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月明解释道：“昨日豹小霸四处乱窜，找它时偶遇沐道友。我们聊起此事，便想到用此法看能否诈出些什么。如果程道友没被夺舍，只当随意聊天了。”

    接着她用密音与宫觊和阴长明道：“詹复说张达远对那合体期修士极其谄媚，我想如果张达远知道他们奉上的法宝有异，肯定会采取行动。”

    “如果他相信了，定会对余家管事和余芝芝下手，管事有弟子和长老看管着。”沐青和说着看了看莫月明和柳睦宁，“芝芝她也住在三层的厢房，我想拜托莫道友和柳道友帮忙照看一二。”

    余芝芝还是一个没有修为的孩子，但是她是余家主独女，难保张达远不会猜想她身上是否有余家主留下的东西，选择对弱小的人出手。

    “可以让芝芝来我房中，假装找豹小霸玩。”

    几人简单定下对策，便散了。如果程伯轩真是张达远，可能会在暗处留意他们举动。

    宫觊和阴长明想跟着去莫月明那里待待，被莫月明赶走。

    她道：“我们全都聚在一起，他肯定不会轻易上钩。尤其师兄，你修为最高，第一个得避开。”

    宫觊被莫月明推到门外，心中堆了许多话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同样站在门外的阴长明问：“那豹小霸还是三阶妖兽。张达远如今只是元婴后期，一只三阶妖兽，再加两个金丹修士，他不一定选择这边。他夺舍岚台宫弟子，对其内部已然熟悉，去找余家管事的可能性更大。”

    “非也。”柳睦宁走进屋子，转身对着门外的两人道，“三阶妖兽虽相当于修士元婴期，但真和一个曾是化神期的人打起来，肯定讨不了好。你们不要忘了他还会邪功，如果我是他，肯定会选这边。”

    几人争论中，春琴领着余芝芝走了过来。

    “莫道友，芝芝姑娘待在住处甚是无聊，想与你的灵兽玩上一阵。”

    春琴说完，面带微笑盯着屋门前挡路的两人。少宫主交待了，减少莫道友两位师兄弟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就是帮大师兄创造机会。

    “嗷～”豹小霸冲着余芝芝低声吼叫一声，接着在莫月明肩上转了个圈，努力地释放它的善意。

    宫觊和阴长明相视一眼，识趣地后退一步，让开了路。

    “师妹，有事传音。”宫觊嘱咐一句后，叫上阴长明道，“走，去师兄那里喝茶。”

    两人走后，春琴牵着余芝芝走进房中。莫月明让豹小霸跳到罗汉床上，笑着对余芝芝道：“它不吓人，上次它也只是想把干草打散，并不是想攻击你。”

    余芝芝看了看罗汉床上一只豚鼠大小的灵兽，抬头看着莫月明点了点头。她放开春琴的手，自己走到罗汉床边坐着，和豹小霸一人一兽，大眼对小眼。

    莫月明见余芝芝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不哭也不笑。她看向春琴，问道：“都告诉她了？”

    春琴颔首，看了余芝芝一眼，怜惜道：“大师兄尽量温和地把余家主和余夫人过世的原因都告诉了她，也带她见了余家管事。小孩最开始还不愿相信，又哭又闹，慢慢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想来正在尝试接受。”

    莫月明和柳睦宁皆是经历过至亲之人离世，一时相顾无言。

    “接下来便拜托二位了。”

    “你放心，我们定护她周全。”

    春琴离开后，莫月明走到余芝芝身旁，蹲下身问：“芝芝饿不饿？姐姐这有特别香甜，比饴糖还好吃的辟谷丹，想不想尝一下？”

    莫月明昨夜无事，把之前在照心境里摘取的千年丹香树结的香果炼制了一些。炼成的辟谷丹味道香甜且蕴含灵气，饱腹的同时可以滋养身体。

    她原本也是想赠予余芝芝的。

    余芝芝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莫月明拿出一个青色小瓶，倒出一粒辟谷丹：“给，你尝尝好吃吗？”

    辟谷丹的香甜味，柳睦宁站在一旁都能闻到。豹小霸更是咽了咽口水。

    余芝芝伸出小手拿起辟谷丹，也没闻一下，直接塞在嘴里吞了下去。柳睦宁都怕她噎着，赶紧施法挑起圆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放在罗汉床的方几上。

    余芝芝倒没噎着，只是把脚放在罗汉床上，双手环抱着大腿，把头埋在臂环里。

    蜷缩成一团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渐渐传出了抽泣声。

    能哭总比心如死水好，莫月明和柳睦宁都未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静静地陪伴着。豹小霸慢慢靠过去，用它毛茸茸的五条尾巴轻轻扫了扫余芝芝的裙角。

    这一扫，余芝芝仰起头哭得更大声了。豹小霸无助地看向莫月明，它什么都没干，还刻意收敛了妖息。

    莫月明走过去摸了摸豹小霸，示意它让开一下。她坐到余芝芝身旁，帮她抚着后背顺气，道：“你有什么心事，如果愿意，可以告诉我们。”

