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雨抱着周其野塞给她的爆米花吃得很开心。

    周其野认出她的时候脸上的惊讶藏都藏不住，他是真没想到何时雨会给他这个“惊喜”。

    何时雨把自己亲手做的兔子塞到他手里，对他说：“生日快乐，男朋友。”

    出于基本的公德心，两人都没在电影院多说话。

    因为是动画电影，场里有很多小孩子，会时不时发出一些动静，这让周其野有了些现实的实感。

    他稍微一琢磨，就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起承转合。

    说不清是惊更多一点还是喜更多一点，他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贪得无厌地想要更多安全感，但何时雨总让他觉得像在手心里握不住的沙子，似乎一阵风就会把她吹走，怎么也留不住她。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他有些精神上的问题，比如控制欲强，毕竟他妈就这样。

    周其野转头看向沉浸在爆米花和电影里的何时雨，眼神晦暗不明。

    想要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这么好的何时雨，像她做得兔子一样可爱的何时雨，随时有可能离开的何时雨——

    “你吃吗？”何时雨捏着一粒爆米花递到他嘴边。

    周其野沉默片刻，张嘴吞进肚子里。

    何时雨不知道周其野心里的弯弯绕，她只想给自己点一个大大的赞，这选电影的水准，没谁了！

    虽然是动画电影，但其实更适合成人观看。电影探讨了当下与未来，生命的意义与梦想，这也正是何时雨一直以来所迷茫的。

    她看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手是什么时候被周其野紧紧包裹住的。

    当看到乔伊对迷茫的22号说——

    “火花并不是人生目标，你想要生活的那一刻，生命的火花就已经点亮了。”

    何时雨骤然掉出一滴泪。

    泪珠砸在周其野的手背上，带着湿润的凉意。

    他的手指反射性动了动，又更紧地握住何时雨温热的手。

    剧情继续推进，22号捧着落叶，欣喜又迟疑道：“也许看天空就是我的火花。”

    何时雨想到自己，她想，自己就是那条寻找大海的鱼，总在苦苦寻觅，其实自己已经在海里，而大海，就是由许多许多的水组成的。

    【生活要有目标，但我们不是为了目标活着。】

    音乐响起，电影结束。

    周其野轻轻擦掉她脸上的水痕，其它什么也没有说，给她留出平复情绪的空间。

    幕后名单滚动过半，影院观众也走了大半，何时雨动了动被握住的手，哑声道：“我们走吧。”

    灯亮起来，周围的环境也变得喧嚣，周其野转头看她，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汇，如蜻蜓点水，又很快分开。

    周其野率先起身，他弯腰替何时雨整理好衣领，重又牵住她的手，两人在轻巧的音乐声中走出去。

    “要去洗手间吗？”周其野问。

    何时雨摇头，她有些迟来的不好意思，明明是为了给周其野庆祝生日，她却在这掉上了眼泪。

    这也太扫人兴了。

    何时雨小心翼翼地转头，自以为隐蔽地打量了几眼寿星。

    嗯，看起来还好，表情很平静。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几下，何时雨若无其事地等待几秒，然后鬼鬼祟祟地用一只手回了信息，因为她另一只手还被牢牢牵在周其野手里。

    周其野装作不知道她们的密谋，只一味牵着人往外走。

    她的手好软，和她的嘴唇一样，软得像嫩豆腐，他甚至不敢稍微使力。她突出的骨节硌在他的手心里，他想不明白，每天像小猪一样进食的何时雨怎么还是这么瘦。

    于是他莫名其妙地训了一句：“你该多吃点饭。”

    何时雨压根没听他说话，她敷衍地“嗯嗯”两声，眼睛却一直黏在手机屏幕上，眼神也没分给他一个。

    周其野看她逐渐光明正大地密谋，很给面子地没有揭穿，只无奈叹口气，在商场门口停下脚步。

    何时雨终于舍得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注意到周其野的视线，飞似的把手机揣进兜里，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怎么啦？”

    周其野半蹲下身给她把外套拉链拉好，再把扣子一粒一粒扣好，一直到最顶部的一颗。

    他把手里的围巾仔细围在何时雨的颈上，看她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俯身吻在她亮晶晶的眼睛上：“走吧。”

    虽然更过分的吻都有过，但何时雨还是被这个轻浅的吻闹得心脏砰砰跳。

    她心情好极了，主动牵住周其野宽厚的大手，十指扣进指缝，摇摇晃晃朝前走：“走吧，咱们去吃饭！”

    周其野落后半步跟在后面，也不问去哪吃，只安安静静地由着何时雨摆弄。

    十一月的夜晚，空气中弥漫着烤红薯的香甜。何时雨动了动鼻子，差点被香晕。

    “要吃吗？”周其野问。

    何时雨摇头：“马上要吃饭了。”

    “那糖葫芦呢。”周其野指了指旁边琳琅满目的糖葫芦摊，问道。

    何时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口水瞬间分泌出来。鲜红的山楂球裹上一层亮晶晶的糖壳，咬在嘴里，先听到“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舌尖就尝到酸酸甜甜的口感，唇齿留香。

