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久星眼中出现了一抹熟人的身影。
褐发女孩站在她前面两三步的距离停下，歪着头，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
“海亚。”
在瞧见女孩后，陆久星心脏顿时一沉。
她看向女孩黑红的犄角和背上的翅膀，轻声道：“不过也没多久，没想到再见你，你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好看吗？”海亚闻言转了个圈，由火焰构成的翅膀不安分地闪动着，掉出星星火点落在地面上，平整光滑的地面直接被烧出了一个小洞。
忽然想起什么，她抬头看向陆久星，笑着道谢，“对了，得多谢你和列夫，若不是那些人把你们当祭品献祭给主神，我或许还不会被暴怒之神看中，如今我获得这无上的力量，成为了大祭司，已经不是你当初认为的小女孩了。”
她语气依旧天真烂漫，灿烂笑容浮现在她脸上，陆久星却觉得有些怪异。
而接下来女孩说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海亚忽然歪了下头，“要是我可以倒流回最开始遇见你时的那一天就好了，如今的我，可以在那会当场就把你撕碎。”
话音刚落，她骤然发起攻击。
身后的翅膀在空中留下火焰的痕迹，女孩赤手空拳，直接对着她一拳轰下。
早有预料的陆久星身体微微下沉，稳住重心后，对着少女的拳头迎了上去。
轰——
两人接触的一瞬，一股风力将两人发丝吹起。
海亚兴奋得犄角闪亮，她又一拳下去。
与第一次的力道不同，这次的拳头仿若携带着火焰的危险，速度快到把空气都摩擦出了星火。
陆久星没看清她的出拳，却硬生生凭借着长久训练的身体本能接下了这个拳头。
强大的压力将她直接掀倒，她刚想起身，腰间别着的短刀不知何时落到了她的脖颈处。
褐发女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短刀。
“之前我就说了，你的这把武器真的很精致。”她开口道：“我杀了你，它就是我的了。”
“那你试试？”陆久星嗤笑一声，女孩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连忙甩开短刀。
可她的感应没来得及躲过，刀尖自动换了个方向，刺中了女孩的手臂。
鲜血溅落在祭坛上，一直低调的祭坛忽然闪起了亮光，一秒后，鲜血被祭坛吸收殆尽。
作为这个游戏所有种族力量源泉的祭坛，大祭司的一滴血都能让他们力量提高。
接受了主神赐福后，海亚这是第一次受伤。
她低头一看，细长的伤口在强大的力量下立马恢复成完好的模样。
想起刚才的刺痛，她又惊又怒，心中猛地升起一股无名怒火。
“你竟敢伤了我！”她的声音扭曲喑哑，与某道雌雄莫辨的嗓音一同响起。
翅膀忽然大亮，她的头顶上方忽然出现一道虚空身影。
携带着火焰的神明在虚空中睁开了双眼，由世界规则构成的压迫感连带着女孩的这一拳全都倾泄而下。
这已经不属于海亚的力量范畴之内了。
被唤醒的暴怒之神把力量倾注在自己的信徒身上，陆久星只感觉到一瞬的毛骨悚然，随即便被这股力量直接打中。
她的身体再次倒下，暴怒的力量冲进身体横冲直撞，她疼得脸色一下苍白，蜷缩着身子，没能站起来。
异化的图腾突然出现在她脸上。
在这一瞬间，疼痛忽然减轻，少女猛地抬头，幽蓝眼眸似是要变猩红。
原本想再次发起攻击的海亚被图腾吓到停住了所有动作。
明明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图腾，可为什么在见到它的第一眼，她的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恐惧和害怕呢？
她不知道，同时心中再度升起了一种名为怒气的火焰。
“不过是实力没我强大的小虫子罢了。”
这点把戏，还不足以让她退却。
火焰冲天，海亚上前压迫。
在没注意到的时候，早已来到陆久星身边的锁链忽然暴起，捆住了她的双手。
与此同时，陆久星迅速朝后一退。
脖上戴着的仿造版向日葵项链不知何时脱落了下来。
“再见了。”
一道强烈的光芒冲天而起，不论是宫殿里面还是宫殿外面，无数人都看见了这道光。
陆久星扑进周辞的怀中，同他一起握向手里的珠子。
“给我传送回去！”少女恶狠狠地命令道。
下一秒，光芒笼罩两人，海亚预感不妙，攻击再次落下，却只打到了盛放血水的祭坛。
祭坛无力地炸开，鲜血崎岖地流到她的脚下，在她完全没预料到的情况下再次爆炸。
与此同时，此前喝下鲜血的艾佩内突然捂住了喉咙，吐出了一口血。
“好痛。”跪在地上的她忽然倒下，不知从何而来的疼痛席卷全身，原本增加的力量在迅速消退。
她惊恐地感受到了这一切，害怕得睁大双眼，“不，不，我的力量。”
眉心中的五芒星阵出现，勉强运转着将这股剧痛压了下去。
但这只减弱了几分，身体依旧疼痛着。
她举起手，原先的青葱白皙已经不再，指尖早已乌青，泛着一种中毒的表象。
就连她的力量都无法将其彻底祛除。
“为什么？”她不解地喃喃。
“艾佩内。”
在台阶之上，坐在王座上的老人不耐地打断了她的思索。
