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下起了雨。

    毛毛夜雨,冷冷地如刀割着。

    酉辕骞带着几名手执长棍的侍卫,围着三名衣不蔽体的女子。

    两名女子已然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之中,气若游丝地哼着声。

    一名女子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上下摩挲交搓着合十的双手,如同跪拜主宰性命的神明般仰视酉辕骞、向酉辕骞磕头,苦苦哀求:“求大人放过奴婢吧!”

    酉辕骞满脸奸佞小人的冷笑,绝情地说:“你们卑贱如牲口,根本不配怀有长胜君的骨肉。”

    女子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下又一下地磕着响头,哭着祈求:“奴婢自知不配!求大人看在奴婢曾经伺候大人的份上,手下留情,赐奴婢一碗滑胎药吧!”

    酉辕骞极慢地俯下身,如同俯视蝼蚁般俯视女子,变态地摇头冷笑:“滑胎药那么苦,有什么好喝的?还不如给你一顿乱棍,还能绽放出美丽的花儿来。”

    酉辕骞粗暴地捏着女子的下巴,强迫女子看向那两名奄奄一息的女子,啧啧道:“你看看,她们用鲜血绽放的花儿多美啊。我相信,你的一定更美。”

    女子哭喊求饶。

    酉辕骞猛力甩开女子,站直身体,对侍卫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

    侍卫当即毫不怜香惜玉地高高举起手中的长棍,死命打向女子的小腹……

    女子一下便被打趴在地,剧痛噬心,呼喊,哀嚎,尖叫……一股黑红鲜血从她的身下潺潺流出,顺着积雨蜿蜒成一条分岔的血红小河。

    侍卫却不停手,杀红着眼,继续往死里打。

    女子口吐鲜血,奄奄一息。

    酉辕骞抬了抬手,示意侍卫停手。

    侍卫当即领命,冷着一张脸,放下手中染血的长棍。

    噩梦。

    才刚开始。

    酉辕骞的嘴角浮起一抹怪异的笑,他把双手交背身后,朝女子吐了一口口水。

    侍卫开始没头没脑地大笑,纷纷扔下手中的长棍,把趴在地上的三名女子团团围起来……

    慕汐惜吓得捂住眼睛!

    耳边没有了女子的哀嚎与惊叫,只剩下酉辕骞与侍卫怪异的笑声……

    慕汐惜惊慌失措,转身,背靠冰冷湿透的墙面,浑身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这堵墙后面发生着什么事情!

    突然!

    她拔腿就跑。

    是梦!

    一定是梦!

    雨越下越大。

    她逃命般奔跑着,想要跑出这恶心的梦境……

    无法!

    根本不是梦!

    无意之中。

    她一头扎进了北疆后宫的酒池肉林。

    酒池肉林里面大大小小共有四个温泉池,温泉水雾如云升腾,宛若腾云驾雾的仙境。除却温泉池,还有好几个酒池。雨水冲不淡的浓郁酒气,裹挟水雾,携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糜烂气息,如同一条邪恶的巨龙张牙舞爪地扑向慕汐惜……慕汐惜被无形的恶龙扇了一巴掌般钉在原地。

    突然。

    女子高低起伏的尖声叫喊,在她的耳边响起。

    慕汐惜猛然回过神来,欲要逃跑,双腿却被女子的叫声绑住了般无法动弹。

    她被迫放眼看去——

    隔着浓浓淡淡的升腾水雾。

    隔着斜斜交织的午夜冷雨。

    她看见好多好多女人……三个?五个?十个?二十个?不,似乎还更多……她们泡在池中,身上分不清是温泉水,酒水,还是雨水……也可能是汗水或者泪水。

    突然。

    她看见焦虞长胜从酒池之中冒出头来,大步走出酒池,浑身滴着酒,身旁还搂着两名女子……

    慕汐惜不禁往后退一步,刚好踩到地上的枯枝。

    “谁?!”

    焦虞长胜被打扰雅兴的暴躁嗓音,响彻云霄!

    循声看向!

    焦虞长胜竟看见满脸煞白的慕汐惜……

    他脸上的戾气,顿时被惊讶取代。

    慕汐惜魔怔般怔住了,怔怔地后退一步,两步……

    慕汐惜猛然转身,拔腿就跑!

    焦虞长胜低声咒骂,粗暴地推开身旁的女子——女子直接被推进池水之中——焦虞长胜一手捞起散落一地的衣衫,大步追在慕汐惜身后。

    慕汐惜不顾一切地跑。

    脑海空白一片却又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可是……她就是一边跑一边哭。停不下地跑,止不住地哭。

    毕竟是北疆长胜君,只稍纵身一跃,便轻易挡住了慕汐惜的去路。

    慕汐惜被迫停下奔跑,抬起泪眼,看他。

    焦虞长胜这才看清楚,慕汐惜在流眼泪。

    他可是让天下人闻风丧胆的北疆长胜君!几十年来,他不知道让多少女人落下多少绝望的眼泪,他却从来冷血以对。此时,看着慕汐惜的眼泪,他竟感到剧烈的剜心之痛。简直比真剜他的心还更痛。

    “为何哭了?”焦虞长胜心疼地走近慕汐惜。

    “不要靠近我。”慕汐惜后退了一步。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哭。

    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心底又是惧怕,又是惊恐,又是手足无措,也有一丝酸楚与愤怒。

    百感交集。

    各种极端情感,仿佛无数的邪恶小手,誓要将她撕成数之不尽的矛盾碎片。

    很突然的。

    焦虞长胜不再感到剜心之痛,反而欣喜万分地问:“你吃醋了?”

