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昭明后背僵直，那双看不见的手连忙握紧拳头，停下掐诀的动作。
察觉到他瞬间的异样，吴纾抬起眼眉，“你——还好吗？”
“方才说的亮光是——”
“哦~就你背后突然变亮，但是没一会就消失不见。”
“你是不是没睡好老眼昏花，我建议你回房补个回笼觉。”
“谢谢你诚恳的建议，不过需要补觉的人是你！”头一次被人说老眼昏花，吴纾第一个不同意。
“婉拒。”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身子骨的老化进度又前进一步。
“你到底有没有听说过有人能看见那座寺庙的光？”
“你可能是第一个。”
“难道我当时真的是看错了？”
“吴纾，你应该给寺庙一个装LRD灯的机会。”
吴纾逐渐看着柴昭明变成一位失心疯人士：哪座寺庙会给外墙安装只会闪烁一次的LED灯......
“没事了，退下吧。”
“喳。”
庆幸吴纾没有再接着追问，柴昭明清洗好碗筷后得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小腿方挨到床边，上半身卸尽全部的力气倒向身后的床，床褥的弹力使她的身子上下颤动。
视线聚焦顶部的天花板，两手交叠搭在肚脐正上方，柴昭明还在绞尽脑汁思索吴纾的异样。
她身为凡人，理应看不见神仙的东西。
可现在，不可能变为了可能。
就在方才，柴照明正想用法术仙术抹掉吴纾看见异样的相关记忆时，她确确实实能够看见施法的光晕。
思索无果，他挥动手指，原本漂浮在书桌上的姻缘簿转瞬间出现在他眼前。
指尖捻起其中一页的边角，一页一页往前翻动，最后停在吴纾那一页。指腹轻轻摩挲上面的字迹，一切的不真实却又是真实的。
七夕的空白签、拥有能够看见神仙法术的能力，今后吴纾的身上还会出现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呢？
至少在今天内，柴昭明并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回答。当务之急，是找到机会覆盖吴纾的记忆，让她忘记自己能够看见这些不合常理的现象。
一个干净利落的鲤鱼打挺，柴昭明稳稳当当地落在地面上，出门寻找适合施法的机会。
左脚踏出门口的刹那间，楼下传来吴纾惊讶的声音。
“柴昭明，连家里的门锁也装了LED灯吗？”
“？”他还沉浸在思考怎么对吴纾施法比较稳妥的状态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无数话中的意思。
“我刚刚出门倒垃圾，进门时发现，入户门的锁也亮了，是白色的光。我记得之前好像没有，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灯？”他此刻知道吴纾的意思，但也只能装作一脸懵懂的样子。
“你下来，我给你演示一遍。”
依言，柴昭明步伐缓慢地往楼下走去。同时，吴纾也在朝着楼梯口这边移动。
双手插兜，踢踏声一阵接着一阵，柴昭明俨然一位贵公子，在万众瞩目下从楼梯上下来。
但在吴纾眼中，他这乌龟般的下楼速度，恨不得亲自走上前把他拽下来，“哎呀，你快一点！”
“急什么，我这不是下来了。”
“你站在这，注意看看这扇门的锁。”吴纾捏着他的衣服下摆，拉到入户门正对着的地板上。
随后，吴纾开始向柴昭明演示出门和进门，好让他能够观察清楚。
她先是走出门，在门外停留了一两分钟后，再次走进来。
“怎么样？你看见了吗？白色的光。”
柴昭明的脑袋像装了发条的玩具，左右摆动。
“怎么会这样？”
“我问你，你刚才看见了？”
回想适才进出门的场景，门锁好像真的没有发光，“额——好像没有。”
“嗯。”他眉头轻挑，转身故作离开。
“你等一下，我再试几次。”
可谓说到做到，柴昭明就这样原地站着，亲眼目睹吴纾出门、进门、出门、进门......
