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怡愣了一下，她刚刚看乌祁美手机的幅度不是很大，应该不会被对方发现。
不是试探的话，就是乌贺的行为让乌祁美觉得奇怪。
她也觉得奇怪，她感觉乌贺这个人怪怪的。
“从前没怎么说过话，不过今天说了挺多的，他说他能帮我解决这次危机。”
何怡如实回答。
“他？”乌祁美的语言里除了疑惑还是疑惑，“他能怎么解决？”
“他说他愿意娶我。”
何怡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什么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
可结合这句话再看她的表情，总觉得有一种淡淡的疯感。
这是能平静说出来的话吗？
乌祁美自己都没法平静。
陈默更无法平静。
男人的视线每两秒都会瞟一眼何怡，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神和状态里看出什么东西。
不过什么都没看出来，何怡的表情管理很好。
乌祁美的表情管理不太好。
“他有病？用得着他娶你？他谁啊？”
何怡看着乌祁美对乌贺的态度，有点疑惑和好奇。
感觉这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祁美，乌贺不是你的亲戚吗？你们俩都姓乌，这个姓还挺少见的。”
虽然性格完全不同。
“亲戚，也算是亲戚吧？女娲造人，八百年前大家都是一家。我们可能近一点，两百年前是一家。”
乌祁美从前觉得和乌贺是亲戚这件事是她的黑料。
经历了今天何怡这件事，她觉得这料更黑了。
“别听他的，离他远点，乌家镇的男人都有病。”
乌祁美一点都不吝啬对乌贺的批评。
她拿出手机，给何怡看乌贺和她的消息，一点不遮不掩。
“他今天和我打听你来着，我没搭理。没皮没脸，又来问，他估计是看上你了，你小心一点。”
“他还挺吓人的？”
“没法细说，等有时间你来酒吧喝酒，我和你单聊。”乌祁美搂住了何怡的肩膀，“总之，对他留个心眼，他心里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几人又寒暄了几下，最后何怡和陈默一起回了别墅。
陈默的伤口之前在警察局包扎了一下，伤口不是很深，但如今脖子上的纱布也微微渗出了血。
“疼吗？”何怡轻轻触碰了一下陈默的伤疤，陈默没什么反应。
这个男人似乎对于痛不太敏感。
“不疼，没什么感觉。”陈默轻轻摸了一下，“是不是渗血了，感觉有点潮。”
超绝钝感力也不过如此了。
“嗯，我重新帮你包扎一下。”
何怡拿过医药箱，给陈默包扎，整个过程中，陈默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今天发生的一切浮现在她脑海里，事情太多，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你今天怎么会去学校找我？”
何怡抬头看着陈默，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个问题，但她好像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可能不会得到的答案。
“乌祁美给我发了那张照片，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视不管。”
因他而起，这是他第二次这样说。
可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吻了你，为什么是你的错？”何怡凑近陈默，看着他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
他长得很好看，和方没一样好看。
他们看上去是两个人，内核却好像又完全一致。
他们都善良，都舍不得拒绝何怡。
从前的方没，无论何怡提出任何无理的要求，他都会同意。
有些要求，甚至连何怡都觉得过分。
可他对她那样纵容，她都没有在最后提过一句爱。
她有些后悔。
如果早一些说出来，是不是结局会比现在要圆满。
至少在他离开之前，他们能真真正正的爱一次。
何怡的眼神太过直接，让陈默下意识躲避了。
她这些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好像变了很多。
变得比以前大胆了，变得更坚强。
陈默从前觉得自己能一直保护何怡，可他要保护的东西太多，他不得已放下全部。
他偏过头，不敢看何怡的眼睛，害怕下一秒就被面前的女人看穿。
看出他根本不是什么陈默，他就是当初那个，同她肩并肩坐在公交车上，一起分享同一首歌的方没。
是那个在巷子口告别后，又回头偷偷看何怡的方没。
可每次回头，看见的却都是何怡匆匆躲闪的眼神。
她一直在看着他，他知道。
可他也是如此。
“两个人发生一些事，无论是谁主导，都是男人的错。”
陈默开口，把何怡逗笑了。
“你这么说，就不怕外面那些男人听见骂你是叛徒，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肯定是我给你释放了什么信号，我不拒绝，让你觉得你可以。”
