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凌霜回办公室的路上一直还在思考刚刚和陆亦尘结束的对话，关于男女朋友的话题开启的很突然，回答完陆亦尘的问题她其实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的就反问了，那一刻服从了自己隐隐好奇的潜意识。当年的无疾而终一直让她耿耿于怀，虽然不能怪陆亦尘一个人，但她从不去高中的同学聚会，也不去可能听到陆亦尘消息的地方，有多想指导他的消息，就有多不愿意去试探。其实当年说穿了他们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只是那触手可及马上就要捅破的窗户纸让她总觉得悬而未决，无法放下，也无法向前。她一时间意识有些飘忽，忍不住回忆当年的事。

    “霜霜姐”刚走进办公室，穆屹的声音把她的意识拉了回来。抬起头看到穆屹在茶水间的位置正向自己招手，骆凌霜收回飘到过去的念头，笑了笑走了过去。

    “调研怎么样？”穆屹问道。

    “还算顺利，那边总体还是挺靠谱的。感觉跟老张沟通下就可以报领导了，如果顺利的话这周应该就能签合同，下周就可以请他们驻场提供支持了”骆凌霜随手拿了块茶水间的饼干吃，回应道。中午在准备调研的材料都没来得及吃饭，这会忙完倒是感觉有点饿了。

    听完骆凌霜的回答，穆屹瞄了瞄周围，突然放低声音说，“搞不好老张要接手后面和晨峰的对接了”

    “嗯？”骆凌霜有点困惑，和供应商对接有很多细致的工作要做，而且项目驻场还有很多需要沟通的内容。虽然模型落地好的话可能会出彩，但是和花费的时间和精力相比性价比太低。以她对老张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愿意做这种偏基础又工作量巨大的工作，不然一开始在分工的时候也不会把这摊事分给穆屹。

    “你也奇怪吧。”穆屹耸耸肩，用一种神神秘秘的语气说，“听说上午总部的于总来了，跟咱们领导开了个会，说如果这次大模型落地过程推的顺利的话，让这个项目管理人直接负责总部所有部门大模型的本地部署项目。”

    “哦。”怪不得，那以后工作相关的内容就直接跟总部汇报了，做的好还能给于总留下深刻印象，说不准还能升到总部的职位。“没事之后再看吧，我先去跟他说一下调研的情况。”骆凌霜觉得多说也没什么用，简单说了两句就回工位整理下午调研的具体内容了。

    通过下午的调研，骆凌霜理解了为什么晨峰这次的大模型发布会引起市场这么大的关注。首先模型本身的性能很优秀，其次还开源为市场提供所有源代码，最后为了方便公司的本地化部署还提供了多种模型方案和适配的硬件要求，也难怪总部领导都开始关注，骆凌霜一边整理调研结论报告一边想。她突然想到了穆屹的话，如果这次合作顺利，晨峰还会成为总部大模型的供应商，那么估计要在星展这边驻场好几个月了，不过陆亦尘这个层级估计不会来驻场，只是工作交集应该会很多，考虑到这个骆凌霜突然有点不愿意想象老张接手的可能。算了，等事情发生再考虑怎么解决吧，她回回神继续开始整理手头的材料。

    （晨峰科技办公室里）

    “你有完没完。”陆亦尘忍无可忍的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办公桌对面的人已经戏谑的看着他快半个小时了。他一送完骆凌霜回来，何鸿明就跑来了他办公室，不怀好意的看着他笑。陆亦尘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就直接坐下办公了，结果这个人坐在他对面也一句话不说，但哪也不去。

    “啧啧啧”，何鸿明咂咂嘴，还以为陆亦尘能装到什么时候。何鸿明和陆亦尘是研究生同学兼舍友，只不过何鸿明是先工作了三年才去读的书，所以年纪稍微长两岁。研究生期间何鸿明和陆亦尘都对大模型非常感兴趣，毕业后陆亦尘想创业，再加上何鸿明也没有找到更好的机会，两个人就一起决定闯闯这个市场，然后误打误撞搞了晨峰科技出来。

    “所以这就是你不谈恋爱的原因。”老何笑了，很少见到陆亦尘这个样子，他实在是忍不住调侃几句。陆亦尘长得帅气，个子也不低，成绩优异，还喜欢运动，在校园里追他的人就不少，但陆亦尘都没什么兴趣，之前甚至还有传言说陆亦尘是不是对女的没兴趣，把他气的半死。在学习的时候他要么就是在图书馆、要么就是在运动场。创业以后节奏一直也很忙，这两年晨峰稍微有点起色，有的时候在工作中碰到的女性也会对陆亦尘青眼，但他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人家根本没法往下一步的方向发展。

