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花没再看雷克斯，抱着琴谱跑回音乐教室，把它们重新放到谱架上。

    她没想和雷克斯吵架，此时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后悔，但仔细想想自己好像没错，忍着眼泪没有去找他，一个人躲在音乐教室里哭。

    丁小雨来时就见她蜷缩着身体坐在窗台上，吓了一跳，怕她不小心掉下去，赶紧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却在她转头时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手下动作顿时温柔了不少。

    “……琉花。”他松开手，蹲在窗台旁边抬头看她，“你怎么了？”

    琉花吸了吸鼻子感觉有点丢人，扭开头不看他。丁小雨侧过头，闻到了空气中熟悉的香味，顿了顿，“亚瑟刚刚来过吗？”

    “……不。”她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摇头否认了。

    “没有吗？”丁小雨微微挑眉，“怎么有他的古龙水味？”

    “我买了同款。”琉花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想再被他问，把头埋进臂弯里。

    她这模样一看就是不开心，丁小雨没太多安慰人的经验，有一时的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拿出手帕，递过去想让她擦眼泪，可她偏开头明摆着不想要，他就又收了回去。

    午休快要结束，琉花不知道下午还要不要回去上课。

    回教室必然能看见雷克斯，她现在有些抗拒和他见面；可要是逃课，她能去哪里呢？回家太无聊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去“绿洲”或其他酒吧，和她一个人也差别不大。

    想回东京的心情再度变得强烈，起码她能出去飙车散心，不像台北连个像样的车道都没有。

    还有老爹……臭老爹是死是活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瘪瘪嘴又有点想哭，泪眼朦胧地抬头，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朵白色的玫瑰花，一怔。

    丁小雨把手帕折成了玫瑰花的花样递给来，她愣愣地接过，眼泪含在眼眶中过了会儿才掉下，恰好落到花瓣的边缘。

    “喜欢吗？玫瑰花。”丁小雨从平常相处中能摸到一点她的性格，大概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而且只能顺着毛摸，比起强行要她说什么做什么，转移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更有用。

    “……嗯。”琉花靠在窗檐，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把手帕叠成的玫瑰凑到鼻息间，能闻到一点淡淡的皂香，和丁小雨身上的味道很像。

    过了几分钟，她看向他，表情有点别扭，“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丁小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停顿的那一秒也没掩饰住眼里流露出的笑意，紧跟着弯了弯嘴角，“没有啊，你一直很漂亮。”

    “别哄我。”她双手捂上脸颊，眼睛在刻意打开的指缝里眨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现在哭过的痕迹明不明显。

    她的小镜子放在包里没拿出来，音乐教室里也没有镜子，玻璃不够清透……她看向丁小雨，对他勾勾手指。

    他顺从地靠近了些，正想问怎么了，琉花就用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别动。”

    丁小雨停住，在对方愈发凑近时身体略微的有些僵硬，眼神也有点想要避开，但她也不让他移开视线。他抿了抿嘴角，抬起眼帘看她，她只是在借他的眼睛当镜子，想看看他眼瞳倒映中的自己。

    他的虹膜颜色蛮深，琉花靠近后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有些许背光，所以看得不太清楚，脑袋向左向右换了几个角度，视线依然紧盯着他的眼睛。

    丁小雨觉得她好像被逗猫棒吸引的小猫，嘴角弯起，想她或许是很难把他的眼睛当镜子的，他眼里的她也没有任何不漂亮的地方。

    琉花试了几个角度都不行，放弃了，松了手叹气，“真的不丑吗？被看出来哭了就太逊了……”

    “嗯，不丑。”丁小雨点头，“其实就算被看出来也没关系的。”

    真的吗？她想再次寻求确认，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除了在雷克斯面前外，就是在他面前哭过了，还是两次。

    他们是亲密到可以互相袒露脆弱的关系吗？

    琉花把那朵“玫瑰”插进他的胸前袋，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在他面前掉眼泪，明明他们并没有认识很久——不，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吧？他在她12岁的独奏会上见过她，只是她对他没什么印象而已。

    这样看，两人的时间似乎是有一点错位的。

    她的思绪短暂走神，手便被他握住，轻轻捏了捏，“走吧。”

    丁小雨把琴谱收好，两人一前一后离开音乐教室，赶在午休结束的铃声前回到教室。

    琉花坐回位置上，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看自己的眼睛，感觉确实哭过的痕迹没那么明显，暗地里松了口气。大概能察觉到雷克斯有投过来视线，但她此时任别扭着不愿意理会。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她拿起来一看，是王亚瑟给她发的简讯，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一副哭过的样子？

    “很明显吗？”她回复。

    “嗯，很明显。”王亚瑟看了她的回复后把手机放下，直接开口问她，“谁惹你不高兴了？”

    琉花瞥了一眼坐在他左边的雷克斯，不是很想回答。王亚瑟看出她的视线方向，很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觉得雷克斯针对自己就算了，怎么还把琉花拉下水，之前他假装跳楼那次还不够吗？

    上课铃打响，田欣进门时就觉得今天他们似乎格外安静，汪大东说没事，她没法多问，让金宝三把为他们每个人制定的读书计划发下去。

    “这份读书计划，谁要谁拿去。”王亚瑟知道这份读书计划是雷克斯制定的，正在气头上，把那一沓直接扔到了地上。

    田欣不想班上气氛太僵，走过去把读书计划捡起来，表示没关系，老师先帮你保管，你要的时候你再回来跟我拿好不好？她说着软话，勉强把气氛安抚下来，重新站上讲台讲着没人听的课。

    琉花趴在课桌上逃避现实，依旧不想面对她和雷克斯吵架的事情，好像造成的伤口只要不去看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金宝三眼神乱瞟，老忍不住往后排看。他午休时偶然看见雷克斯和琉花在小花园，好像在吵架。

    基于某种对危险的直觉，他没敢太靠近，怕被发现，因此听得不清楚，结合画面来看，他敢笃定两人比所有人认为的都要熟络亲密，普通同学哪会这样搂搂抱抱的？至于后面的拉扯部分，他已经脑补出了两人刻意隐瞒的地下恋情，或者雷克斯爱而不得的剧情，激动得浑身发抖，苦于周围怎么没人和他一起分享。

    琉花跑走后的画面也很精彩，雷克斯狠狠锤树的那一下动静很大，他都怀疑这个班上出了名的文弱好学生会不会直接把树干锤断，更不敢靠近。

    金宝三蹲在远处等人走了才敢出来，捶着腰回味剧情的同时，感到疑惑的是他原本以为搞地下恋情的是王亚瑟和琉花，结果雷克斯的关系看起来也不简单……他当初添油加醋描述芒果冰暧昧被王亚瑟打的那一拳，到底算不算白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