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人一直在哭，压抑的声音呜呜咽咽，听起来相当令人怜惜。

    洛姝很少有哭成这样的时候，池煜无奈把人抱坐在自己身上，可她不抬头，只能一边哄一边抚摸她的头发：“好了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在你面前呢？抬头看看我。”

    深夜会放大情绪，洛姝哭得很凶，紧搂他脖子不放，“当时怎么不喊我？”

    她甚至开始责怪自己，明明离得那样近，当时为什么没有回头呢？

    或许回过头来看见他，一切都会不一样。

    要是没满足谢雨杉的生日愿望，要是生日愿望的落脚点不是粱城而是别的地方，她跟池煜应该不会有这样温情的时刻，或许就像她不告而别前设想的那样，再也不会相见。

    也幸好，他们兜兜转转，还是在粱城遇见。

    “我那时候想，你应该不会想看见我。”池煜擦掉她不断涌出的泪。

    那时他猜测洛姝提分手是因为月考，毕竟她很有傲气，要做就做到最好，所以接受不了那次考试失误才会提出分手选择冷静，这些池煜都理解。

    可他不同意分手的结果就是洛姝开始拒绝见面，相邻的两个班想要碰面都需要提前约好，否则在那样高强度的学习生活中连面都见不到，更遑论她刻意不见。

    那时高三学习紧任务重，又不在同一教学楼，每周五的周末假洛姝溜得很快，平常不接电话不回信息也不回任何消息，就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分手。

    池煜只是当她在赌气，想要自己冷静冷静，然而没过多久，他就从洛姝班里同学口中得知，她出国了，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去了异国他乡。

    那张电话卡再也联系不上，租的那间房子也人去楼空，一切都仿佛是镜花水月。

    好在过去这么多年也不算毫无收获，起码现在人就在自己身边，在怀中，在眼前。

    “对不起。”洛姝不停重复。

    “好了，你没对不起任何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怪你。”池煜拿纸巾细致擦掉她脸上的泪，“别哭了。”

    洛姝猛地吸了吸鼻子：“就哭就哭。”

    “诶，那也成。”

    池煜很轻地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盯着她通红的眼眶，用拇指蹭掉睫毛上的湿润：“那还是留点力气哭别的吧。”

    *

    次日下午三点，木丸糖果店。

    已经眼熟了洛姝的顾客看见收银台的陌生面孔，愣了下，“你们老板是又换了个店员么？”

    梁诺诺笑了下，开玩笑道：“对的，老板财大气粗。”

    顾客走后，坐在楼梯口的赵慕挽笑着说：“我这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财大气粗的形象啊，店员说换就换。”

    片刻后，结伴来的客人们结完账，摸了摸小猫脑袋后出了店门。几乎是同一时刻，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赵慕挽收回笑容，没什么力气地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梁诺诺抱起离自己最近的狸花猫：“咋啦，从你回来开始就一直叹气，跟苏望月到底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事。虽然是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只想问个清楚，但是拎着箱子出门到车站就后悔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嘛，对吧？”赵慕挽提及这段时间，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真相就是我反悔了，去外面玩了一圈。”

    梁诺诺愣了愣，想到她没有联系自己和洛姝，“玩了一圈？你怎么不发朋友圈分享分享。”

    “诶，幸亏你提醒我了。”赵慕挽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手机翻开相册，“好无聊，我们一起来P图吧！”

    梁诺诺嘴角抽了一下，刚要损她，玻璃门被人推开，洛姝裹着风衣走了进来，外面日头正足，她抬起一只胳膊，眼睛眯着，长发被风吹到脸颊一侧，看不清前方的路。

    梁诺诺问：“昨晚真跟池煜吵架啦？”

    洛姝坦白：“比珍珠还真。”

    梁诺诺围着她走了一圈，盯着她眼睛看：“跟他吵架把自己气哭了？眼睛都肿了。”

    “还是能看得出来吗，还是消肿后才回来的。”洛姝无奈地叹口气，她早上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去洗漱时候才发现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中午也没怎么吃饭，冷敷了好久。

    “吵架？看着不太像啊。”赵慕挽看见她风衣里的睡裙，了然地挑了下眉，颇有些暧昧地说：“总不能在他那儿吵了一夜。”