    陆亦尘和骆凌霜走的时候，何鸿明看到刘杨的表情很丰富。趁陆亦尘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已经跟刘杨把基本信息摸清楚了，合着那天火锅店也是因为她才晚了那么久。

    “算是吧，也不是。”看着老何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陆亦尘也懒得再装。他有点懊恼的转了转椅子，转向了窗外的方向。心里又有点苦涩，老何的这个问题他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看着陆亦尘第一次露出这个表情，何鸿明心里叹了一声，看来骆老师把这个小伙子拿捏住了。老何虽然只比陆亦尘大了三岁，但已经成家了，还有一双儿女，老何的老婆是他的本科同学，在老何读研期间两人结的婚。“要展开说说吗？”他没忍住多问了两句。

    陆亦尘没回答，抬头看向了窗外，沉默半晌他说道“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看不透。之前是，现在也是”，或者说现在更看不透了。毕竟这么多年没见，他不是没想过联系她，但是她当时退的太彻底，彻底到让陆亦尘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解读太多，如果贸然联系会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那就问问，如果看不透，你就去问。”老何看着陆亦尘，无奈的说，“如果看不透，你不问，她也不会说的。”虽然知道这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但他还是鼓励陆亦尘去行动。这家伙毕业以后忙创业是忙的团团转，谈恋爱的事情根本不在他的日程里，虽然女人缘一直不错，只是他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眼看着快三十的人了，还是光杆司令，现在晨峰也步入正轨，可以开始思考这件事了。

    听完老何的话，陆亦尘突然愣住了，对啊，他问就好了。既然她不说，那他就问清楚。之前他也是想问清楚的，只是没问到，后面他就有点怀疑是不是该问清楚了。“我手头还有好多事儿，不跟你多说了。星展那边的项目后续就你直接负责吧，我没时间管。”说完何鸿明起身走出了会议室，反正陆亦尘也巴不得多点和星展的接触，他听到了老何的安排，也没再做声。

    陆亦尘理了理思绪回去处理手头未完的工作，忙完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了。他拿起手机打开了和骆凌霜的微信对话框，犹豫了片刻发送了一条消息。

    和老张从领导办公室出来天已经要黑了。错过了夕阳让骆凌霜有一丝不开心，刚刚办公室的体验让她的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估计真的是因为集团重视这次大模型落地的关系，老张不仅在下午这段她去调研的时间里通过三寸不烂之舌让领导同意了后续和晨峰的对接由他代替骆凌霜直接跟进，还让骆凌霜接手更为繁杂的合同制定事宜，美其名曰发挥她细致负责的工作优势。也就是说，骆凌霜现在不负责跟进这个项目，却还要帮他准备合同签订的所有材料。

    “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吧，凌霜，明天我们再交接一下和晨峰对接的事情。”老张笑容满面的对骆凌霜说，然后就去收拾下班了。

    “嗯，知道了。”虽然状态不佳，骆凌霜还是淡淡应了句。在职场多年，骆凌霜已经能轻松做到不让工作影响自己的情绪，这次可能是因为晨峰和陆亦尘的密切关系才让她产生了波动。老张来公司的时间虽然和自己差不多，但因为他是外部挖过来的行业老将，职位比自己高，再加上工作能力出色，颇得领导器重。只是老张的行事风格让骆凌霜不敢苟同，他总喜欢把任务里最核心出彩的部分留给自己做，其余细枝末节的部分和基础性工作都分给别人。所以和他合作的人对他的评价都不怎么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张虽然得到领导的器重却难以升职，因为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每次升职前的员工间访谈结果都不是很理想。

    这次晨峰的项目，如果不是因为一开始组里人手实在不够了，骆凌霜也不会参与。只是现在她已经推进到十拿九稳了又被换去其他的任务，她内心有些无法接受，加上晨峰是陆亦尘的公司。如果不推进这个项目她感觉和陆亦尘的交集又变成了一个未知数。但她也没有办法，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现在部门的领导胡总是一个喜欢打圆场的中年男人，她之前试图反馈过工作安排和老张合作风格的问题，最后也没有带来任何实质性的改变，胡总的做法通常都是和稀泥，时间久了她也懒得再说。但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她常常会觉得疲倦，让她想逃离职场。