“停！我的房子都要被你转晕了。”他上前扣住吴纾的肩膀，止住她下一步动作。
“你真的一次都没有看见发光吗？”
“没有。”
“怎么会这样？每次都是偶然看见后，就再也碰不上第二次。”
“刚刚试了这么多次，你都能看见发光？”
“一次都没有。”吴纾将手架在下巴，“难道这是个概率事件，不是必然事件？我不会吃菌子中毒了吧！”
“合理推测你真的是吃菌子中毒。”
拗不过柴昭明，吴纾只好放弃纠结这件事情，准备进厨房今天的午餐。
进厨房顺手就想将门关上，但无论吴纾怎么使劲，门都纹丝不动。
她侧身查看情况，先是注意到一条手臂横穿头顶，手掌抵住门板。她抬头盯着柴昭明的眼眸，疑惑地问道：“柴昭明，你在干嘛？”
柴昭明放下撑住门板的手臂，低头回应吴纾的目光，“做饭。”
“你下厨次数太多，不能让你一直做饭，今天换我。”吴纾坚持关门。
“我不介意。”
“我的良心介意。”
“我没关系。
“不，你有关系。”
“让我进来，我在一旁看着，不打扰你。”
门把上的手假装纠结了三十秒，最后还是收回，放弃关门。
别墅的厨房很大，被划分了好几个区域，吴纾需要在厨房中来回穿梭。每当柴昭明想要施展法术的关键时刻，吴纾就转身折返，让他不得不中止施法。
渐渐地吴纾发现，无论她走到哪里，他的身后总会有一个阴魂不散的影子。
头几次还好，随着频率不断提高，吴纾不得不停下手头上的事情，回过身来，询问柴昭明：“你今天怎么感觉怪怪的？”
“有吗？”
“有，像赖皮蛇，我走到哪你跟到哪。”
“......单纯好奇你怎么做饭不行吗？”
“我现在还只是在备菜，你经验比我丰富，这些你肯定都会！”吴纾将他的身子换了个方向，推着他的背往外走去。
“你干什么？”
“你去外面待着，我习惯一个人呆在厨房，去吧去吧。”
再坚持下去，怕是会引起吴纾的怀疑，柴昭明只好选择离开。
吴纾的注意力已然全身心放在厨房里，柴昭明动用意念，尘埃落地之前，再次出现在二楼的房间中。
千里镜一如既往被塞在杂货堆中，柴昭明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它。
手掌拂过千里镜镜面，月下老人的容貌出现在镜面上。
“小子，不是前几天才见过？”月下老人捋顺自己胡子。
“要是没事，我才懒得来找你。”
“什么事，让老夫听听。”
“我问你，凡人能不能看见我们施法？”
“凡人的眼睛乃是平凡之物，断然是无法看见不属于他们凡间的事物。”
等待月下老人的，是一阵出乎意料的沉默。
“怎么小子，你不相信我，老夫吃过的盐可是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我遇见了一个人，她能在月圆之夜见到绛缘寺的璧光，能看见我掐诀时的光波，能看见我施展在门锁上的法术。”
“凡间竟有这样的人？”
“我可没有闲心骗你。奇怪的是，她只能看见一次。”
“这等事，老夫还是头一回遇上，老夫翻翻古籍。”
“嗯。”
一刻钟过去，千里镜那头还未传来动静。
这时，楼下传来吴纾的呼喊声，“柴昭明！饭好了，你去哪里去了？”
以老头的尿性，一时半会儿是等不来消息。他果断扔下千里镜，走出房间满足饱腹之欲。
“来了来了，别喊了，屋顶的鸟都被你吓跑了。”
“你什么时候养了小鸟？”
“当然是我的房子吸引小鸟。”
“行行行，你的房子魅力无限。”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度过了这顿中午饭。
千里镜那头，殿堂里的一角，月下老人望着前方一面墙的书籍，“到底是哪本书呢？难道是这本？不对。这本？也不对。莫非是这本？不是不是......”
月下老人从书架的左边找到右边，从底层找到高层，不放过任何一本有嫌疑的书籍。
一个时辰后，月下老人终于在万千书籍中找到目标书籍。
神仙的阅读能力总是过人，没到一刻钟，月下老人就将整本书的内容刻在脑海中。
古籍上记载的内容让月下老人记忆深刻，他不再像先前答应帮柴昭明找答案那样果断地讲出答案。这个真相，让他犹豫了。
他回到千里镜前，试图通过各种言语暗示柴昭明，却发现镜中空无一人，“咦？小子人呢？臭小子？柴昭明？”
月下老人拿起千里镜，四周晃动，镜中依然没有一丝动静。
索性，拂尘一挥，千里镜归于灰暗，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拂尘再一挥，千里镜回归原位。
月下老人将书籍放回书架，臂弯处架着拂尘，心不想人不烦，潇洒地走出大殿。
午饭过后，柴昭明回到二楼的房间，只见千里镜掉落在书桌上，镜中早已没有月下老人的影子，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柴昭明不解，为何老头每次都将问题抛给自己解决，他只想每天躺在床上掌管这一方天地的姻缘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