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D京,地下管网。
“呼……”
江语夏拖着那条受伤的、几乎已经失去知觉的右臂,在漆黑的、迷宫般的管道里,疯狂地奔跑着。
她的身后,是自卫队特种兵们越来越近的、沉重的脚步声和日语的嘶吼。
“目标在D-4区!包围她!”
“使用蛛网弹!要活的!”
那场爆炸,将她和钟表匠以及所有的敌人,都困在了这片地下。
她没有时间去悲伤,没有时间去绝望。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去。
活下去,找到那辆列车!
但是,怎么找?
她失去了陆时屿的“心跳”,失去了那座“神经之桥”。她与那个男人的所有链接,都断了。
她现在,只是一个受了伤的、迷失在异国他乡的、被整支军队追捕的普通女人。
“砰!”
一发蛛网弹,擦着她的后背,打在了前方的墙壁上,瞬间炸开一张高压电网!
退路,被封死了。
她绝望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那三道从黑暗中缓缓逼近的、戴着夜视仪的、如同恶魔般的身影。
结束了吗?
她想起了昆仑山的雪豹,想起了神农架的猴王。
想起了钟表匠最后的微笑。
更想起了陆时屿那双隔着镜片、却比任何星辰都更炙热的眼睛。
“如果你找不到我了。就跟着这个声音走。”
“它会带你回家。”
“我找不到你了啊……陆时屿!”
她的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她绝望地,捂住了自己那只戴着珍珠耳钉的、冰冷的右耳。
然而。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那枚珍珠的瞬间。
“咚。”
一个声音。
一个无比微弱,却又无比清晰,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与维度的声音。
不是心跳。
也不是信号。
那是一种更深层的、如同灵魂共鸣般的“回响”。
“咚。”
“咚。”
“咚。”
那不是陆时屿的心跳。
那是他的“逻辑”,他的“意志”,他那座即将崩塌的理性城市,在另一个维度的战场上,所发出的不屈的、最后的“战鼓声”!
“神经之桥”没有断!
它只是被那股更强大的“黑暗”,强行“屏蔽”了!
他还没死!
他还在战斗!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瞬间从她那濒临枯竭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他还没死!!”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眸,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烈日般的光芒!
“回响”!
不,是那股融合了陆时屿“逻辑”的、已经彻底“变异”了的新能力!
她不再是去“听”那些士兵的“情绪”。
她猛地,看向了他们头顶的一根高压电缆!
她“看”到了那电缆里,正以每秒五十赫兹频率流动的“电流”!
她“看”到了那电流所连接的、位于他们身后五十米处的一个老旧的、布满了铁锈的“变压器”!
“——给我停下!!”
她那强大的、已经不再受任何常理束缚的意志,狠狠地,撞向了那个变压器!
砰——!!!
她身后的墙壁上,那个变压器,在没有受到任何物理攻击的情况下,轰然爆炸!
耀眼的电火花,和高压电流,如同狂舞的银蛇,瞬间吞噬了那三名特种兵!
江语夏没有回头。
她扶着墙,感受着耳边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的“战鼓声”,看向了那片通往大海的、无尽的黑暗。
“等我。”
“这一次!”
她用那只沾满了鲜血和污泥的手,擦干了眼泪。
“——换我,来带你回家。”
幽灵列车。
那场由陆时屿发起的、疯狂的“数据”与“野兽”的赌局,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
“仲裁者”——那个隐藏在预言家体内的、古老的意志——正伸出他那苍白的、属于少年的手,缓缓地,伸向了陆时屿的额头。
他要“享用”这顿“甜点”。
江博文目眦欲裂,却被那股神明般的威压,死死地钉在原地,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真是美味啊……”
“仲裁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陶醉的、诡异的笑容。
“如此纯粹的‘秩序’如此精妙的‘逻辑’只要吃了他,我就能彻底解析这个时代。”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陆时屿的皮肤。
然而,就在这时。
“咚。”
一个声音。
一个不属于这列车、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微弱的“心跳”,忽然,从陆时屿的身上,响了起来。
“仲裁者”的动作,猛地一僵。
“咚。”
“咚。”
“咚。”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那不是来自陆时屿的心脏。
那是来自他口袋里,那个被他用来改造、早已烧坏了核心的“守护者”手表!
不,不对!
“仲裁者”那双空洞的、如同漩涡般的“眼睛”,猛地转向了陆时屿的右耳!
