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盛典结束后,便是临近春节,季纾和时颜在启程前往帝都之前,先回了一趟傅家老宅。
她外公自从上次住院之后,身体虽然暂无大碍,但她和季纾还是会时不时地回老宅看看,如今春节将至,傅笙也邀了所有小辈们一同吃年夜饭。
时颜与季纾相携走进老宅的时候,傅笙正和傅晚南在院子里下棋。
二人分别礼貌打过招呼之后,时颜随即笑言:“外公您看起来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可不能和你们年轻人比了。”傅笙笑了笑,落下一子。
“怎么不能,”傅晚南也随着落了一子,“您老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傅笙摆了摆手:“不说我了,小纾和颜颜最近怎么样?”
“都挺好的。”季纾依然牵着时颜的手,“我们打算过两天去一下帝都,我爷爷他们也想见见颜颜。”
“嗯,是早该见了。”傅笙腾出一只手点了点时颜,“这第一次见家长,可别给我们家丢脸啊。”
“爷爷!”时颜撒起了娇。
众人笑开,季纾则是笑着摸了摸时颜的头发:“不会的。”
围观了一会儿棋局,见傅笙和傅晚南下完了一局,时颜便说要进去找母亲大人,季纾则被傅笙留下要求陪他来一局。
傅晚南起身让位给他。
季纾笑言:“外公,我的棋艺可不能和您比。”
“你可别谦虚,你爷爷的技术我也是领教过的,你从小被他教,想来也不会差。”傅笙重新摆上棋子,“来,坐。”
季纾只得依言坐下。
“你和颜颜最近身体还好吧?”傅笙问道。
季纾点头:“都挺好的。”
傅笙随即问道:“那你们,可有在备孕了?”
闻言,季纾刚要落子的手指微顿,随即他神色自若道:“暂时还没有,颜颜工作比较忙,我也有时候抽不开身。”
“你们两个啊,趁着年轻早点生养,”傅笙叹了口气,“我的时日不多,也就盼着看一眼你们的孩子。”
“颜颜有她喜欢的工作,孩子的事情我们顺其自然。”季纾顿了顿,“外公您身体也健壮着呢,一定等得到我们的孩子出世。”
年夜饭是由傅晚意和宁婉帮着陈嫂一起准备的,时颜在中间做了一些打下手的活。
菜都端上了桌之后,傅晚意让时颜去招呼院子里的男人们进来吃饭,她依言走出去,见季纾和外公还在下棋。
她在季纾身侧坐下:“谁比较厉害?”
“自然是外公了。”季纾笑了笑,“外公可是赢了我好几局了。”
傅笙一眼看穿:“是你没有施展出全部的实力,让了我好几次。”
时颜也笑了:“有外公您坐镇,他哪敢赢您呀。”
这一局结束,几人一同进到屋内。
时颜看了一圈,却没见到傅言叙的身影:“我哥呢?还没回来吗?”
宁婉接了她的话道:“他说有些事要忙,会晚点来,不用管他,我们先吃就行了。”
话音刚落下,傅言叙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我这不是来了嘛,瞧我赶得多巧,来了就能吃饭。”
时颜撇撇嘴:“瞧你,一点都不重视咱们家的年夜饭,到点了才来。”
当初季纾的母亲喻岚女士来的时候,两家吃饭,季纾小小迟到了一下,可是也被傅言叙调侃过的,如今她总算报了当初的仇。
“还调侃起你哥了。”傅言叙捏了捏时颜的脸。
力道不大,但还是被宁婉在手腕上拍了一记:“好了,别欺负颜颜,坐下吃饭。”
众人都落了座,一顿年夜饭吃得很是开心。
待到吃得差不多时,傅笙清了清嗓子,拿出了三个红包分给几个小辈:“今年最高兴的事莫过于看到颜颜成了家,待到再过两年,小叙也成家了,我就等你们都给家里添个丁,也热闹热闹。”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期盼子嗣,尽管无论是时颜和季纾,还是傅言叙,暂时都没有这样的计划,但还是乖顺地应了下来。
***
除夕夜的早上,季纾和时颜以及季衡苏薇四人一同去了机场。
他们要乘中午的飞机赶往帝都。
到了机场后,季纾和时颜去柜台为四人办理换票以及托运,季衡则陪着苏薇在一旁休息区等待。
排队等待时,时颜忽然想起了自己与季纾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低头笑了笑。
“怎么了?”季纾问道。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没什么,就是想到了第一次见你时的样子。”
季纾这才恍然,他们第一次见面正是这个机场。
回忆起那时候的时颜,他也微微勾起唇角。
“那,第一次见我是什么印象?”
