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慢慢说。”
莫月明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她想柳睦宁想要述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柳睦宁攥紧手绢，继续道：“兄长很厉害，当时还是练气期便成为神昊宗外门弟子，筑基后被选入白石峰。谁会想到三宗之一的一峰之主竟会修炼邪功。”
柳睦宁原本没有焦点的眼睛，定在莫月明脸上道：“我从出生便知是天灵根，爹娘很是开心，告诉兄长，待我在家待到五岁就让我去神昊宗拜师，两兄妹有个伴。但是，这事被兄长拒绝了，他告诉爹娘，碧玄宗女修多，修为皆属上层，更适合我。月明，你聪明，你说兄长那时是不是已经知道张达远有问题，却不敢说？”
柳睦宁说完，也不是真想要莫月明给她一个答案。她只是难受，太难受了。每次回想起曾经家中的点点滴滴，她都会在心中骂自己好蠢，为什么没发现一点异常。
“我会说话后，一直吵着想见兄长。爹娘告诉我，兄长有望结丹，会闭关很长时间，我居然深信不疑。待我长到五岁被送入碧玄宗，被苍舒师姐选中成为掌门亲传。当时我无比喜悦，因我未辜负家中期望，也能有很多灵石和丹药给爹娘。”
“爹娘告诉我家中一切都好，让我像兄长一样，待在宗门好好修炼。我就这样傻傻的听他们的话，不停的修炼，想尽快结丹，回家展现给他们看。”
“我顺利结丹后，第一件事便是归家，还央着师姐借给我瞬移法宝。可是……”柳睦宁顿住了，刚才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充满双眼。她的心实在太痛了，她想有个人可以靠一靠。
莫月明刚才听到前面就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再看此时柳睦宁的神情，充满了愧疚与自责。她看到柳睦宁捂着胸口，似乎要窒息了，忍不住抱了上去：“睦宁，不管怎样，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为一己私利，滥杀无辜的张达远。”
有人靠着的柳睦宁，再也忍不住，像小孩一般，哇哇大哭起来：“我……我回家才知道，爹爹已经去世，娘亲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要陪着我到金丹。”
“他们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么多年，他们四处奔波，寻找张达远的踪迹，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却还要瞒着我。就我一个人傻傻的，无忧无虑的潜心修炼，就算让我到元婴，到化神又如何？我的家人都没有了。”
柳睦宁体内暴走的灵力本来就还没完全恢复，如今情绪波动又如此之大，竟是抱着莫月明直接哭晕过去。
莫月明擦掉眼角的泪水，让柳睦宁躺好。看着她泛红的脸上尽是泪痕，轻声道：“你叫睦宁，他们从始至终只盼着你能活得自在安宁。他们很爱你。”
睡着的柳睦宁似乎听到了莫月明的话，一滴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流了下来。
莫月明坐在床榻边，待上一柱香时间，见柳睦宁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才回到罗汉床上，再次入定。
在她闭上眼睛那一刻，一个未知的洞府里，一个着墨蓝色长袍的男子正站在一面水镜前。水镜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看不真切。
那模糊的人影，语气冰冷道：“何事？”
墨蓝色长袍的男子，拱手道：“张达远死了。”
“算他识相，只有死人才不会暴露更多，自行了断，总比你我动手好。”
“探子来报，当时除了岚台宫的人，神昊宗的人也来了。需要注意的是，最初发现他夺舍踪迹的是紫阳真人的小徒和自称清徽派的三人。”
“想不到当年的漏网之鱼，还能挑起事来。临近万宗大会，近日安静下来。清徽派的几只小鱼不足为惧，怕有人借此团结各宗彻查。”
“是。那炼魂灯可有用？”
“勉强能用上一用，看来还是得找到淬魂玉才行。”
“您日理万机，关于淬魂玉的事就交与我。”
“辛苦你了。放心，待我成功，你想要的自会有的。”
“能为您做事，是我的荣幸。”
“最好如此。”
水镜里的人说完这话，就断开连接，凝结的水化为气体消散在空气中。
