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男人再次说让她出去,大脑才恢复运转,她一咬唇,掉头就走,出去时走得太急,又没注意到门槛,被绊到。
她一把抓住门框,这才没有摔到地上,迅速站稳后立刻离开。
脚步磕磕绊绊,险些又摔倒。
她从未在萧寒山那听到这样冰冷的话,他说出去时,就好像在赶一个上门乞讨的乞丐,随意驱赶,与之前对她的态度大相径庭。
姜予宁死死咬着唇,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这么无情。若是打扰了他,他大可好好说,这般冷言冷语,先前对她的温柔都是假的么?
她踉踉跄跄走远,思绪被影响,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倏地听到有人唤了一声姑娘,脚步骤停,下意识转向声音响起的地方。
而她正好走到窗台正对着的位置,转身的姿态倒映入书房内两人眼中,垂下的发丝微荡,眼纱飞扬,她侧身而望,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之中,颇有几分仙气。
“姑娘走错了,奴婢带姑娘回西院吧。”
婢女的声音传进来,女子颤声说了好,被婢女搀扶着离开。
书房内蓦地响起一道不悦之声:“殿下既是邀臣来议事,便该看管好自己的人。若殿下无议事的心,臣便不久留了。”
男人站起身,向萧寒山拱手作揖,转身就要离开。
萧寒山慢悠悠出口:“孤并未叫她过来,事情还未说完,左相急着走做什么?”
男人转身,面色冷峻,却有一双即使无甚情绪也会让人觉得含情的桃花眼。
“那就请殿下,莫要让不相干的人来打搅。”
萧寒山随口说了句:“孤自然知道,不用左相提醒。”
男人重新坐下,低垂的眼掩盖眸中异色,注意力重新回到正事上。
萧寒山背靠椅背,看着姿态慵懒,实际上衣衫里的身子紧绷,状似无意间扫过男人实则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议完事后,男人要走。
萧寒山没有留他,“待孤闲暇时,再邀请左相来此观赏美玉。”
男人冷声道:“不必了。”
萧寒山一挑眉,哼笑一声,“你会来的。”
他说得很笃定,男人并未再言,径直往外走。小厮上前领着他出去,离开前隐晦地看了眼里头的人,看到萧寒山点了头,他立刻扭回头带着男人离开。
“本来是想着待议完事过后把你带过去,没想到她自己来了。”
手指轻敲桌面,他的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笑,“正巧帮了孤一个大忙。”
小径周围的景象陌生起来,虽然只来过这别院两次,但即墨谨记得很清楚,脚下走的不是离开别院的路。
他抬眸瞥向小厮,视线往下,小厮的手臂不自然地僵住,显然知道带的路不对。
不动声色地跟在其身后,忽然出声:“这不是出府的路吧。”
小厮吓得一哆嗦,脚步停下,不敢回头看,硬着头皮说:“回大人,先前带您来的路被洒了水,地上泥泞,恐脏污了您的鞋履,特地换了条路。”
即墨谨凝视了他好一会,才道:“继续走吧。”
小厮松了口气,继续往前。
不过片刻,连排的房屋显露,男人蹙起眉头,方要转移视线,一道纤细身影闯入眼中。
女子已经摘下眼纱,靠在窗台前,稍稍低着头,情绪似有低落。
即墨谨只看了一眼,移开视线。
并不像。
只是因为初见她,不熟悉,乍一看她的打扮与身形才会觉得像。
至此已经明白萧寒山邀他来赏玉的意图,若是想用名女子故意接近他,以此来拉拢他站太子一党,怕是永远都不可能。
小厮故意放慢脚步,冷不丁听到身后人问自己怎么停下了,赶紧加快脚步。
亲眼看到即墨谨上马车离开,小厮赶紧回到望鹤苑禀告。
萧寒山听完,问他:“你说,他并未停留,直接走了?”
小厮点头,“左相大人应该也没有去看,奴路过西院时,院子里并无人。”
“退下吧。”
小厮立刻退下。
萧寒山回想方才姜予宁来时即墨谨的表现,显然是看出姜予宁身上的不同,但随后却并无异样情绪流露,他就这么沉得住气?
还是说,有哪里不对?
女子娇俏的模样在脑海中闪现,他想到什么,朝外唤道:“叫那老鸨过来。”
不过片刻,王妈妈跪在地上,低着头,一眼都不敢看里间的人。
“吩咐你做的事,都做好了?”
王妈妈点头,“阿宁姑娘学得很快,老奴听您的吩咐,让她休息几日,隔些日子再教别的。”
“听说你在调教女子魅术方面很是拿手?”
