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对质

    沈无尘一早候在了乾元殿,卫珩回宫时,他正在闭目养神。

    看见国君进来,他起身行了个礼,卫珩胡乱的摆手示意他无需多礼,端起桌上的茶杯,将茶水一饮而下。

    “国君这是从何处来?下人也太疏忽了,竟连盏茶都没有吗?”沈无尘说这话时,目光盯着卫珩身后的小宥子,小宥子闻言瑟瑟发抖。

    此前卫珩身边几乎全是姑姑的人,近来这宫中的人刚换过一波,用着还有些不顺手。

    卫珩知晓,沈无尘这是担心还有漏网之鱼,可今天这事,实在怪不上别人。

    “小宥子,司寇同你玩笑呢,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听见国君这么说,小寺人方才颤颤巍巍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待下人都退了出去,卫珩问道。

    自照萤被劫走后,他便命沈无尘和萧逐尽全力追查,如今已过去两天一夜,却丝毫没有消息,卫珩只觉心口堵得慌。

    那薛照萤是什么身份?若叫姑姑知晓,他眼中这把利刃,握刀之人是谁可就说不准了。

    沈无尘的眉心拧了起来,都在问他要人,人是确确实实被昭平君劫走的无疑,可究竟放到哪里去了?竟是一丝也查不出来。

    即便是查得到,他们又如何去要人呢?

    “君上,此事我以为我们能做的便是静观其变,昭平君抓走公主的主要目的我们尚不知晓,但肯定是与国君脱不了关系,她若着急,定会主动露出破绽的。”

    “话虽如此,可毕竟人命关天!”

    “国君再稍安几日吧。”

    卫珩蹙了蹙眉,心想那女人还有点小聪慧,明哲保身应该不难?

    “对了,住在你府上的那个女护卫可有何动静?”

    说到问幽沈无尘就太阳穴直跳,她都快将相府闹翻天了,一向喜好清净的沈亦行已经忍无可忍。

    “小丫头气性挺大,成日嚷嚷着要出去找人呢,早知道就将人交给无为好了,他家好歹有女眷,多少能劝说一二。”

    卫珩像是想到了什么,“既然如此,你就放她出去吧!”

    沈无尘大惊:“放出去?这可怎么得了?万一被人抓了去。”

    “他们不会抓一个籍籍无名的护卫,相反,此时我们更需要知晓薛照萤在玉京究竟有什么可依靠的势力?将人放出去,走投无路之时,总是要回老巢的。”

    沈无尘一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君上所言极是,如此一来,我们还可顺带找出暗伏在京中的南泓探子,我怎么没想到呢?恐是近来事多,疏忽了。”

    卫珩心中的那一丝不安却并未因这看似一举两得的计策而消失。

    姑姑的手段他是知晓的,能从三年前那样的死局中逆风翻盘的人,又怎可将她视作如母亲一般的普通妇人看待?不知薛照萤能不能撑住!

    “君上,萧将军和昭平君府上的小厮求见!”

    小宥子轻轻敲了敲门,小声朝里面禀报。

    卫珩和沈无尘相视无言,两个人的眼中都有些许迷茫,萧逐和卫雉的人一起来了,这倒是有趣。

    “领人进来吧!”沈无尘道。

    萧逐脚步匆匆的往正殿来,脸上的急切是藏也藏不住的,后头跟着一个小厮,应是卫雉府上的人。

    到了国君身前,萧逐侧身让出一条道来,示意那小厮先说,自己则站在一旁,他心中似是装着天大的事,根本无心听那人说什么,只想着他快些说完离开自己才能一吐为快。

    “国君,昭平君抓到了他国细作,邀国君前往诏狱一起听审。”

    卫珩心下一怔,看来卫雉这就等不及了。

    萧逐听闻此言,瞬间将目光放在了那小厮身上,显然他要禀告的正是此事。

    卫珩转过身去,语气中毫无波澜:“这等小事有昭平君在就好,孤就不去了吧!”

    “国君……”

    眼看萧逐就要按捺不住说些什么,沈无尘轻咳了一声,示意他先不要出声,萧逐只能按下心中急切。

    那小厮又道:“国君,女君说了,这细作自称是国君的王姬,女君不敢擅作主张,还是请国君去一趟。”

    卫珩眉心微挑,此前自己说的绝不做他的王姬,这会儿倒是承认的快!

    萧逐闻言再次瞪大了双眼,王姬?国君身旁何时冒出个王姬?难不成他说的是姜娘子?他怎么半点不知晓?

    “国君,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萧逐道。

    卫珩故作无奈,“那沈卿和萧将军就随孤走一趟吧。”

    国君銮轿出行,沈无尘和萧逐骑马伴于左右。

    沈无尘侧身与萧逐耳语:“萧将军方才要禀告何事?”

    “我的人刚才得到消息,昭平君捉了一名女子投入了诏狱之中,我心想会不会是姜娘子,刚要与国君禀明此事,没想到昭平君的人也来了。”

    “多半是她。”

    萧逐皱起了眉,心下有些不悦,“姜娘子何时成了王姬?”