“唔,”时颜想了想,“挺帅的,很正义,声音很好听。”
“就这样?”季纾挑眉。
时颜有些不服气:“那不然还要怎样,要对你一见钟情吗?”
季纾佯装思考的样子:“一见钟情的话……也不是不行。”
“才没有呢。”时颜撅起了嘴,继续追问,“那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样的?”
季纾看了眼她脚边和第一次同样的登机箱,陷入了沉思。
第一印象嘛,也许一见钟情谈不上,但确实见她的第一眼就让他记在了脑海里。
否则,也不会在机场的茫茫人海中,那么恰好,帮了她。
“季老师,”时颜踮起脚与他对视,“该不会就是对我一见钟情的吧?”
季纾却没有回答她,只是揉了揉她的发顶,不置可否。
……
几个小时后,飞机抵达帝都。
时颜在飞机上靠在季纾肩头浅眠了一会儿,下了飞机也依然困意未消,仍有些神情恹恹的。
四人便直接回了季家。
偌大的宅子里安静异常,想来是长辈们都在午睡,季纾便让时颜也正好再补个觉。
刚好苏薇作为孕妇,自然也是要午睡的。
季纾领着时颜上了楼,来到他的卧室。
他常年不在帝都,但卧室倒是一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等他无论什么回来随时可以住。
时颜跟着他进了门,见屋内陈设简单,与他在溪城的房子设计如出一辙,像是他一贯的风格。
只是因为是他上大学前一直住的地方,甚至还颇有些学生气息。
她有些好奇地站在他的书架前,里面还陈列了一些他童年的照片。
“季老师,你和大哥小时候好像呀。”她指着其中一张季纾和季衡的合照。
季纾闻言走到她身后,拥着她:“现在不像了吗?”
“眉眼还有那么几分相似,”时颜往后仰靠进他怀里,“但是气质不太一样了。”
季纾低低的笑意落在她耳边,随即他道:“好了,先睡一会儿,起来再带你看。”
“那你呢?”时颜问。
“我就在这里陪你,你睡,我看会书。”
“好。”
时颜躺进柔软的大床,她本就仍有些困意,这会儿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季纾在身边的缘故,她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
待到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暗沉了。
“唔。”她在床上嘤咛了一声。
季纾便放下手里的书,起身坐在了她床沿:“醒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都不叫我。”她刚刚醒来的声音都带着几分软糯。
“反正也没什么事,就让你多睡会儿。”
“爸妈和爷爷奶奶呢?”
“都在楼下。”
“那我这就起床。”
听到季纾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都已经在楼下了,时颜有些紧张了,第一次见面,就让长辈等着自己,这可不太懂规矩。
季纾见她迅速起床穿衣服,笑着安慰她:“慢点,没关系的。”
跟随季纾下楼后,见季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季奶奶在一旁为他按摩双腿,母亲喻岚也在一旁陪着。
倒是不见他父亲。
见到他们下来了,喻岚起身,热情地拉过时颜的手:“颜颜,来,坐。”
“谢谢妈,”时颜又看向季纾的爷爷奶奶,礼貌叫道,“爷爷,奶奶。”
“诶。”
两位老人家都和她外公傅笙差不多的年纪,时颜曾听说季纾的爷爷季崇是溪城人,季奶奶是帝都人,原本季氏也是从溪城起家,后来因为认识了季奶奶,便跟随她一同来到了帝都,在帝都安了家。
季奶奶也是世家长女,又曾在重要岗位上任职,时颜本以为她也许会有一些官场上的架子,没想到竟这么和蔼可亲。
心里安然了许多。
“颜颜啊,来。”季奶奶招呼了时颜过去,见她模样生得好,性子又乖顺,对这个孙媳妇是打心底里喜欢。
她面上笑开了花,说道:“早听说小纾和你结了婚,晚意的女儿我们自然是满意的,上回小岚去了趟溪城见了你,回来也是赞不绝口的。可我们这年纪大了,他爷爷也一直腿脚不太好,我们老两口都没机会早点去溪城看看你。”