说到魅术,王妈妈得意起来,“京城里那些个花魁哪个不是受过老奴教导的,那魅惑人心的手段,老奴敢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话音刚落,里间传来一个好。
“明日起,你去教她魅术,教得好有赏。”
王妈妈喜上眉梢,立刻拜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小厮领着王妈妈出去,给了她银两,王妈妈立刻接过来,掂量掂量后,喜笑颜开。
“大人放心,老奴定然好好教,定将阿宁姑娘教得男人看着走不动道!”
小厮没应她的话,让她回去待着,听候差遣。
西院那一阵寂静,平日里还能见到姜予宁出来逛逛,自她回来后,再未出去过。
惊夏先从厨房回来,等了一会,才见婢女扶着姜予宁回了西院,一看她便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她是不会露出这副难过的样子。
问她又不说,只得在边上守着。
主子叫她来伺候姜予宁,姜予宁若是出了事,她是要被罚的,但这若是去望鹤苑出的事,那就与她无关了。
说了没事不要去望鹤苑那,她自己非要去。
“姑娘,快到午时了,要用膳吗?”
姜予宁没什么心情,她在想自己今日是不是去的真的不是时候,路上那婢女说她闯入书房时,萧寒山正在和大臣议事,所以才出言呵斥。
要真的是在议事,那也确实是她打扰了他们。
但他怎么能用那种语气喊她走?她又不是婢女,随便就能赶走。
“我没有胃口,晚些再用吧……”刚说完,想起这里过了饭点是没有饭的,这么一想,更是烦躁,干脆说不吃了。
惊夏不没多问,多半是和主子有关,不该是她问的她不会问。
姜予宁靠着窗台许久,被风吹得有些冷,摸索着回到床边坐下,思绪忍不住乱飘。
从成为青楼花魁后,再未受到如此严厉的呵斥,心中难免不快。
胡思乱想许久,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扬声问惊夏:“现在是什么时辰?”
“未时三刻。”
听到男人声音的瞬间,姜予宁立刻站起来,忽地又想到他用那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又坐了回去。
“公子的事已经议完了?”
她话里的埋怨萧寒山怎么会听不出来,走到她面前,声音刻意放柔:“阿宁来时,孤正在与左相商议要紧的事,不方便让阿宁进来。”
姜予宁不爱听这样的解释,但也没有多说,她还要靠着萧寒山把眼睛养好,且还没摸透萧寒山对自己的态度,不能像对楼晏那样对他。
是以她低低说了一声知道了,对他的态度明显冷了许多。
萧寒山并不在乎她的态度如何,他来此也不是为了安抚她。
“听婢女说,阿宁还未用午膳?”
姜予宁下意识就要说是因为他才吃不下,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
“孤命厨房准备了菜肴,饿着伤身,阿宁来吃些?”
姜予宁心道你这么做还差不多,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难受得吃不下。
她本想要他扶着自己去桌边,却是惊夏来扶的。
没有多说什么,坐下来一口一口心不在焉地吃着。
萧寒山教养极好,用膳时不会说话,加上她先前怕多说多错,也不会说。
是以她一个人吃着,总觉得奇怪。
吃好后婢女撤下碗碟,萧寒山并没有走。
惊夏与其余婢女纷纷退下,房间里只有萧寒山与姜予宁。
姜予宁犹豫着想问他这几日为何不来见自己,却听他先说了话。
“阿宁可知今日来府里与孤议事的人是谁?”
姜予宁摇头,她从未来过京城,又怎么知道都有哪些大臣。
“是左相,陛下最倚重之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陛下,甚至高于孤。”
萧寒山含笑看着姜予宁,眼神一片森冷。
“你说这样的人,若是为孤所用,当是能帮孤很多。”
姜予宁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那公子或许可以尝试拉拢他。”
她看不见男人看自己的犀利眼神,只听到他说:“孤尝试过,可惜次次被拒绝。”
姜予宁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跟在萧寒山身边这么多日,从未听她对自己说过他的事,今日突然说……
“阿宁不是说会报答孤吗,不若安宁帮孤一个忙吧。”
姜予宁愣愣点头,“公子要妾帮什么?”
萧寒山走到她面前,指尖抚上她仍旧无法睁开的眼,目光瞬间变得侵略,“帮孤掌控左相的心。”
姜予宁呆愣许久,终于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躲开他的触碰,摇头拒绝。
“不行的,妾做不到的。”
男人根本不乎她的想法,“阿宁有着这么一张妖艳魅惑的脸,定然能做到。”
姜予宁大脑空白,一时间竟然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直到他说:“你怎么勾引我的,就怎么勾引他。”
姜予宁难以置信,身子僵滞,一动都动不了。
他要她去勾引那什么左相,还能怎么勾引?
用她的脸,她的身体去勾引。
那与青楼女子何异?
她好不容易摆脱那低贱身份,如今他却叫她勾引别人?
“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