那枚小小的珍珠耳钉,正在发光!
正以一种与陆时屿潜意识“战鼓”完全同频的频率,闪烁着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白光!
“信标?”
“仲裁者”的意志,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困惑”。
这是什么?
这不在他的“剧本”里。
这个“变量”,是从哪里来的?!
“是她。”
一直昏迷不醒的陆时屿,忽然,开口了。
他的眼睛,依旧紧闭。
但他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却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苍白的、虚弱的、却充满了极致骄傲的弧度。
“你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
“你算漏了一个‘变量’。”
“你算漏了她。”
“她在找我。”
“她在过来。”
“而我……”
陆时屿那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里面,没有“神”的光芒,也没有“机器”的冰冷。
只有一片燃烧的、属于“人”的、最纯粹的火焰!
“——我,不能让她失望。”
轰——!!!
那场由“熵”发起的“数据”对“野兽”的自杀式赌局,在这一刻,有了最终的“胜负”!
陆时屿,赌赢了!
那股暗金色的、被上野催化出来的“阿尔法”力量,在“吞噬”了陆时屿那片冰冷的“数据海洋”后,非但没能“撑死”,反而被“撑傻了”!
它那属于“野兽”的本能,被那些无穷无尽的“逻辑”和“公式”,彻底瘫痪了!
它就像一个最原始的部落,突然被空投了无数本现代物理学圣经,它根本无法“理解”,更无法“消化”!
而现在,江语夏那道来自外界的“信标”,那个代表着“回家”的呼唤,像一个最精准的“激活码”,强行“重启”了陆时屿那濒临崩溃的“CPU”!
“——现在,轮到我了。”
陆时屿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秩序”!
他那刚刚苏醒的、无比脆弱的意志,像一个最高明的黑客,反向“侵入”了那股已经陷入“逻辑混乱”的暗金色力量!
他不是在“对抗”它。
他是在“接管”它!
“数据无法消化,对吗?”
“那是因为你用错了‘操作系统’!”
“‘吞噬’,是最低级的本能。”
“而‘解析’和‘重构’”
陆时屿的眼中,闪过亿万道数据的流光!
“——才是‘神’的语言!”
“阿尔法回响,代码重写!”
嗡——!!!
江博文那高大的身躯,再次剧烈地一震!
但他那双暗金色的眼眸里,那股“吞噬”的疯狂,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G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冰冷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光”!
他那股狂暴的、无法被控制的力量,在陆时屿的“重写”下,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驯服”、被“解析”、被重新“编码”!
“不可能!”
“仲裁者”那张属于预言家的、清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神情!
他那神明般的“威压”,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他发现,眼前这两个凡人,竟然当着他的面,把他为自己准备的、最美味的“主菜”(江博文),强行“煮熟”了!
而且,还“煮”成了他自己根本“吃”不下的味道!
“虫子!你们敢窃取我的‘祭品’!!”
“仲裁者”彻底暴怒了!他那空洞的、如同黑洞般的“双眼”,猛地锁定了陆时屿!
他那瘦弱的身体,化作一道无法被捕捉的黑影,向着陆时屿,发起了最直接的、物理层面的袭杀!
他要亲手,捏碎这个胆敢“抢食”的凡人!
“——叔公!”
陆时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声!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江博文的身影,如同一座苏醒的火山,后发先至,瞬间挡在了陆时屿的身前!
他那只刚刚才“编码”完成的、闪烁着暗金色光芒的铁拳,裹挟着一股全新的、融合了“野兽”与“秩序”的、毁天灭地的力量,与“仲裁者”那只苍白的、瘦弱的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
一声巨响!
那坚不可摧的、由特殊合金打造的车厢,在这股力量的对撞下,竟然剧烈地,扭曲、变形!
江博文高大的身躯,连退了三步,每一步,都在合金地板上,踩出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而“仲裁者”,那个看似瘦弱的少年,却纹丝不动。
他缓缓地,收回了那只苍白的手,上面,连一丝红印都没有。
“很有趣的‘玩具’。”
他歪了歪头,那双空洞的“眼睛”,转向了江博文,“融合了‘秩序’的‘阿尔法’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味啊。”
他一步一步地,向着两人,缓缓逼近。
“看来,在享用‘甜点’之前,得先把这道不听话的‘主菜’,彻底打服才行。”
车厢内,那狭小的空间,瞬间变成了一个绝望的、力量完全不对等的“斗兽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