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去，阿意姐姐你等着我！”
小谢怀玉绯红着脸，一个猛子跳下台阶，然后像一阵风一般冲出了大殿。
沈识意被小谢怀玉逗得弯了弯唇角，然后静静的坐在了床榻上。
体内空虚的感觉被这一丝愉悦冲散。
虽然不知道为何又回到了过去，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往后的诡谲阴谋和风雨波澜都还是未知，还是得先养好身体再想办法应对。
思索中，小谢怀玉怀中抱着衣服又回了殿内。
“阿意姐姐。”
一叠衣服被小谢怀玉高高的递到了眼前，少年泛红着耳根，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起来。
“这里暂时没有女子衣物，我的...我的衣物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先穿一下。”
或许是怕沈识意拒绝，少年又很快的补了一句：
“我已经吩咐人去人界采买了，最慢明日就能送来。”
“今日怕是只能委屈你，穿一下这个。”
沈识意大大方方的接过了谢怀玉手中的衣服，然后伸手摸了摸谢怀玉的脑袋。
“多谢你。”
许是没有想到沈识意会有此动作，小谢怀玉惊慌失措的后退一步，然后抬手半掩着红的能滴血的面颊。
少年鎏金的双瞳变得晦涩，瞳孔微微放大，鸦睫像是扇动的蝴蝶翅膀，不停地颤动着。
“阿意姐姐先更衣，好了叫我就行，我在殿外等你。”
大殿的门被轻轻合上，沈识意有些失笑的看了看手中的衣服，又抬头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的殿门。
没想到幼时的谢怀玉竟然如此容易害羞，倒是可爱的紧。
好在小谢怀玉的身形与沈识意相仿，所以送来的衣物倒也合身。
就是银饰太多。
走起路来有些吵。
按了按太阳穴，沈识意将披散的发用发冠束起，然后起身往门外走。
走到了门口，殿门被猝然拉开。
小谢怀玉噙着笑着朝着沈识意伸手：
“走吧，阿意姐姐，我扶着你。”
沈识意深深地看了小谢怀玉一眼，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无碍，我还不至于伤到连路都走不了。”
“刚刚我也恢复了不少力气。”
“你带我转转吧，去看看你的树怎么样？”
见伸出的手没得到回应，谢怀玉的面上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转变成笑颜。
“好，阿意姐姐随我来。”
跟随谢怀玉走过空旷的长廊，直到转角处，走在前头的人才缓缓停住了步子。
视野空旷，所以沈识意一抬眼便看见了那棵不是很高的果树。
细细的枝丫上挂着沉甸甸的青色果子，近距离看去，还能看见果皮上挂着星星点点的水珠。
“这些果子都是被我的灵力强行催生出来的。”
原本停住步子的谢怀玉又兀自上前，然后将所有的果子都摘下丢在地上。
“会不会因为这样，所以它才一直那么酸？”
将所有果子都摘下后，谢怀玉才回头定定的看向沈识意。
“或许吧。”
面对少年的发问，沈识意再度给出了同样的回答。
“这样啊。”
谢怀玉泄愤似的，轻轻的抬脚将地上的果子踢远了些，然后又快步走到了沈识意面前。
“姐姐想去哪里逛逛，我陪你去。”
“随意逛逛吧，哪里都行。”
沈识意转身往外走，谢怀玉快步跟上少女的步伐，然后与少女比肩。
一路走出好远，直到沈识意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宽敞的土地。
温暖的日光洒落在青翠的树林，沈识意怔愣了一下，然后停下步子去看谢怀玉。
“这里不就有日光，可以把树移栽到这里来。”
“这里是禁地。”
迎着沈识意不解的目光，谢怀玉慢慢的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解释：
“这里之前还是一片雪域，我就是在这里捡到的你。”
少年朝着远处指了指，然后单手托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说来也奇怪，禁地都是常年积雪不化的，但是阿意姐姐你来了之后这里就变了。”
少年说着，将脑袋侧向沈识意的方向。
“难不成姐姐是春神？”
“姐姐一来，这里就回春了。”
谢怀玉的话语间带着几分调侃，看着沈识意的目光温暖又赤诚，一时之间不禁让沈识意回想起初见谢怀玉时他那副温和的假面来。
遥想最初，他们在青云山相处之时。
那时的沈识意能从谢怀玉眼底窥探到的，只有无尽的算计，凉薄和冷意。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一个人能有如此判若两人的模样呢。
思忖片刻后，沈识意疑惑发问。
“龙族也有春神？”
却见谢怀玉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了视线。
“我是听岐叔叔说，人界会有春神护佑，每逢初春会有春神节。”
