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很快的。”她握着毛巾进了浴室。等到门关上，司珩才拿出打火机，点了颗烟。
烟雾缭绕间，司珩看向浴室门口。明微变了，从进京城之后，除了第一次见他爹，她一直有一种松弛的感觉。虽然还是跟拘束，但是跟她住进大队长家之后是一样的，她有安全感。
可是刚才不一样了，她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戒备，退缩，避让。
司珩狠狠抽了口烟，细想想这两天的一切，除了她今天出去被人认出来了，就是她知道革委会去沈家那边跟他有关了。
他心头咒骂：没用的东西，办这点事都出纰漏，简直废物！
正沉思默想间，浴室门开了，他笑着看向明微，见她避开目光，心头微沉。
“洗好了？”
明微用毛巾擦着头发，轻“嗯”一声，跟司珩一起回了房间。
他看着坐在床头处的明微，随口玩笑：“我怎么觉得你在躲我？”
“啊？”她看着他笑：“没有，你身上有烟味，我不喜欢。”说完还脸色发白，像是怕他不高兴。
司珩一时都拿不准，这臭丫头是真的还是装的。
但是不管她是真的还是装的，他不想让她那么累的去猜，去演。
他干脆从柜子里拿出一套衣服，“你先睡吧，别等我。我去洗个澡，再打个电话，回来估计得十点了。”
明微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门被关上，她的心才缓缓放下，脱鞋上床睡觉！
一夜好梦，明微醒来时，司珩已经出去晨跑了。她从衣柜里找出细料胸衣，穿好衣服去洗漱，顺着窗户看到自己昨天换下来的裙子搭在楼下，还有那长长的白色麻布。
明微脸红得厉害，她扭头想下楼撤回来，又怕被人追问，如果不去拿，回头一定会有人问。
只是她刚下楼，林姨便笑道：“小沈怎么起得这样早？司珩起得早是他的习惯，你不用跟着他的时间来。”
明微微笑：“好，我下次知道了。”
林姨笑着转身去厨房，又停下步子回头：“还有那衣服，吃过饭我会洗的，你不用什么都自己来，我平时也不忙的。”
明微依然保持微笑：“好，我知道了。”
司珩绕大院跑了三圈，回来就去了浴室。他冲凉之后擦着头发回房间，就见明微正在本子上记东西。
他探头看：“这是什么？”
她乖巧一笑：“去东省要带的东西。”
司珩才知道，昨天她不是替老头子挡雷，是真的不知道，他们去东省不用带那么多行李。
“爹在那有战友，咱们的房子已经分配好了，被子衣服也托人带过去了不少，其他日常用的东西过去买就行，不然等回家探亲，回来也要再买的。”
明微无措，“哦，那我不用再记了。”其实她也只是觉得太闲了，走到哪都尴尬，呆在屋子里好像有点懒散，才写那些的。
司珩问她：“那两条鱼，怎么办？”
“啊？”她迟疑了一会，才试探问道：“要不，留在你家？”
“不行，万一有人来我屋里摸走了怎么办。”司珩干脆道：“跟你的聘礼一起，咱们带到东省去！”
“也行。”
司珩从柜子上取下一只木箱，撬开暗格，把两条大黄鱼放进去，刚刚好装满暗格。
他把两人的衣服从柜子里取出来，明微上前一件一件叠整齐，放进木箱里。
“走的时候就带这些吗？”明微问他。
司珩扣上卡扣，拍拍她的脑袋，“还有一些，不过不用急，一会他们会去取回来。”
“司珩，小沈，下楼吃饭吧！”林姨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司珩拉着明微下楼，“今天家里留车吗？”
“留。”司知庭道：“我还坐你刘伯伯的车去部队，你和微微去跟你妈道个别，下午我让小张送你们去车站。”
他看明微，“今天是在京的最后一天，有什么用得上的要及早说，让小林给你们取衣服的时候，顺便把东西买回来。不是东省不好，只是离开家，总有许多不方便。”
明微点头：“我知道的，爸爸。”
司知庭对儿子道：“票给你放进了抽屉里，有工业票，有自行车票，回头去了东省，该置办的都置办上，不用怕别人说三道四，这是你爹给你媳妇准备的聘礼。”
司珩道：“您放心吧，我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一顿饭在司知庭的殷殷嘱咐中吃完，吃过饭明微和司珩又去了墓地，这次司珩让林姨偷偷剪了些纸钱，等他从布兜子里掏出来的时候，明微吓了一跳。
“你胆子也太大了！不怕让别人看见啊！”
“没事，这会儿还早，没人从这过。”司珩划开火柴，点燃蜡烛。
明微忙把几样水果摆上，然后跟他一起烧纸钱。
“妈，就这点东西，我姥姥姥爷钱多，你就用他们的。他们要是没有，你们就省着点花，我跟林姨说了，以后有时间了赶早来给你送点。”
明微听着司珩絮絮叨叨，心道：真新奇，说的一套一套的，他不会是以前经常去给人烧冥币吧？
司珩偏头间见她盯着自己看，“看我干嘛？喊妈啊！”
“…妈妈。我们下午就走了。”话一出口，又偷偷看司珩，不料后者正在看她：“接着说啊，你离别感言就这一句啊？”
明微抿唇，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知道年底能不能回来看您。”
“还有呢？”
明微继续道：“今年如果回不来，我们明年一定回来看您，这水果可好吃了，您给姥姥姥爷也尝尝，姥姥姥爷钱够用，您就靠他们养着，他们没钱，您三位就省着点花…”
见她真没词儿了，司珩提醒：“家里都好。”
“家里都好，司珩外派了，爸爸身体也好，林姨今天特意让我跟您说，她想您了，回头来看您。”
“大哥之前给我寄了一千块钱，还有好些票。司珩跟大哥关系还是那么好，您别担心。”她看司珩，“你没话跟妈妈说吗？”
“…”
等纸钱烧完，俩人把灰埋了，供品和蜡烛装回布兜子里，下山回家。
回家路上，司珩心情很好，“等咱们去了东省，你就是军官太太，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明微看他：“我不信，东省肯定也有京城的人。”
“你这条件可太吹毛求疵了，哪儿没有京城人啊！”司珩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我不信就有什么人能认出你来。”
明微没说话，回了家里，她先去晾衣绳处摸了摸衣服，发现已经干了，便把裙子和裹胸布都取了下来。
经过司珩时，他故意道：“贴身那件在洗衣间挂着呢。”
明微脸色涨红，她没看到那一片布料，还以为是他扔了，没想到…
她咬牙，飞奔上楼把衣服放回房间，而后去找洗衣间。
男人慢悠悠上楼，笑道：“找不到吧？洗衣间在一楼呢！”
明微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通红着脸。从他身边路过时还狠狠撞了司珩一下。
外头天色晴朗，正如他的眉眼，尽显舒和。
他靠在栏杆处，看着她从洗衣房里出来，手里紧握着那块布料，脚下快得像是在踩火球。
匆匆上楼间，那没有被麻布缠缚的柔软擦着衣襟轻跃，司珩轻佻的吹了声口哨，恼得明微走到他面前狠狠拧他，“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司珩笑着，直看得她落荒而逃，回了卧室。
果然，没有危险，就没有恐惧。
东省，真是个好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