“你过界了。”老人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不轻不重，却响彻在整个宫殿中。
艾佩内忽然感到一股力量打在她的身上，她整个人朝后倒去，直到撞在一旁的柱子上才停了下来。
簌簌灰尘落下，女人勉强抬起头，虚弱道：“不是我——”
“可她是你的母亲。”老人没有给她辩解的时间，“此前虽早已拥有迹象，但她并未做得太过，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虚伪。
艾佩内心中冷笑，却不敢多言，只默默低下头。
跟往常一样，她只需要低头听他训斥，再加事后受罚，她便可以继续待在宫殿中。
老人却忽然话锋一转，“你可知自己为什么变成现在这幅模样吗？”
“寻常异端的血确实可以增强实力，可那人的血却能让我们力量尽失，他与旁人不同。”
“而你受到蛊惑，却直接饮下了他的血，真是没用。”
老人声音迟缓沉稳，透着一种“什么都看穿”了的掌控感。
艾佩内出奇的冷静，“所以你早就知道，却冷眼看我变成这样。”
她双手紧握，老人叹息一声，“如果你不这样，要叫我如何跟其他大祭司交代呢。”
这种一举一动都被人操控的感觉，熟悉得令人发冷。
她控制着身体不要发抖，冷静发问：“你想让我怎么样？”
老人没说话，王者走下台阶，来到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他的力量瞬间清除她体内疼痛。
“好了，我已经治好了你，不过你应该知道，事情闹大，只有你受罚的话，还不够。”
他声线冷酷：“我知道罪魁祸首不是你，但其他大祭司却不知道。”
艾佩内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杀了她，这次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女人怔怔地望着老者。
半晌，她低下头，双手紧握，“我知道了。”
她被老者身旁的祭司请了出去，老者转过身，走上台阶。
“呵，真是看了一出好戏。”嘲讽的声音响起。
还未登上王座的老人忽然停下动作，侧头看向身后。
海亚扇动着翅膀从柱子背面飞了出来，她没有靠近他，双手环胸浮在半空，表情玩味。
老者面色未变，“我交代给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放心吧，我不过是象征性地阻拦一下，那两个异端已经逃走了。”
“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何故意让那两人离开，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海亚沉思，“嗯——从某方面来说，不过就两个异端而已，你放过两人，却能让艾佩内实力大减，还让她杀掉自己的母亲，或许是笔不错的交易。”
她自言自语，老人站在原地，不悦地开口：“你该离开了，这里可是我的宫殿。”
似乎看出他的怒气，海亚耸耸肩，不甚在意地开口：“你还没给我报酬呢，想让我帮你打白工？那不如我们在这打一场。”
她翅膀兴奋得扇动了起来，目光紧紧盯着老者。
“你的报酬我早就给你了。”老人道：“那座宫殿里有很多异端留下的血液，足够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权杖宫殿外。
艾佩内还未走进梅德家中，便听到了屋内传来的欢愉声。
女人身形顿了顿，随即走了进去，手上发出一道亮光。
床上的男人没有声息地死掉，梅德察觉不对，她抬起脸，风情万种地看向门口。
“艾佩内？是你啊，你怎么过来了？”
她不甚在意地推开男人，半躺在床上，随便找了件衣服搭在身上。
“我来这里只想问你一件事。”艾佩内忽然停住，低头看向女人，“就一个问题，你有把我当过你的女儿吗？”
话音落下，梅德“噗嗤”笑了出来。
“我说你啊，别那么天真，从小到大这个问题你都问过我多少遍了。”
“你只管回答我。”艾佩内面无表情。
梅德漫不经心道：“没有，我可没有女儿，女儿什么的，在我眼里，就是累赘。”
刺耳的话一遍遍回荡在脑海中，早有预料的艾佩内抬起手，指尖微抖。
还在说话的女人瞬间也没了生息。
她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小时后，她面无表情地转身。
“直到最后，你仍是死在了欢愉之下。”
她没有犹豫地走出这里。
身后大火无端燃起，烧掉一切罪过。
筋疲力尽的陆久星和周辞终于回到了卡塔里。
那颗雷扶珠直接传送到了次空间中，周辞搀扶着中途已经昏迷过去的陆久星，再看着面前的房子时，有一种莫名的恍惚感。
“阿星！阿辞！”
最左边，星船大门忽然打开，感应到两人回来的齐泽满脸激动地跑了过来。
他脸上带着受尽心理折磨的疲惫，激动地一把抱住两人。
多日都是阴天的次空间忽然出现了阳光，金色的光辉照在三人身上，凭添一抹暖意。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齐泽忽然哑声。
他眼眶红透，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