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我愿意！”恐怖故事里有过这样的提醒，不要在入夜的时候想祂——不然可就要小心了，在那世界原初，在那异元之外，在那连死亡本身都要死去的奇妙万古之中——长眠的哥特萝莉，候汝入梦！

    又一次！都数不清多少回了——没办法，谁让她们是青梅邻居呢，龙念雪的家里时不时就有她扫荡过的痕迹——出门一趟，就要顺便来一次龙念雪家里，从不像王子瑜或其它讲礼貌的人一样周到地预约拜访——在龙念雪力量所不及的地方，背后都是她捣鼓的，经常零食莫名其妙少了一袋——用胡萝卜、小番茄和迷迭香枝，在沙拉台上拼出龙念雪的卡通头像，还在头部位置留下一株外面弄来的开花短毛丸，贴个标签叫“刺头”——重新编程了灌溉机器人，让它们一边浇水一边高唱《我的祖国》第二章《摩尔多河》——薄荷和罗勒嫁接在一起，说是要培育出“莫吉托风味罗勒”——帮忙扛大包，安装游戏舱方面，倒是很勤劳，但是天知道她还干了啥，只怕里面有一条她的专属脑关电极——所以也就不奇怪，为什么罗艾琳是入侵龙念雪梦境的专业户了——何况此时她在外面晃荡一圈回来，跟个打猎归来的山大王一样，正得意呢。

    这时她的马尾巴跟着脑袋弹动，一下子就把龙念雪的全息世界苍穹顶穿了，而且马上就是一顿蹦跶。

    但是今天又不一样！她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蜘蛛！除了她的脸还在正常的地方——是的，漂亮依旧，如花似玉像从前——但这份美丽变作了惊悚的注脚，自脖颈以下，完全是覆盖刚毛，长满八只脚的蜘蛛躯体。

    “啊啊啊！”然后龙念雪就被她捕捉了——是的，罗艾琳挥舞着两只大螯肢，一下就把她逮住了，擒抱绞杀一气呵成——然后就跟绞到了一个仙人球一样——中毒了，倒地上了，再然后几秒之间毒解了又跳踢踏舞一样八足齐上，这个动作往复循环，一场电子交流大会就开始了。

    与此同时，各个星球上的亿万玩家们，也在IPN星际互联网络上典孝乐急原赢麻，骂战，人身攻击，还有的攻击游戏厂商，喷开发员天天晚上炒股卖沟子，根本不懂什么是游戏，彩蛋跟跳蛋没什么区别。

    ……

    “一则新闻快讯——大家好，我是主持人，现在时刻银河标准时2457年，第45周期，欢迎收看太阳系内新闻速递……”

    “新闻头条：冥王星殖民地克苏鲁区‘新曙光城’首次大气改造实验出现重大失误！所幸没有人员伤亡，只有肠粉街少数人吸食有毒气体，大脑出现幻觉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星际贸易动态：受重大外交丑闻影响，小行星带与火星的13号贸易航线面临关闭！”

    “社会热点：木星轨道空间站‘跌死狗港’爆发强烈抗议活动，并进一步升级中！”

    “娱乐速报：全息游戏《奇幻online》发布全新资料片，代表毁灭与混沌的‘暗之子’种族自深渊觉醒，其力量将又一次颠覆奇幻宇宙秩序，需要各位玩家前去拯救——插播一条紧急消息，就在刚刚，《奇幻online》与合作伙伴全息科技开发公司《星界互动》一起遭遇了一起严重的黑客攻击事件……”

    然后新闻画面闪动——“大量内部开发资料被非法获取并泄露至网络，泄露内容涉及该公司正在开发游戏的核心设定，包括未公开的种族信息、剧情脚本以及玩法机制……”

    “事件发生后的第17分钟，《奇幻online》启动了最高等级的公关预案，会议上宣称——公司的内部资料遭到黑客窃取，在大量恶意玩家的掩护之下，专业组织的黑客窃取了涉及了********和口口口口口口等大热门项目的资料和旗下交互竞技平台的源代码，随后公布了涉事黑客的勒索信件……现在，请将视线转向《奇幻online》公司总部，他们的紧急发布活动已经启动，我们的信号已经接入，以下为实时转播……”

    “朋友们，这是一个悲伤且让人愤怒的时刻——但我们再次强调，绝对没有任何玩家的身份信息和其他信息会因此次事件受到影响，用户的级别都是最高的。”——会议正在进行：“但是经过确认……有一些低级别的损失，本公司的AI产品‘老张’已经瘫痪了，他遭到了猛烈的数据篡改，损坏十分严重，近期已经不堪使用了……”

    “鉴于该损失十分低级，我们绝不会向非法分子低头……”金牌男公关衣冠楚楚动人发言ing……

    “那么跟‘老张’志趣相投，情投意合，视其为人生导师，灵魂伴侣……向‘老张’授权了自己私密信息权限的人呢？”——下面就有资深游戏内部行业专家提问，随即慌忙看向四周：“这个——我不是说我啊……”