    “那倒是没有。”洛姝去二楼换了身衣服，站在镜子面前才发现身上好几处暧昧的痕迹，腰上和胳膊上都有，仔细盯着看了好久，才在耳后看见了一枚很小很浅的吻痕。

    初春还有些清冷，她找出薄卫衣和直筒裤套上，

    重新下楼时给自己倒了杯水，猛地灌了一大口。

    梁诺诺好奇地朝外探了探头，小巷外只有几个粱城大学新校区的学生来这儿逛街，除此之外，附近的住户都在店内或家里没有外出活动，也没看见池煜陪着洛姝过来：“他给你送回来的？你俩和好没。”

    “嗯，和好了。”洛姝说完，捡着橱窗里的水果糖吃了一颗，酸甜的口感让味蕾苏醒，她不由得笑了笑：“我们复合了。”

    “哇哦。”

    赵慕挽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你考不考虑来粱城发展？”

    洛姝靠着她肩膀：“目前不考虑，过段时间要回首都。”

    两年前她曾教了个小女孩学英文，最近首都那边，学生家长再次找到她，请她帮忙辅导孩子新的功课。恰好过段时间谢雨杉要回国，赵慕挽现在也回来了，她打算回首都。

    洛姝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梁诺诺笑着打趣：“那你这是刚跟旧情人复合就要和他异地恋了，池煜知道你要回去吗？”

    “还没告诉他，刚复合就说要离开？”洛姝撑着脸，把喝剩的水杯推到桌中央，盯着桌上被阳光照着的那一处，“会不会让他感觉我是在欲擒故纵。”

    “这怎么能叫欲擒故纵呢？”赵慕挽举起一根食指来回晃了晃，“这只能说是你们小情侣之间的情、趣罢了。”

    “噗嗤——”

    三个人在店里笑得前仰后合，好半晌，洛姝才问：“你现在跟苏望月什么情况了？笑得这么开心，这次真放下了？”

    不提还好，提起苏望月，赵慕挽就想到了曾听李净提起的，在陆红青面前的他。

    那个永远肆意妄为的人完全大变样，总是嬉皮笑脸的人突然就有了别样的情绪，会愤怒，会吃味，她没见过，但是清楚地知道那副样子，永远不会是因为自己。

    在意与不在意还是能切身体会到的，她因为喜欢也付出了相应的感情和精力，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强扭的瓜甜不了，不如放开手。

    她不再继续想，顺着洛姝的话点头，“这么一想，我留在这里似乎没有必要。”

    说完她又皱起眉，反驳刚刚自己说的话：“不对，我留在这很有必要啊，店还在这里，现在我可是为了赚钱才留在这里的！好了事不宜迟——”

    赵慕挽把手机拿出来，翻到相册，让洛姝和梁诺诺坐在自己旁边：“来来，帮我选几张p一下，我要发朋友圈！”

    *

    池煜送洛姝回宁玲巷后便去了公司，苏望月也在，还特地到他眼前晃了一圈，拍了拍他肩膀：“唷，瞧着怎么这么高兴，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谈了恋爱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池煜抬起肩膀向上，而后甩开他的手，笑骂：“滚啊你。”

    苏望月跟着他往办公室走，“你俩复合，不得大张旗鼓请我们吃饭啊？”

    池煜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大张旗鼓？请你们吃饭？你脑子是真坏了。”

    苏望月这些年被怼的已经免疫了，他不再把重心放在吃饭身上，转而问：“我听小李说你俩吵架了，还挺凶的，咋回事呀，你惹洛姝生气了？话说你俩又是怎么复合的，快快，让我八卦八卦。”

    明知池煜不是那种逢人就爱说自己私事的人，可架不住自己好奇啊，毕竟昨晚唐烨跟李净八卦的那叫一个认真。

    他虽然不信，但这两人说的有模有样，也难免好奇。

    话音刚落，他不小心瞟到池煜的右手，那上面赫然有一道牙印，不算深，可仍旧有着清晰的痕迹：“诶，你手怎么了？”

    池煜顺着他的视线，垂眸，落在右手手腕上那道牙印上，罕见的沉默了，他不打算解释。

    落在苏望月眼中，这赫然出现的牙印必然是洛姝气头上，跟池煜发生争执后咬的。

    而此刻沉默的池煜必然是理亏的那一方。

    苏望月阴阳怪气：“哥们，你这是打算再苦等老婆十年？了不起啊你。”

    池煜再次看向牙印，这是半夜情到浓时洛姝咬的，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力道已经减轻了许多，可印记已经留下，看起来晚上应该会彻底消退。

    他心不在焉地让苏望月“滚”，想起意乱情迷时，洛姝对自己的称呼，不由得牵起唇角，手指飞快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而后发送。

    另一边，宁玲巷。

    洛姝收到了条消息：

    老婆，今晚可以来我家过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