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旸接着叭叭个没完,时珩让他俩出去聊,转向许淮洲道:“许老师,实在抱歉,我这状况,也到不了现场,之后就要多麻烦您和知意费心。”
许淮洲一直保持着微扬唇角的姿态,整个人泛着浓浓的书卷气,他略略颔首:“时老师言重了,咱们这次预设是四套方案,我简述给您和林老师听听。”
三人在现场丝滑进入工作状态。
刘旸隔着门望了一眼,笑着问刘郗:“人都开上会了,你不去参与一下?”
刘郗嗤笑一声:“我就是个玩儿投资的,他们开会说的是业务,我又听不懂,还犯困。”
说罢他“嘶”了一声,视线斜向刘旸,“时珩这是,什么情况?”
几人鬼混这么长时间,秒懂对方的意思。
“这你还看不出来?”刘旸眉毛挑得老高,“老树开花,追人呢。”
“看倒是看出不对劲了,这不是不确定么?”刘郗言语淡淡的。
一个临时会议开了将近二十分钟,双方初步敲定接下来的方向,后面就是落地执行。
许淮洲从落地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林知意也不好让人一直在医院待着,便提议让他先回酒店休息,她手上也还有事需要回工作室,加之下午于笙和谢枳也会先去工作室报道,她不能不在。
温菁不知道去了哪里,林知意和许淮洲离开医院时也没看到人影。
她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听,没立场也没礼貌。
两人一同在一楼踏出电梯,许淮洲先行开口,清脆嗓音响在耳侧:“林老师,我打好车了,一道走吧,到工作室门口把你放下。”
为了上班方便,品牌方下榻的酒店离工作室很近。
林知意还没开口,许淮洲继续道:“刚好在路上再和您讨论一下刚刚没来得及深入的几个小点。”
她略一思忖,便点头道:“好。”
车还有几分钟才到,外面太阳白花花的,翻滚的热浪肉眼可见,她俩没太早出去,默契站在大厅门口等待。
许淮洲垂眼注意着屏幕上的车,保洁大爷推着鼓风机走过,林知意的白色裙摆扫过他的黑色西裤,又蓦地垂落原处。
林知意状似不经意般往旁边挪了两步。
“真没想到,刘总居然是时老师的朋友。”许淮洲说。
林知意和刘郗今天才见第一面,还没许淮洲和他的认识时间长,只能附和一句:“确实,挺巧。”
这话题聊不下去,好在车到了。
许淮洲掀起帘子,让林知意先行,“走吧,车到了。”
人还没出去,先被热浪裹了个严实。
林知意包里有遮阳伞,但是伞太小,两个人遮不住,她又不好意思自己一个人打,只能硬晒,脚上步子迈得飞快。
住院部门前这个坝子真的太大了,好似走不到头,地砖被烤得脆脆的,宛如炭炉中烧尽的煤渣,烫得脚疼。
好容易钻进车里,周遭温度骤然降下,林知意满足地舒出一口气。
活过来了。
师傅懒懒的,一句废话也没有,一脚油门驶入主路。
夏日午后,整个住院部都像是落入困意的漩涡,说话声几不可闻。
时珩这个病房里没人睡觉,隔壁床的大哥依旧是一脸怒气,午饭时刚和妻子吵了一架,因为粥里的花生没煮软,现下还在冷战。
隔壁的隔壁床正盯着电视看得出神。
时珩没接刘旸要斗地主的提议,先朝刘郗发问:“你是怎么想的?”
奶茶和IP联名也是有风险的,若是出现联名后销量返跌的情况,得不偿失。
这项目不是稳赚不赔的类型,他莫名其妙来插一脚,不免诡异。
“得了吧,”刘郗不以为意,“你们那电影都拍完了,我能不知道?现在热度这么高,我不捡来吃一口,后面电影上映,联名费不得翻几番,能捡一漏算一漏。”
“要不说商人重利轻义呢?”刘旸嫌弃道。
刘郗把手里的青皮橘子砸向刘旸,“那电影是谁帮你牵的线啊?”