“我只是听说的，虽然没见过，但是我觉得阿意姐姐就是我心中的春神。”
迎着谢怀玉亮晶晶的视线，沈识意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朝西方指了指。
“离这里千里之外的西南，是很温暖的地方，那里的人有扮春神的习俗。”
“很热闹，很漂亮。”
“那我更要快些修炼化形了，到时候我就能和姐姐一同去看了。”
小谢怀玉往沈识意的身边凑了凑，语调之中是即将满溢而出的期盼和喜悦。
海潮的余音声声入耳，将沈识意的心跳声掩盖，只留银饰摇动的声音在耳畔哗哗作响。
逛了一大圈后，谢怀玉又陪着沈识意回到了殿内。
“阿意姐姐早些休息，等明日我再陪你出门吧。”
“好。”
将茶杯扣在桌上后，沈识意起身将谢怀玉送出门外。
可爬上床榻的刹那，殿外平静的海水忽然变得动荡起来。
色彩斑斓的鱼虾被席卷着裹挟着推远，晃动感越来越强，甚至连带着床榻上坠着的玉珠都开始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翻身下了床，沈识意从枕垫下摸出了一把匕首。
那是折岐给她刨金丹的匕首，不知为何同她一起回到了现在。
但是，总比没有好。
起码能自保。
紧张感在周遭蔓延开，沈识意攥紧了手中的匕首，指尖搭上殿门的刹那，周围却忽然恢复了平静。
可沈识意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使了些力气，将殿门直接推开。
长廊一路望到头，一切事物都静悄悄的。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几经思索之下，沈识意最终又返回了殿内，和衣躺在床上休憩。
可这诡异的状态却一直都未曾停止。
每到夜半，这种被海潮席卷吞没的感觉都是突如其来的降临，但是片刻后又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像是真实的错觉一般。
这种感觉整整持续了两个多月，警惕观望的同时，沈识意也将身体养好了七七八八。
“阿意姐姐，我学了几道人界的饭菜，你尝尝吧。”
殿门被推开，谢怀玉端了几碟子菜放在了桌上。
沈识意绑起了发，然后坐到了桌前。
“快些尝尝看。”
在谢怀玉的催促声中，沈识意慢悠悠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
“味道怎么样？”
看着沈识意细嚼慢咽的样子，谢怀玉坐的近了些，然后迫不及待的发问。
“不错，手艺很好。”
“不过，我在这住了三月有余，怎么一个人都没见到过？”
沈识意状若无意的发问，身侧的少年却下意识的僵直了身子。
“因为我马上就要完全化形了，对龙族而言很危险，一般这个时候，同族都不会留在蜃宫。”
解释完后，小谢怀玉这才侧头，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去看身侧少女的表情。
“阿意姐姐的一应生活事务都由我负责，是不是不太适应？”
“要不，我想办法让人给你寻一个人族来伺候你？”
“不用。”
沈识意有些乏力的捏了捏额角，然后放下了筷子。
“最近总是做噩梦，感觉自己像一条鱼一样被海水卷走了。”
“那我去寻些凛月草来好了。”
谢怀玉说着，蹭的一下站起身，作势就要往外冲。
“凛月草有安神的作用。”
“不......”
一个用字还卡在喉咙里，殿门便啪的一声重新关上，只留一丝丝海水的气息被吹到了沈识意的鼻尖。
重新凝聚了一□□内的灵力，沈识意有些发愁的将脑袋咣当一下磕在玉桌上。
现在虽然重新修炼到了筑基，可折岐将她送过来却没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才能重新回去。
眼下一直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越想越着急，沈识意索性起身，有些焦躁的在殿内不停踱步，想要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可越是这样，心头对未知的惊慌越是肆意滋生。
挣扎之间，腰间的匕首忽然掉落在地上发出吧嗒一声清脆的声响。
看着掉在地上的匕首，沈识意心中不免萌生出一个破格的想法。
弯腰捡起匕首，沈识意抬手在匕首上一抹，锋利的匕首上立马变多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随即，变故横生。
周遭的空气像是被扭曲了一般，沈识意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浮起，然后像是失重一般猛地下坠。
“姐姐！”
殿外传来少年惊慌失措的喊声。
余光中，谢怀玉闪身至沈识意身下，想要伸手将下坠的少女接住。
可衣角划过少年掌心的瞬间。
原本下坠的沈识意。
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