墨蓝色长袍的男子，嘴角上勾，自语道：“碍事的人没了，以后所有的功劳就归我一人了。”
次日上午，莫月明本想多调息一阵，但透过神识看到阴长明，一直在屋外来回踱步。
“你先去吧。”豹小霸早已醒来，在玩自己的尾巴。莫月明施法把窗户打开，它一个箭步就蹦到阴长明怀里。
“豹小霸，你恢复好了？”阴长明举起豹小霸左右看着。
豹小霸“嗷”了一声，变成豚鼠大小从阴长明手中挣脱出来，跳到他肩上站着。
“我们走走。”莫月明来到阴长明身旁道。
两人一兽沿着小院外的石板路慢慢走着，竟走到之前住的地方。岚台宫已经安排人在进行修缮了，真是够迅速的。
“月明，接下来你是怎么想的？”
闻言，莫月明抬头看向阴长明。这个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弟弟，已经可以帮她遮荫了。
“长明，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的想法。”
阴长明忖思片刻道：“昨日你说我们得变得更强，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回木枥山修炼一段时间。最近去过好些地方，我有点想家了。”
莫月明望着远处一个岚台宫弟子施法把地上一根粗壮的房梁抬到它该在的位置。她转头对上阴长明的眼睛，轻声道：“我们回家。”
两人回到小院时，沐青枫和沐青和也在。柳睦宁已经醒了，正在与他们道别。
柳睦宁见到莫月明回来，走到她面前道：“月明，大仇已报，我要回碧玄宗了。”
从岚台宫到栖霞山距离可比当日到幽兰谷远，莫月明担忧道：“你如今有伤在身，何不修养几日再上路。”
柳睦宁摇摇头，笑了笑道：“师姐催我了。听阮道友说，你们将会参加万宗大会，到时今远山见。”
莫月明早已看出柳睦宁不似平日表现那般高冷，但也是第一次见她笑。衷心希望她的心结能早日解开。
“你有什么想说的，可随时传音与我。”
“好。”柳睦宁抱上莫月明，在她耳边低声道，“谢谢你，月明。我的名字是兄长和爹娘一起取的，他们很爱我。”
阴长明站在一旁，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为何两人的关系，一日之间进步得如此神速。难道是因为并肩作战的缘故？
“嗷！”豹小霸从阴长明的肩上跳到莫月明肩上，挤到相拥的两人之间。
柳睦宁放开莫月明，摸了摸豹小霸道：“昨日多谢你接住我。”她转身向众人拱手，“睦宁便在此与诸位道别了，四月万宗大会再会。宫道友，你们若是查到邪修的消息，需要帮手，一定要算上我。”
兄长已经回不来了，但是她可以帮助他人的家人不再受害。
柳睦宁御剑飞走后，莫月明觉得他们也没有再叨扰岚台宫的必要。她看向宫觊密音道：“师兄，我们也走吧。”
宫觊看了看他和阴长明，点了点头。
沐青和把三人的眼神交流看在眼中，大概猜到他们的意思。先开口道：“师尊今日便会出关，听闻张达远与清徽派的名字，点名要见清徽派弟子。还望到时几位随我前去。”
素岚仙子要见他们？还是因为清徽派弟子身份。摸不清楚原因的一行人，只能多留一日，见过素岚仙子再道别。
阮期生听闻他们接下来想回木枥山，兴致勃勃，想要一同前去。
“月明师妹，你可不知，曾经我邀请宫觊去神昊宗做客他不去。我说那我可以去他的洞府做客，他居然拒绝了我。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在家藏有什么法宝，我堂堂蕴宝楼少主，什么没见过，居然防着我这唯一的好友，是不是很令人伤心？”
“如今你当家作主了，不会也把我拒之门外吧。”
莫月明心想法宝没有，灵矿倒有一条。她想宫觊不让阮期生去玉垒峰，是无妄的叮嘱。毕竟玉垒峰本是清徽派藏起来的山峰，不便让外人得知。
他们此次回去的是木枥山前山，就没有避讳。她道：“阮师兄若不嫌弃宗门破烂，随时欢迎你来。”
阮期生摇着星罗扇，笑着道：“还得是月明师妹，大气。”
沐青和在一旁听着，不好插话。沐青枫却没有顾忌，她走过去挽上莫月明的手臂，眼中含笑道：“莫师妹，我和大师兄也可以去做客吗？我俩甚少去西南域，对那边的景色特别好奇。”
没道理在岚台宫住了这么多天，却不欢迎两人的道理。莫月明道：“此次回去，我们会重修洞府，建好后定给少宫主与沐道友递送邀请帖。”
阮期生余光一直留意着沐青和的神情，见莫月明此话一出，沐青和绷着的脸，瞬间展颜。他挑了挑眉，给宫觊密音道：“这小子，不会是故意打着素岚仙子的旗号，不让你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