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勉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手捂着渗血的胸口。
身后是他的几个皇弟,早在刚才就中埋伏断了气,只剩他一个强撑着爬了出来。
该死,不知是谁居然有此等本事,竟敢谋害太子。等到他回去,一定......
太子的耳朵听到什么动静,他顺着声音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出声的地方。
那动静离他越来越近,太子屏住呼吸,却看到来人正是长公主宴眀殊。
他激动地大喊,甚至连身上的伤口都顾不得了。
“皇姐,快来救救我,有歹人埋伏!”
宴眀殊仍然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微微俯下身来:“何人竟敢做这种事?”
“皇姐,我们——”
太子话没说完,嘴里吐出一口鲜血。他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眼前温婉柔和的女子居然做了这种事。
宴眀殊手里,一把灵巧尖锐的短刀没入太子的胸膛。
她干脆利落地收刀,太子的身体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宴眀殊探了探太子的鼻息,确认他确实死得透彻了才离去。
宴眀殊心里发出一声冷哼,真好笑,他还以为自己是来救他的。
“殊儿,你有无数个可以退缩的借口,但只有一个登基的机会。”母亲的话还在宴眀殊耳边回荡。
拉拢反抗军,静观皇子们争斗,宴眀殊看着这出好戏,心里却感到无聊。大家都为了无谓的东西牺牲太多了,而最苦的是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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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领拿着白羽歆的地图,带着装备精良的反抗军攻入皇宫。
他怎么也想不到反抗军的暗中资助者居然是长公主宴眀殊。
不过想来也正常,宴眀殊幼时便是有名的才女,文韬武略不输任何皇子,想要争夺皇位,想来也十分正常。
首领回过头:“将士们,继续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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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走水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等等,皇上还在寝殿里。”
“别管什么皇上了,保命要紧。”张福海拖着臃肿的身体,在宫中飞奔着。
养心殿内,宴崇仿佛还沉浸在梦中。
“好冷,怎么会这么冷。”宴崇身上盖着三层被子,宫里还放着暖炉,可他依然觉得冰冷刺骨。
“张福海——”宴崇刚想出声责骂,却不慎翻身落到地上,全身剧痛无比。
“再睡下去,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宴崇一抬头,白羽歆正蹲在地上,手托着腮,一副看笑话的样子。她说话语气戏虐,但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你——”宴崇暴怒,但随即发觉不对劲,“侍卫呢?来人?人都去哪了!”
白羽歆冷笑一声:“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有点太晚了。你那些侍卫都四处逃命去了,平时不把他们当作人看,现在又想叫人过来?”
白羽歆自顾自地说下去:“反抗军速度还真是快,比我预想得要迅速多了。我们要不要猜一下,你是先被火烧死,还是体内的药先发作?”
宴崇愤怒极了,抓起手边的花瓶砸向白羽歆。后者灵巧地躲过去:“再见了。”
白羽歆绕过七拐八拐的宫殿,来到宫外。在那里,白羽歆和厉玦汇合了。
“怎么样,你没有受伤吧?”一看到白羽歆出来,厉玦立刻迎上来,拉着她左看右看,见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我没事,真的。”白羽歆笑了笑。
“姐姐!”
白羽歆错愕地转头,却看到柳翠冲过来,给了她一个拥抱。
“小翠。”
“姐姐,你没事真的太好了,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你。”
白羽歆轻轻揽着柳翠的肩,一时间感慨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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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更替说来不过转瞬间的事。
晟国的百姓不过一睁眼,便听说皇帝于昨日晚间驾崩。
晟国适龄的皇子们恰好遭遇不测,只留下一个年仅几岁的皇子,无力争夺皇帝。
宴眀殊在诸如此类“大逆不道”,“女子怎么能当皇帝”的非议声中坐上了皇位。
李云霄成了太后,一时间感慨万千。
宴眀殊上位后,后宫解散。赵念儿回到了景州,购置了一间宅子,和孙婆婆住在一起。
淑妃和淑妃是一同离开的,两人约定要去对方的家乡看看。
宴眀殊继位那天,她的几个妹妹也赶过来祝贺了。姐妹几个好久都没想现在这样互诉衷肠,一直开怀畅聊到天黑。
反抗军的各位都得到了应有的嘉奖,其中刘进不仅和妻女团聚,还做了官。白羽歆和柳翠在京城的这几天,刘进还带着礼品上门感谢她们。