    ……

    火星上。

    姑娘们是没有这种忧虑的——“老张”没了可能是个巨大的损失，但是个巨大的损失不太可能。

    龙念雪根本无暇他顾，正在被强迫欣赏罗艾琳的新皮肤——“看看看！”“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快看，快看。”从头到尾，她对龙念雪的友好行为，就没有停止过。

    龙念雪看个糯米团子看！

    被挟持住，动弹不得的龙念雪——脑袋上浮现出一个代码生成的抗议符号。

    但是罗艾琳用更多的符号倒灌过来——这导致她们跟前输出了一个模型，跟罗艾琳现在的形态非常相似，一个奇怪几何体到物体转变的生成过程，包括了一部分透视模型，弹性模型，和毒性反应模型。

    即使被控制得厉害。

    龙念雪的抗议符号也随之转化为惊叹符号。

    ——这意味着在《奇幻online》不护细行的某个全息游戏世界里，可以找到一只兼具物理与化学属性的蜘蛛，体验差强人意——只要你不试图自己跟自己动手术，并用高倍显微镜观察自己，跟现实生活中的蜘蛛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一个活在中世纪，认同亚里士多德力学的人来说，基本等于机械飞升了。

    当然，仅限于蜘蛛飞。

    这是个恐怖版的变形记——许多人害怕蜘蛛潜在的毒性、攻击性，毛剌剌的大长腿，以及与它们共处一室趁睡觉钻嘴巴里去的可能性——就像俗话说得好，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羡它虫豸解缘天，能向虚空织罗网。

    这简直是哥特少女的梦幻情缘。

    龙念雪一向知道罗艾琳喜欢蜘蛛，飞蛾（特别是骷髅飞蛾，她在自己的菜园子里放了许多拥有亡者之瞳的，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毛毛虫，奇怪的是，居然最后都成为了骷髅飞蛾——这其实并不是一个确切的种类）等动物，并且经常幻想自己是一个维多利亚时代即将化茧的，可怜的织布女工——罗艾琳惊人地记得许多细节，简直像本活体历史百科全书，让人怀疑是不是历史上真有这样一个人——其细节包括并不限于：名字叫阿莱西娅·罗马诺，住在拥挤，肮脏的克拉肯威尔贫民窟中，每天工作16小时甚至更长，倍受折磨，通风不良，空气中充满棉尘和有害气体，整天浑浑噩噩跟行尸走肉一样，没有任何人关心她，生活状况之糟糕难以想象……经济方面工资微薄，勉强能够糊口，负债累累（入职押金，工厂罚款和公司商店赊账）；社会关系上疏离了原生家庭，与工友结缔了姐妹情谊——是的，拥有和平均寿命一样短暂的友谊，断梗浮萍们，候鸟般相聚……拥有的个人财产如下：旧帆布铺盖卷，藤箱，木碗与锡勺，一套“好衣服”，旧胸针，断齿的木梳，针线包……

    一个星座与月相特殊排列的夜晚，她被病痛折磨着醒来，想喝水却发不出声音——突然觉得黑暗之中，身上的人皮已经变皱、落下、褪去，自己化为了蜘蛛。

    那么，诸君——奸诈的商人，邪恶的厂主和手下打手们，以及包庇厂主的市长，还有一众纷纷宣扬工人应安于现状，贫困是上帝考验的教会领袖们——现在我可要喝血了！

    ……

    龙念雪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

    但是她知道——罗艾琳肯定受不了。

    “看！看！看！”罗艾琳激动得那个蹦跶样子可想而知，踩背都要把龙念雪踩成史莱姆变形虫了：“我把‘老张’的尸体卖了个好价钱，从黑客联盟换来的……我从当中找到了证据，非常确定，极其肯定，就在这个世界，就在我们脚下，资料给你，给你，都给你了！——我要当蜘蛛，我不管，我就要当蜘蛛！”

    “好好好，我们当蜘蛛，行了吧——我看看，让我看一眼……好吧好吧，蜘蛛大侠，我不看了——马上就动身，你先放我一马好不好，我实在背不动你了，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然后罗艾琳总算乖乖下来了，然后就催促着龙念雪快带着她去寻找蜘蛛。

    好家伙，把龙念雪的个人界面搅得一团糟。

    “好吧，等我把人物创建界面关了——真是，什么时候打开的……”

    但是罗艾琳又眼尖——“抽抽抽。”她喜气洋洋地继续蹦跳：“为什么不抽？让我跟你抽一个S级的天赋，一如既往的，包在我身上……”

    片刻之后。

    “牛粪垛拥有者，食尸族族长，裸形大觉悟者……”罗艾琳倒抽一口凉气——即使是她，身处世界原初，在那异元之外的哥特少女，也开始慌了：“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