    吃醋?

    慕汐惜愣住了。

    是吗?

    她是在吃醋吗?

    慕汐惜以为,她是一夜之间遇见太多无法接受的残忍血腥场面,所以才这般无法控制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焦虞长胜却认定——慕汐惜就是吃醋了!

    他本以为,他不在乎慕汐惜是否爱他。

    他只要慕汐惜一直扮演他的小桃、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便可。

    此时此刻。

    他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他想要小桃的爱,他也想要慕汐惜的爱。他希望眼前这名女子的身心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属于他。

    只属于他一人!

    慕汐惜理不清心底复杂混乱的情绪。

    焦虞长胜却喜不自胜地把慕汐惜拥在怀中。

    慕汐惜被焦虞长胜拥在怀中,莫名其妙地哭得更凶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往下掉……

    焦虞长胜是沙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常胜军,在情场上却几乎是新手。纵使他深爱小桃,他与小桃之前的相处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无从下手,只能蹩脚地轻抚慕汐惜的脑袋,努力压着声音问:“夜深了,为何不在房中休息,反而跑到这里淋雨?你身子单薄,若淋坏了该如何是好?”

    慕汐惜听着焦虞长胜关怀备至的话语,哭得更厉害了。

    哭着……

    哭着……

    慕汐惜突觉身心疲乏至极。

    眼皮子一垂,闭上眼睛,她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

    ……

    鲜血。

    浓稠骇人的鲜血从那些女子的身下潺潺流出,最终聚成惊悚的血河。

    她们瞪圆血红大目,浑身是血地爬向她。

    她吓得拔腿就跑。

    夜雨。

    冰冷冷的水雾。

    好多好多的女人泡在冰冷冷的水雾之中……她们的身上滴着水,她们的眼睛流着泪……她们发现了她!

    她们追在她的身后!

    她们呼喊着要杀她!

    她们也呼喊着救命……

    啊!!!

    慕汐惜弹起身。

    坐在床上。

    双手抱膝,蜷缩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气。

    汗流浃背。

    梦……

    是梦!

    一切只是梦!

    耳边却响起阎王般低沉的声音:“只是噩梦。有本君在,不用害怕。”

    北疆长胜君!

    慕汐惜浑身一震……

    不是梦。

    一切都是真的。

    她惊恐地扭头,看向焦虞长胜。

    焦虞长胜过分浓密的头发披散着,略略有些湿了,一如猛兽身上湿润的颀长兽毛。早上才刚刮干净的胡子此刻又长出了一截,如铁丝般硬挺挺的,一看便十分扎手。异常健硕的身躯披着一身暗如苍穹的黑袍,宛若一只巨大的黑兽候在她的床边,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虎视眈眈,却又满是关心。

    她莫名提着一口气。

    他与她,仿佛是天底下最大的极端。

    她就像一只受了极大惊吓的脆弱小兔,一动不敢动地瞪圆惊恐的眼睛、提心吊胆地看着他。被雨打湿的长发柔顺地披散着,穿着一身纯如白雪的里衣……

    干爽的纯白里衣……

    啊!

    她猛然心脏一紧,双手揪住衣领,心想:我明明浑身湿透,谁给我换的里衣?!

    他读懂了她的心思,低沉着声音说:“本君让女人给你换的。”

    他何曾这般在意一个女人的感受?

    就算是当年的小桃,未成亲之时遇上这种情况,他也会亲自动手给小桃换衣服。更不必说,如今天下人都认定慕汐惜已经委身于他……这般妇人之仁,就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也罢。她高兴就好。

    慕汐惜果然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试探着,慢慢伸手,很轻地抚摸着她湿润的长发。

    她一动不敢动,屏息静气地看着他。

    窗外。

    雨声不断。

    房间之内因而显得更加静谧。

    他们没有说话。

    他只是害怕弄疼她般,很轻很慢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她的脸庞……

    那般温柔。

    仿佛他会一直温柔待她。

    仿佛他这辈子都会保护着她。

    仿佛他这辈子绝对不会伤她分毫。

    终于。

    她鼓起勇气,小声喃喃。

    “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焦虞长胜蹙了蹙眉,心底其实并不想问。

    “我看见……”慕汐惜眼眶发烫发红,“酉辕骞跟那些侍卫,对付……”

    “忘了吧。”他知道,那些画面对于单纯善良的慕汐惜来说,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这样对她们……太残忍了……”

    “她们不配。”

    “纵使不配……那也可以赐她们汤药……不至于要那般……而且……酉辕骞跟那些侍卫还……”

    一切犹在眼前。

    惧怕哽在喉头。

    慕汐惜哽咽着说不上话。

    “她们跟牲口无异,你无须怜悯她们。”他说话的语气极度冷酷,他注视她的眼眸却又是那般情深。

    “我还看见……”她胆怯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不必放在心上。”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本君对她们只有发泄,没有半点情分。”

    “君上……”她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双拳颤栗,声音更加颤栗,“你可以放过她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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