。”

    然后身体轻巧地往旁边一滚，半蹲着身子，和苏雾使了个眼色，再次和她强调一定不要起来。

    苏雾点了点头，用嘴型无声地说着：注意安全。

    陆湮轻手轻脚地走到一处地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往远处扔去。

    哐当！哗啦！

    墙上的相框被砸中，掉落了下来。陆湮本来是想骗出最后两发子弹，没想到褚博延依旧无动于衷。

    要不是白蝶偶尔会露出里面的人影，陆湮都会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骆依也很久没有说话了。

    褚博延先开口：“依依，这辈子，我欠你的太多了。”

    “什么是欠？你又欠了我什么？”骆依的声音里充满了对生命的厌倦，“你没欠过我，你欠得最多的，是阿庭。他还那么小，就那样没了。呵，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也有这个想法。这一天我期待了很久了，本该这样了。来吧，我一点都不怕，打准点。”

    打准点三个字一出，苏雾和陆湮都明白他们想要干什么。苏雾本来想让蝴蝶离开他们，自己再劝劝。但是一想到如果蝴蝶真得飞开了，可能枪口对准的就是她和陆湮了。

    苏雾深吸口气，决定按兵不动。

    下一秒，枪声响起。

    是褚博延朝骆依头上开了枪，紧接着，他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眉心，按下了扳机。

    铁锈味在房间里炸开。

    原本还在和白蝶纠缠的蓝色蝴蝶，一窝蜂地飞向了骆依。

    苏雾在心里让蝴蝶都飞了回来，蝶群散去的时候，露出了歪着头侧在轮椅上的骆依，褚博延跪在她左侧的扶手处，以一种格外诡异的姿势。

    像臣服，也像忏悔。

    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苏雾跑到了一侧，干呕着。此时和记忆里的一些画面重合，苏雾觉得自己的鼻腔和嘴里都弥漫着血腥味，她无措地抓挠着自己的手环处，白皙的皮肤也爬上了一道道红痕。

    “雾雾。”陆湮在一旁看到了苏雾的情况，小跑过去，轻轻拍着苏雾的后背，“已经结束了，都结束了。”

    苏雾手撑着墙，眼底因为呕吐变得赤红一片，手心底全都是汗。

    她没留意到一旁陆湮异样的神色。

    骆依和褚博延的死，让陆湮稍稍有了缓息的空间，精神放松下来后，体内的芯片就占据了上风。脑袋里昏昏沉沉，后颈的电流也越来越大。

    他几乎是强打起精神去安慰苏雾。

    苏雾定了定神，决定先和陆湮从这里离开。她看向陆湮露在外面的机械臂，有些犯难，如果直接这么出去，怕是要招来不少人的围观。

    她四下看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裹在了陆湮的机械臂上。用袖子打了个结，勉勉强强地遮住了大半。

    看上去还算不错，苏雾很满意这个造型。

    “走吧。”她看半天陆湮没反应，问道，“你怎么了陆哥哥？”

    陆湮摇摇头：“你先走，我跟在你后面。”

    苏雾点点头，沿着骆依他们来时的路，找到了一个按钮。

    按下去后出现了一个隐藏的电梯，将他们送到了一楼。

    打开大门，新鲜的空气透了进来。

    苏雾长舒一口气。

    实际上距离他们进到别墅，也只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但她恍惚间有一种过了一个世纪的错觉。

    累，是她这时候唯一的感受。

    她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不回研究所，还不知道怎么面对邱容。

    苏雾骑上了车，回头对陆湮说：“上来吧陆哥哥，先到我家里去。”

    陆湮低着头坐到了苏雾车的后座。

    苏雾已经渐渐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陆湮一上车就直接将脸靠在了她的后背上。身子的重量压在了苏雾身上，她轻轻地晃晃肩膀，试探性地叫着：“陆哥哥？陆哥哥？”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回应。

    苏雾连忙下了车，用力地扶着那具摇摇欲坠的身子：“陆湮？陆湮，你怎么了？醒醒。”

    “唔——”陆湮哼叫了几声，嘴里含糊不清。苏雾看到他脖子后的蝴蝶一直闪个不停，立马改变了主意，打算回所里让邱容看看是怎么回事，也许只有邱容清楚这些。

    她再次跨上了车，让陆湮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腰：“抱好了。”

    把油门拧到底，朝研究所驶去。

    ***

    庄誉在研究所里还在与蛇斗争着。

    他依靠着苏雾的药水，已经给自己开拓了一条道路，一边洒一边往前走着。他记得之前苏雾在柜子里放了一个无线仪，说在紧急关头可以用这个联系到她。

    庄誉一步步地往柜子走去，试图找到苏雾说的东西。

    “庄誉。”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庄誉回头，就看到苏雾领着陆湮进来了。

    陆湮的胳膊上还缠着一件衣服，看上去，像是雾姐的？

    庄誉也来不及问那么多，看到苏雾后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险些哭出声：“雾姐，你终于来了，这么多蛇好恐怖啊。”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早上我来了看你不在，就在这里吃面包，结果一会儿就来了好多蛇。我赶紧去找所长，结果发现——”

    庄誉说到这里声音就越来越小。

    “发现什么？”

    “发现这些蛇就是所长生出来的。”

    庄誉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后，立马闭了嘴，生怕被别人听到一般。

    是容姐。

    苏雾不知道邱容怎么会突然恨意实体化，但应该与别墅的事情有关系。

    “你在这里不要动，我去找邱所。”

    庄誉一看苏雾要走，一把抓住她：“雾姐，你能不能先帮我把这些蛇赶跑。他们好像很怕这个东西。”

    苏雾看了过去，发现就是自己所研制的药水，沉思了几瞬，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把血挤了出来，用试剂瓶接着。

    那药水里有自己的血液，蛇害怕的应该是这个。

    在苏雾聚精会神往试剂瓶里挤着血液的时候，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过来。

    阻止了苏雾的动作。

    苏雾抬头，就对上了陆湮的眸子。

    那双眼看着自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