    “刚才的丹药……和娘亲外出常……常带回来的饴糖一个味道。我想娘亲。”余芝芝哭着抽噎道，“他们说……爹爹和娘亲做了坏事，然后被坏人杀了。”

    “芝芝……还是很生气，芝芝想报仇，但芝芝不敢说。……姐姐，芝芝这样想是错的吗？”

    余芝芝说完，眉头紧锁，泪眼汪汪地看着莫月明和柳睦宁，想要从她们身上得到答案。

    “你爹娘做了错事，得了因果。你也可以全你的因果，无错。”

    莫月明不知道余家最初因何和邪修打上了交道，但是如今的结果，想必已知错误，想要拨乱反正的。

    “真的没有错吗？”余芝芝得了莫月明的肯定，抬头望向柳睦宁。

    柳睦宁颔首道：“杀人之人亦要做好被杀的准备，你可以吗？”

    “芝芝可以。”余芝芝把脚从罗汉床上放了下去，站起身，用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坚定道，“我知道你们以我为饵，想要引邪修出来，芝芝不怕。”

    余芝芝哭了一会儿便累了，莫月明让她在床上睡一会儿。结果小女孩睡到天黑也没醒过来，还小声地呼噜着。

    莫月明和柳睦宁坐到屋中的圆桌旁，柳睦宁看着余芝芝面朝她们侧身而睡，双手紧紧攥着丝被，道：“想必她这两日都未曾休息好。”

    莫月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语气中充满无奈道：“比起前日初见，似一夜之间长大了。”

    “听闻余家主很疼这个女儿，怎么忍心丢下她和邪修勾结。”

    莫月明摇了摇头道：“这世间看不懂的事太多，就如我不明白，合体期大能为何会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法宝，就灭我宗门。”

    柳睦宁略为惊讶，这还是莫月明第一次主动向她提起清徽派之事。在幽兰谷听闻他们为木枥山清徽派之事找詹复时，她便传音回宗门，询问师姐是否知道清徽派。

    后来得到的回复是，十六前全宗覆灭。外界皆传为魔尊所为，当时碧玄宗有派人调查，得出的结论是不像魔尊行事。因此事造成正道修士对魔域的忌惮，三宗曾派了代表去魔域，只得了一句“非尊主所为”。

    近日与莫月明一路同行，柳睦宁看出他们是在调查清徽派灭门之事，且相信真正的凶手就藏在四域之中，张达远便是其中的参与者。

    比起她，莫月明对张达远的仇恨更深，但还能如此冷静行事，她着实佩服。

    柳睦宁劝解道：“我们不用去试图理解仇人的行事准则，有仇报仇便是。”

    两人都不是话多和擅长聊天之人，聊上几句就突然静默。莫月明发现她们虽相对无言，气氛却不尴尬，隐隐中关系更近了一些。

    “嗷！”

    就在两人沉默中又喝完一壶茶时，豹小霸突然变大身形，冲着门外大吼一声。

    “糟糕，是空间法宝。”

    柳睦宁说着催动灵力拉开了房门，莫月明望出去，只见外面的其他建筑全都不见了，天空亦不是深夜的漆黑，而是一片幽暗。

    她们被人用空间法宝隔离起来了。

    “豹小霸，你护住余芝芝！”

    莫月明看着豹小霸去到余芝芝身边后，拿出无妄给她的一个刻有小型护身法阵的罗盘，在他们头上催动开，罗盘顿时生成一个闪着虚光的屏障罩住一人一兽。

    柳睦宁唤出本命剑“拂柳”，右手拔出灵剑，一个甩袖，灵剑迸发的剑气向幽暗中刺去。她大声道：“张达远，你是被人四处追赶，躲藏惯了，不敢见人了吗？”

    “小小金丹期，就敢如此嚣张，我看你是活腻了。”

    随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一个人影从幽暗中飞了出来，直接一掌前推，一股强大的灵力直直冲柳睦宁而去。

    莫月明唤出焰翎抢，飞到柳睦宁身旁，舞了一个枪花，与柳睦宁合力竖起一道光幕。三人灵力相撞，碰撞出金色灵光。紧急调动大量灵力与其抵抗，莫月明感受到体内灵脉隐隐作痛。

    两人被逼退几步，勉强挡下攻击。待灵光散去，终于看清来人，不出所料，就是白日见过的程伯轩。只是那伪装的笑脸被一脸藏不住的阴毒代替，若是来一个熟悉程伯轩的人，一眼便能分辨出内里已经换了一个人。

    程伯轩，不，竟然他敢出现，就不怕暴露身份。张达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偏了偏头道：“哟，不怕死的两个人，还是如此年轻貌美的小丫头，我一定会好好品尝你们二人的修为味道。”

    “你是不是眼神不好，没看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