刘旸稳稳接住,语气谄媚:“我郗哥嘛,嘿嘿。”
时珩瞧着他俩觉得好笑,没再插话。
工作室瞬间多了许多人,天不遂陈肃的愿,加班在所难免。
漫画和蜀锦这边肯定是要保留自己的原始形象,而品牌方也强调不能丢失自己的识别性特征。
两个大需求来回碰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考虑怎么才能合二为一,两两融合得和谐、美观,还能够自圆其说。
毕竟后面宣传还得上价值,不能为娱乐而娱乐。
林知意这段时间满脑子都是和人对接,初稿、修稿、文案匹配度等等等等,都需要她挨着过,当下不能拿决断的,还要下班去医院和时珩进行商讨。
许淮洲基本每天都会和林知意一起去医院,三人当面说,问题会处理得更快捷。
这天,温菁刚给时珩切好一个橙子,林知意和许淮洲便推门而入。
温大夫朝两人热络地打过招呼便说出去走走,她也不好在这听人聊工作。
许淮洲下意识把椅子挪到林知意身后,朝她笑笑,“坐会儿。”
看他旁边还有一把椅子,林知意也没客气,颔首致意后稳稳坐下,她实在太热了,懒得张嘴。
时珩的视线在两人身上兜了好几个来回。
她俩近期大部分时间都是一同来,一道走,眼下看着比刚开始熟络不少。
许淮洲先撕了片湿巾递给林知意,等人接过才拿起手上的文件夹慢慢翻开。
时珩挑眉看着,一语未发。
“时老师,第三版方案我们初步试行后,觉得元素有些繁复,为了画面美观,我们这边的建议是去掉角色,保留小云和小锦的形象,以二人互动的形式加入奶茶元素,想听听您这边的想法。”许淮洲把文件夹递给他。
时珩手上的纱布已经拆开,再过一段时间,腿上的石膏也能拆了。
他伸手接过文件夹,视线扫过画面,语气沉沉:“空白区域有备选的填充元素么?”
“嗯,”许淮洲点头补充,“林老师的意思是,可以加一些关于蜀锦常识的小科普。”
“文字性信息太多,布局不好把控吧?”时珩没抬眼,继续发问。
许淮洲总觉得今天的时珩不似往日平和,周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戾气。
“有这个问题,所以杯身只印标题,刚好可以分主题。”许淮洲态度不自觉软了些许。
林知意转了转眼珠,“起初想的是在线上进行科普专题,那既然要以这个分主题的话,可以在纸袋上印科普内容啊。”
她抬眼看向时珩,澄澈的眼神又转向许淮洲。
时珩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发散,就被她的举动硬逼着刹停。
“可行,文字排版也比较简单。”许淮洲朝她点点头。
三人又聊了会儿,方案基本敲定。
许淮洲把文件整理好,起身朝时珩道:“时老师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我们?
时珩有些不悦地挑起眉梢。
“我们走吧,林老师。”许淮洲这话说得丝滑无比。
“知……”
“就走了啊?”
时珩和温菁的声音同时响起,温大夫下楼买了束花回来,栀子花香味浓郁。
林知意和许淮洲一同点头。
温菁把手里的栀子花分了一束给林知意,“意意,喜欢花儿吧?这花你放办公室,上班闻着也算是亲近大自然。”
林知意连连道谢:“喜欢喜欢,谢谢阿姨。”
“这孩子,老这么客气,”温菁又指了指手里的另一把,“你喜欢的,时珩刚巧也喜欢,你俩一人一把,这把给他留着闻闻,十多天没下床了,倒霉孩子。”
两把花,一人一把,就许淮洲手里空着。
温菁笑着拍拍许淮洲,“许老师来这么半天怎么没吃点水果啊?都切好了,这时珩真是没一点眼力见,来来来,吃个橘子……”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许淮洲倒也没在意,依旧礼貌笑着,灯光扫过镜片的反光挡着,看不真切他眼底的情绪,“下午喝了太多冷饮,吃不下了,阿姨,时老师招呼我吃来着,可我这确实没地儿放。”
“这样啊,这天儿还真是热。”温菁应和道。
许淮洲附和一声,电话响了,他拿起一看,是陌生号码,“估计是车到了,阿姨,那我和林老师先走了啊。”
他边说边接通电话,温菁也没法儿插话,只能和林知意匆匆道别。
看着人走进电梯,温大夫脸上的笑意霎时没了踪影,她进病房先白了时珩一眼,才拿着一个矮花瓶往卫生间去。
“温大夫厉害啊。”时珩朝老妈笑着。
温菁简单涮了花瓶,把栀子花放进去随手整理两下,拿着花瓶往病床边走,“人俩天天同进同出的,你就这么躺着吧,再躺躺哭都来不及了。”
“那我能怎么着啊?”时珩无奈一叹,“总不能把病床推到工作室去吧?”
“不是,”温菁皱眉问他,“你不和人表白,在这磨叽什么呢?你这种拖着人姑娘的举动就是典型的渣男行为。”
被老妈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时珩觉得脖子酸,他深深叹息:“我总不能在病床上这么躺着表白吧?这像话么?”
“那你早干什么去了?”温菁越说越气。
“哎,”时珩有苦难言,“您别气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刚刚两人的画面还在脑海中未曾消散,时珩心里堵得慌,又被老妈这么一数落,话赶话就直挺挺地出去了:“不是我说,要不是您和老爸非要把我骗回去,那说不定我早跟人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