陈默开口，带着一贯的理性。
何怡看着陈默，她从前从没有直视过方没的眼睛，可这几天，她已经看了陈默不知道多少次。
男人的眼睛是没有光的。
她不知道他从前经历过什么，但他的眼里总是有雾，有一层深不见底的阴霾。
肯定是他释放了什么信号，让她觉得她可以。
何怡盯着陈默，手指向前触碰着，一直到陈默的身边。
一直到何怡的鼻尖触碰到陈默冰冷的鼻尖，他的身体很凉，可身体的某处一定火热。
他面对她时狂跳而滚烫的心脏。
她好像发现了。
他难以拒绝自己。
即使他总是在试图推开她，可他的身体却从没抗拒过她的靠近。
何怡轻轻亲吻了陈默的嘴唇，陈默没动，他在压抑自己身体的冲动。
压抑自己想要主动亲吻她的冲动。
但他无法拒绝。
无法拒绝面前这个女人对他的主动接触。
何怡只是轻轻吻了一下他，对于这种没有回应的吻，她并不在意。
她知道，她好像已经赢了。
“陈默，我们合作吧。”
何怡开口，陈默愣了一下，看向面前的女人。
“嗯？”
“今天多亏了你帮我，可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你是我男朋友，如果我们立刻分手，恐怕会引起大家的怀疑。”何怡看着陈默，“从今天开始，你假装是我的男朋友。我可以帮你打扫房间、做饭当做报酬，直到大家把这件事忘了，我们就对外宣称分手。”
何怡说的很认真，这也是她权衡利弊考虑过的。
况且陈默自己也暗示了，他们属于周瑜打黄盖，自然不能算是趁火打劫。
“我需要考虑一下。”陈默开口，今天他答应何怡确实是当前情况下被众人推上去的结果，如果当时他拒绝或者否认，对于何怡必然是更大的谩骂。
不过他的每一个行动和变化，都需要想上级请示。
他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今天先斩后奏，是他犯了错。
如果组织不让，他会想尽办法远离何怡。
他站起身，看向面前的何怡，“今天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睡吧。”
何怡看着陈默慌忙离开的背影，将桌子上的医药箱收好。
她掏出手机，看见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是：美女嫂子贴贴，有时间一起喝酒。
-
陈默站在房间里踱步，这还是他第一次因为任务以外的事给师傅打电话。
不过也算是任务的一环，毕竟对于他来说，任何行为都会成为影响最后关键的重要因素。
电话那头很快接起，陈默将自己的情况叙述了一遍，对面是一阵沉默。
本来还以为会迎来组织的批评。
没想到对面说的是。
“这样最好，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你的身份是不是真的安全。一个男人长期不接触任何女人，其实是容易暴露的，有女朋友的话，会更像一个正常人，也更容易被对方接受。”
像这样的小城市，所有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伴侣。
尤其是男人。
很少有男人耐得住寂寞，除了心有所属的人，和心有顾虑的人。
陈默的人设不是僧侣，而是一个看似潇洒走天涯的酒吧老板，这种人设更不可能完全不接触女性。
一开始师傅还旁敲侧击地点过这个问题，不过陈默避开了。
他不想因为任务伤害无辜的女性，他对这些事也毫无兴趣。
没错，陈默对女人没兴趣。
但如今，怎么会有女人直接击破了陈默的防线。
“我们的任务其实很重，未来有一天还可能会丧命。”师傅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停顿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你甚至可以结婚，诞下一儿半女。”
陈默愣了一下，他的眼眸垂了垂，听见师傅那边的声音越发清晰。
“虽然这个想法很自私，但总要留下点什么，总要有些牵挂。我们是人，你只要清楚，在任何时候，都保守住我们身上的秘密，保护好我们爱的人就好了。就算有一天你暴露了，组织也会照顾好你的妻子和孩子。”
他可以结婚，甚至可以生子。
或者说，这个身份会给他原本的身份更好的掩护。
“我的老婆和孩子，就在崖西，我已经很多年没回去看他们了。不过一想到他们，我就觉得很幸福，觉得有任何事都可以挺下去。”
陈默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看着窗外闪烁的星星和月亮。
师傅的话一句一句在他脑海里回荡着。
他说：“陈默，我们心里总要有些东西，支撑我们一直活下去。在那些无数挺不下去的瞬间，想到那些东西，想到那些人，咬着牙就会从死神手中逃脱，这就是爱的意义。所以我希望你去爱，完成任务是我们的使命，但除去那些时间，我们也是要生活的。”
他闭上眼睛，想到了当年的那场大火。
那是真实经历的，那些火焰烧到他身上，烧到他从疼痛变得麻木，烧到他几乎快要失去知觉时。
他脑海里浮现的，确是何怡的那张脸。
她说：“陈默，我们在老地方见面吧，我有话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