    没等她点头，周其野已经牵着她来到摊前。

    “老板，一串山楂一串山药豆。”

    “好嘞。再来两串吧，凑十块钱可以赠一串山药豆的。”

    何时雨闻言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小声道：“多买点吧——”

    她刚想说还有甄巧他们，突然意识到周其野还不知道这个惊喜，于是讪讪闭上了嘴，一副欲言又止心里有鬼的样子。

    周其野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早就猜到她想说什么，只不过想逗逗她，顺带看看她吃瘪的生动样儿。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只想单独买给何时雨，至于好兄弟——

    “那就把刚刚的两串单独包起来，其余的一样来一串。”

    “好嘞，您稍等！”老板高兴地合不拢嘴，来了个大单，今晚都能早点收摊。

    周其野付了钱，把单独包好的独属于何时雨的糖葫芦递给她，嘱咐：“只能吃一半，一会儿还要吃饭，吃多了胃会不舒服。”

    “知道啦！”何时雨全当耳旁风，全副身心都投进了啃糖葫芦的伟大事业中。

    “不要现在吃，会把风吃进肚子里。”周其野像个操不完心的老妈子。

    何时雨脸颊被山楂塞得鼓囊囊的，她嘴巴被堵住说不了话，就上手把周其野的大衣掀开一条缝，迅速钻进去，整个人被他笼罩住。

    周其野下意识抱住她，反应过来后，嘴上训她莽撞，手上却诚实地拢紧大衣，把她牢牢罩住。

    “这样就不会吃进风了。”何时雨咽下嘴里的东西，仰头亲亲他的下巴，“谢谢男朋友。”

    周其野垂下眼看她狡黠的笑脸，喉结滚了滚，又克制地扭过头。

    “公共场合，注意影响。”

    何时雨没得到想要的吻，“哼”了一声，三两口解决掉半根糖葫芦，就要挣开他的怀抱。

    周其野叹口气，抬手拦在她后腰，俯身吻下去。

    但这吻只轻轻印在嘴角，随后他直起身，牵住何时雨的手揣在自己的大衣口袋里。

    何时雨吃得太急，肠胃果然有点不舒服。她自觉理亏，也就老实下来，想打开导航又怕周其野发现，半躲半藏有如小儿麻痹发作。

    周其野装看不见，加快了脚步，在何时雨和手机斗争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带她来到了目的地。

    “在这吃吧。”周其野推开门，示意何时雨进去。

    何时雨愣愣进门，心想这也太巧了，怎么周其野就恰好进了这家店，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可她自我感觉瞒得挺好啊，究竟是哪一步露出了马脚？！

    “欢迎光临，请问有预约吗？”

    “呃，有，301。”

    服务员看着这两个养眼的俊男美女，笑得更真诚了：“好的，二位跟我来就行。”

    何时雨跟在后面，一路上都在悄悄打量周其野，揣测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但直到走到包厢门口，何时雨都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啧。

    男人的心思好难猜。

    她想起什么，侧身让开，让周其野先开门。

    “砰！”“砰！”

    门打开的一瞬间，五彩缤纷的彩带猝然炸开，洋洋洒洒地降临。

    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猴叫。

    周其野等所有彩带都飘到地上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去，还是被俞奇炮弹似的冲过来吓了一跳。

    他作势要躲，却被早有防备绕后的姜明远堵个正着，三个人抱作一团，场面格外兄友弟恭。

    周其野被他二人挤三明治似的挤得够呛，硬是听完了俩人双簧似的生日祝福才被松开。

    姜明远：“周老二！”

    俞奇：“生日快乐！”

    姜明远：“好兄弟！”

    俞奇：“永远幸福！”

    姜明远：“我说周二你说帅，周二——”

    俞奇：“帅！”

    姜明远：“周二——”

    甄巧：“帅！”

    姜明远：“周二——”

    周二：“......停。”

    何时雨在旁边快笑趴下了，没想到周其野还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

    俞奇掏出角落里立着的专门定制的大灯牌，一边晃一边喊：

    “周二周二你最帅！你是芳心纵火犯，你是人间维纳斯！后面忘了。”

    姜明远：“吵什么吵，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是因为我们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周二，庆祝他的生日。今天，我要敬我的好兄弟，我发自内心地祝愿他——后面忘了。”*

    甄巧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音响，把迷你麦克风递给两人，开始播放《兄弟抱一下》。

    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何时雨在后面捂着肚子笑，周其野拿手机录像，被姜明远发现后意图阻止，周其野灵活躲开还威胁他俩要发朋友圈，于是两个人也不唱了撒开腿追着周其野满屋子跑。

    直到俞奇先投降躺在地上死狗一样喘，姜明远也“啪叽”压他身上，紧随其后的周其野看也不看直接躺。

    俞奇被他俩压得要见太奶，被逼着签了一大堆丧权辱国的条约这两座大山才施施然挪开身子。

    俞奇喘匀气的第一秒就跳起来要复仇，结果双拳难敌四手，又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一顿，彻底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