    沈无尘瞧得出,萧逐是真的喜欢那位姜娘子,他甚至连人家真实面貌都不曾见过便已情根深种,这要是瞧见那张倾国倾城之貌,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自古红颜多祸水,不知这西楚公主夹在国君和萧逐之间,可会出现兄弟反目的戏码?

    总之,不妙!

    “萧将军,你要知道,待会儿无论国君怎么做,都是为了姜娘子好,你万不可冲动行事。”

    这话萧逐不明白了,是不是为她好,他总还是能分得出的。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卫珩为首,萧逐和沈无尘一左一右跟在身后,朝里面昏暗的甬道中走去。

    里面的犯人不知被关了多久,手扒着铁囚杆,胡乱的向外扒拉着,试图抓住从外面来的一丝光明。

    还有些应该是刚进来不久,蜷缩在角落里,目光呆滞的看着来人,这样的场面,似乎在诏狱之中时常发生,他们都已习以为常。

    一直进到了甬道的尽头,那是一间玄字号牢房,四下黒尽尽的。

    他们到了以后,卫雉吩咐人多点了几根烛火,牢房之中瞬间亮堂了起来。

    照萤被排成十字绑在木桩上,发丝凌乱不堪,似乎是刚受了刑,她嘴角挂着隐隐的血迹,那张精致的脸此刻满是苍白。

    见到她的第一眼,卫珩眸光不可控制的沉了下去,他没想过会这般惨烈,他眼中出现一丝不忍,又很快被抹了去。

    萧逐有些不敢认,他从未见过姜娘子的真容,可只看眼睛,是她没错,几日前还好好的人,竟已经被蹉跎成了这副模样。

    他锐利的眼神毫无收敛的投射在卫雉身上,似乎要她给一个解释。

    “昭平君,这位是南泓国的姜娘子,我们都认得,你可是抓错人了?”萧逐道。

    卫雉并未看看他,她走近了些,能清晰的听到照萤的喘息声。

    “正因姜娘子是南泓人,本君才不得不多查问几句,这也是为安固国本,萧将军可不要误会了。”

    照萤缓缓抬起头,看见眼前几个模糊的人影,身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全身的骨头像是全部碎裂一般。

    她知道这些是做给卫珩看的,可也用不着如此逼真吧,她可是真真切切的受了一番夹棍之刑。

    “国……君……救我……”她呜咽着出声朝那模糊的影子哀求道。

    卫雉目不转睛的观察着卫珩的神色,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什么,可结果却是让她失望的。

    卫珩伸手掩住口鼻,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堪的东西。

    “姜娘子确实是跟着我们来的,途经泉州时王驾遇刺,姜娘子就被刺客掳了去,可为什么刺客却出现在这诏狱之中呢?莫非那些刺客竟是京中的人?”

    沈无尘抓到空隙便毫不转圜的将问题提了出来,卫雉行刺之事虽彼此心知肚明,可面上还是不得不维持体面。

    姜棠月是被行刺国君的刺客带走的,却出现在昭平君手中,这比刺客所用的兵器是卫雉手下常用规制的兵器还要更直接些。

    今日若是在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之间可是有得辩了。

    “哦?国君在泉州遇上了刺客?”卫雉故作惊讶,“可此女是国尉的人在皇城脚跟巡逻时偶然碰到的。”

    卫雉眉心蹙起,故作沉吟道:“如此说来,那泉州行刺之人会不会也是此女自己安排的?”

    “断无可能,若是姜娘子有行刺国君之心,他们同行这二十几日有的是机会下手,何苦要等到与我们聚首再动手?”

    萧逐快言直语,还未等沈无尘出口阻拦便已将国君与王驾分道而行之事和盘托出。

    “什么?国君不是和你们同路吗?这么说国君竟是与这女子同行一路,放肆!萧逐,沈无尘,你们可知罪?”

    原本和刺杀之事一样,都是彼此心知肚明,但也并无证据,如今萧逐亲口承认了,叫卫雉平白拿了一个把柄。

    萧逐这才意识到言多必失,两人急忙跪下请罪:“臣等未能好好保护国君,臣该死。”

    照萤听着这元夏君臣在她面前如此虚伪的互相试探、挖坑,心情大好,元夏内部如此不堪,还愁大仇不能得报吗?

    许久未说话的卫珩这才开口道:“此事与他们二人无关,是孤一时鬼迷心窍,做下了糊涂事。”

    “这女子说她是来做元夏王姬的,我听着也是滑稽的很,但国君既这么说了,想必有几分真,我也不敢妄下决断,那君上便一起审审吧,若她敢胡乱攀诬,乱棍打死便是了。”

    照萤虚弱的道:“国君……我是为着国君才来到此处,国君可要救我啊……”

    萧逐闻言暴起:“昭平君,姜娘子虽是南泓人,可不过一介药女,在南泓又没个一官半职的,定然不会是细作,还请明察。”

    卫雉这才转头看了一眼这个愣头青,少年心性最是难以掩藏,卫珩是否对这女子有意她暂时没有看出来,可这萧逐却似乎十分关心。

    “萧将军,本君并非酷吏,只是你也知晓,近年来,伏于元夏的细作众多,不得不重视,若是查问清楚了,姜娘子自然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去,可若是姜娘子不配合,本君可就没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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