“如果没有两位那些日子的出手搭救,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了。这些礼物只是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白羽歆和柳翠送走刘进后,厉玦正好过来。
几日不见,厉玦变得更加神采奕奕。他受到宴眀殊的重用,官级步步高升。
将好消息告诉白羽歆和柳翠后,她们也为厉玦开心。
在入宫之前和厉玦见面时,白羽歆对厉玦描绘的和平盛世,真的到来了。暴君已经死了,没有人再因为宴崇而受伤了。百姓不必再担惊受怕,因为皇城司再也不会侵扰他们,不会再烧杀劫掠了。
皇城司里,屠戮百姓的那些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在宴眀殊的一系列整治后,皇城司彻底瓦解。
白羽歆接替孟平坐上了院使的位置。
起初白羽歆有些惶恐,担心自己的医术能否胜任这个官职。但宴眀殊让她放宽心,院使这个位置主要还是管理太医院,至于平日里治病救人的职责就交给太医。
在成为院使后,白羽歆从太医院书库里拿出了那本白济仁整理的笔记。
毕竟是原主父亲辛辛苦苦写的,是凝结他心血的遗物。并且确确实实给白羽歆带来了一些灵感,才能把谋杀宴崇的计划做的这么漂亮。
虽然白羽歆用自己的努力帮助白济仁复了仇,但他的名声仍然蒙尘。
于是白羽歆下一步是帮助白济仁平反。
当太医院的各位太医得知真相是孟平陷害白济仁时,纷纷表示惊讶。紧接着,他们立马改口,说早就猜到孟平心术不正,白济仁当真无辜可怜。他们很早以前就觉得白济仁一事另有隐情。不过碍于孟平的势力强大敢怒不敢言。
白羽歆早就习惯这些墙头草跟着风向转的行为了,她颇为无语,但白济仁的冤屈到底是洗尽了。
她又抽时间回到药谷,重新修缮了一家人的坟墓,连同那些被殃及的家丁仆人们一起好好安葬了。
白羽歆蹲坐在父母的墓碑前,忽然感到后背有什么人靠近。她警惕地回头,却看到厉玦拿着祭拜的糕点鲜花表情凝重地走过来。
“厉玦。”
白羽歆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我担心出现在这里会不会打扰你和家人的相处时光。”
厉玦的声音同样很小,但白羽歆能听清。
“谢谢你过来。”
厉玦今日过来,出来祭拜白羽歆的父母亲人,还是为了另一件他关心的事情。
“不知接下来,白姑娘作何打算。”是留在京城,还是回到药谷?
无论选择待在哪里,白羽歆恐怕都不会来到景州了。
当然,厉玦私心白羽歆能留在京城,因为他升迁,所以已经着手迁居京城了。
只要白羽歆在京城,他们总能有更多的接触机会。在这段时日的相处中,厉玦发现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这个温柔坚定的姑娘了。
当然,厉玦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就干涉白羽歆的任何决定,因为白羽歆始终是她自己。她是自由的,理应如此。
“我想,我应该会继续院使的工作。”白羽歆声音闷闷的。
她和柳翠恐怕要分开了。
柳翠一定会留在景州的,这没什么不好。她家人的尸骨还留在景州,柳翠不愿与家人相隔太远。
她有点舍不得柳翠,这个在短短几个月快速成长的小姑娘能够独当一面了。柳翠不仅学会了分辨草药,还自己亲自种植药草,甚至带着乡亲们一起。
前些时日种下的种子最近长出药草,并且长势喜人,给景州带来不少财富。
这样下去,景州可能会成为下一个药谷,有些琳琅满目的药草,百姓各个能识得百草。
“我会留在京城,我目前还有要做的事。”
白羽歆轻声而坚定地说。
再度回到宫中,白羽歆开始着手编著识别药草的书,帮助百姓们识得百草。
这本书叫做《药书》,一经推行,便销售一空。经过人们的传阅,很多百姓对于药草有了初步了解,可以分辨毒草和药草。
从此,白羽歆又多了一个“一代神医”的称号。
冬天来临,京城白雪皑皑,雪景很是好看。
白羽歆休了假,和厉玦还有柳翠一同出门观赏雪景。
柳翠这段日子种药草挣了不少钱,她开了一间药店,收购临近人家的药草,这样邻居不必担心药草卖不完了。
柳翠到底年纪尚小,在雪地里翻滚奔跑。
白羽歆和厉玦叮嘱她小心受伤,柳翠前脚还答应得好好的,后脚就和其他赏雪景的小朋友打起了雪仗。
“难得看到柳翠姑娘这么活泼的样子。”
白羽歆点头称是。
“柳翠前些日子确实太过压抑了,现在终于有点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的样子了。”
两人边看雪景边走,不知不觉来到了湖边。湖边有观景亭,他们坐在那里,感慨好久没有如此平和地休息了。
“其实......我心里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不知是冻的还是害羞,厉玦耳朵上染上绯红。
“其实我也——”
“我喜欢你。”
几乎是异口同声,两人同时说道。
“如果我们在一起,我永生永世都只有白姑娘一人。”
厉玦有些不敢看白羽歆的眼睛,他目光躲躲闪闪。白羽歆忽然勾起唇角,手扶正了厉玦的脸,强迫他与她对视。
在厉玦惊讶的目光中,白羽歆吻上了厉玦的侧脸。
“我同意了。”
这下不仅是耳朵,厉玦的脸上也是绯红一片,比冬日的红梅还要鲜艳几分。
冬日洁白美丽的雪景、结冰的湖面,还有开得正盛的梅花,在厉玦眼里都不如白羽歆令人瞩目。
从初此见面时的交流,到她决定入宫谋杀暴君,再到分别后每日梦中担忧。刚见面起,白羽歆就在他心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他心心念念的人,此刻近在咫尺。
两人双手交握,从此一世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