“奶奶您别这么说,”时颜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就该是我先来看望各位长辈的。”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季奶奶忽地又看向季纾,“小纾,你也太不懂事了些,就这么和颜颜领了证,也不说风风光光把她娶进门。”
忽然被cue,季纾只能点头认错:“是,是我考虑不周,不过颜颜工作性质特殊,我们确实也只能暂时隐瞒结婚的消息,等到有了合适的机会,我们能公开结婚喜讯的话,我一定筹备盛大的婚礼。”
“这才像话。”季奶奶才再度展露笑容。
婚礼……
时颜忽然想起,她和季纾领完证后,在傅家老宅,外公也问过他关于婚礼的事情。
那时他回答得天衣无缝。
她以为那不过是敷衍长辈的说辞。
而此刻——
她与季纾对视了一眼,从他的眼神中她好像看懂了。
他一直是认真的,从来都不是敷衍。
没过多久季纾的父亲也从书房走了出来,时颜这时才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的季氏集团如今真正的掌权人。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窄边的框架眼镜,身上明明穿的是再普通不过的居家服,却也掩盖不了属于上位者的气质。
也是直到见过了季家长辈,时颜才发觉,季衡和季纾这俩兄弟为何眉眼相似却又在气韵上有些不同。
季衡是全然承袭自父亲,一脉相承的冷淡。
而季纾,则更多的中和了喻岚女士的平和。
众人闲谈间季衡和苏薇也下了楼,见人已到齐,季奶奶便招呼大家去餐厅落座准备吃晚餐。
季爷爷的腿有旧疾,起身十分不易,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站起来,时颜见他拄着拐杖行走间比较吃力,想要伸手扶一把,却被季纾制止。
“爷爷不喜欢被人扶,”他低声道,“一是不好施力,二也是他这辈子强势惯了,不喜欢被人当成弱者。”
时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不由得又想到了外公,也是这样骄傲了一辈子便不愿意示弱,难怪和季爷爷会是这么多年的朋友呢。
晚餐后众人又在客厅闲聊了会。
但因着长辈们都上了些年纪,又有苏薇这个孕妇在,季奶奶便发了话,免了守岁的环节,让大家都早点休息。
时颜便和季纾两人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色平静,月影朦胧。
时颜站在窗前,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季纾洗过澡后出来,便见她这样衣着单薄地站着,他取了件外衣披在她肩头,顺势将她圈进自己怀中:“看什么呢?”
时颜顷刻间被他身上的沐浴露气息包裹着,她仰着头靠进他怀里:“没什么,等你的时候觉得这里风景好,就多看了两眼。”
“明天我们可以出去走走,”季纾脑袋搁在她肩头,鼻息喷洒在她颈边,“帝都的年味还是很浓的。”
“好。”
季纾摁亮了手机,看了眼时间,倏而开口道:“颜颜。”
“嗯?”
“快零点了,一起看烟花吗?”
时颜还没来得及答话,就已被他转了个身,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而后再度拥进怀中。
“这里空旷,”季纾示意她看窗外,“零点定能看到满天的烟花。”
时颜静静地窝在他怀中。
此时的夜幕还是一片漆黑,但她知道,这片天幕之下,一定有许多像她和季纾一样的人,在等待着它被照耀得夺目绚烂。
五、四、三、二、一。
零点一到,无数烟花齐齐飞升,在天幕下四散炸开,于夜空中绽放成了千万星火。
一霎时的光芒将两人的脸庞映衬得发亮。
时颜在那瞬间从季纾漆黑的瞳眸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他微微俯身,与她额间相抵,出口的声音温柔缱绻:
“新年快乐,季太太。”
五官俊朗的男人眉目温和,眼底是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
心念一动,时颜抬了抬下巴,唇便贴上了他的。
呼吸交错,唇舌厮磨。
一番缠绵之后,时颜眸子清亮,面色潮红,羞赧地埋进了季纾怀里。
片刻后,才闷在他胸前低低开口:
“新年快乐,季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