    她看了看表已经七点了，今天尤其不想一个人吃饭，要么去找杨子路好了，“你下班了吗？我去找你吃饭吧。”骆凌霜拿出手机给杨子路发了条消息。等消息的功夫她整理了整理明天要和老张交接的晨峰的材料，骆凌霜还在想要不要专门告诉陆亦尘这件事情，会不会显得她把公事和私事混成了一谈，不过他们现在其实也没有私事。

    “叮咚”微信提示音响了，应该是杨子路那边忙完了，骆凌霜关掉电脑准备去找她。手机又响了几声，骆凌霜拿起发现有好几条未读。

    “我刚下班，怎么啦？”置顶是杨子路的消息。

    再下面的对话框里，有三条未读消息。

    “回公司一直在忙”

    “你下班了吗？”

    “要不要一起吃饭？”

    是陆亦尘发来的。

    骆凌霜在屏幕上打“嗯，刚下班”，准备发送的时候，又停了两秒删掉，发了一个“好”。既然工作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起码生活上她想顺着自己的心意，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勇敢一点。

    陆亦尘忙完工作看看时间还早，就给骆凌霜发了消息，他想见她，有太多事情想了解，关于现在，关于过去，如果可以，还有关于未来。都是成年人他也不想过多绕弯子，刚发完约她吃饭的消息就看到对话框上面显示输入中，等了两秒输入的标志又取消了，她是不是又开始顾虑了。陆亦尘想到这皱了皱眉正准备直接打个电话过去，屏幕上跳出了一个“好。”

    陆亦尘以为自己看错了，随后愉悦的心情无法掩藏的浮上心头，他就像回到了十年前在小区门口，骆凌霜回头说明天见的那个晚上，心脏扑通扑通的比平时更为努力的跳动着，可能因为荷尔蒙分泌的关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比平时轻了，拿起外套就往骆凌霜那边去了。

    骆凌霜本来准备下楼的，却在等电梯的时候收到了陆亦尘的消息，“我来公司接你。”她看了看天已经黑的很沉，索性就在办公室等，她不喜欢一个人看夜景，只喜欢一个人看夕阳。

    这个时候杨子路的语音打了进来，“霜霜你干嘛呢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要约我吃饭呢？”电话那头杨子路感觉已经计划好要去吃什么了，兴致勃勃的问道。

    “路路，我不去找你了。”骆凌霜小心翼翼的回复，感觉杨子路会暴走。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就被连环追问。

    “为什么？你没下班吗？你怎么吃饭？”

    “下班了…但是”骆凌霜决定先不解释那么多了，“路路，我有点别的事，先不和你说了”。

    杨子路听着总感觉哪里有猫腻，突然反映过来，“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你要干嘛去”。

    听筒里还传来杨子路的连环夺命追问，骆凌霜当机立断挂了电话，好在和杨子路上班离得远，在周五见面前她准备先装死。

    电话那头杨子路的好奇心熊熊燃烧，骆凌霜不仅直接挂了电话，还在微信上装死，这可把她急坏了。她转念一想，要么约刘杨一起吃饭，打听下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自从上次咖啡店两个人认识后，她没少跟刘杨打听陆亦尘的事儿，还因为这个跟刘杨吃了两次饭。虽然刚开始是因为关心骆凌霜，但后面杨子路发现刘杨这个大男孩挺有意思，人也简单，还很幽默，两个人上班的地方不远，后面碰巧发现住的也挺近，于是关系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很多。

    骆凌霜挂了杨子路的电话以后，坐在窗边发呆。她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夜晚等人了，一般她下班也很早，如果这么晚她会选择直接回家或者去找杨子路，在公司等人来接倒是头一遭。今天和陆亦尘吃饭不知道算什么，算叙旧吗，还是约会，还是就像之前那样什么也不说稀里糊涂的那么下去，两个人这么多年没见感觉也没有陌生的那份尴尬。骆凌霜总喜欢在行动前想很多，但经常还没想到答案，陆亦尘就已经行动了。比如现在陆亦尘的消息就跳在了屏幕上，“我到了。”她晃晃脑袋试图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却没结果，便把思绪一股脑都赶跑了，然后就拿上东西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