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
赵姨娘回过神来看着被控制的徐明珠，原本的愤怒和火焰都堵在脸上，难堪到极点，指着徐昭之冷笑道：“徐昭之，你别以为攀上荣侯府这座大山就可以了，你到底是……没了夫君、也没有孩子，别到时候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最后一句话压低着，但身边的三人都听得清楚，这次向来不管事的徐母姜氏却冷了脸，直接对身边的嬷嬷，冷道：“你们是死的吗？没看到赵姨娘发失心疯了吗？还不将人押下去看管起来。”
“日后她惹出麻烦来，你们几个脑袋能掉？”
话音还未落，四周的丫鬟和嬷嬷就立马上前要扣住赵姨娘，却看到她一点害怕都没有，还得意洋洋道：“姜氏，你的女儿和你一样，一个永远得不到夫君的心，一个连夫君都没有了！真是可悲……”
啪——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更想不到的是那个从来都忍气吞声的姜氏，她冷着那张端庄的脸，那双冰冷的眼睛让赵姨娘头一次被吓愣住。
“我不和你计较，你真以为你能上天去了？妾到底是妾，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爬到我的头上去！”
姜氏说着便压着嗓音，冷笑一声，在她的耳边细细说道：“对了，你不是想要儿子吗？你说徐子福和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迟迟怀不上孩子？别说儿子就连女儿也都没有。”
赵姨娘的面色大变，双眼惊恐的瞪圆，怒道：“是你！原来是你！”
姜氏却恢复了那副淡然的夫人面容，说道：“你在说什么？发了疯就回院子里等着，晚上老爷会去找你的。”
说着，她就侧头对秋水微微一笑，道：“让你们见笑了，我们徐府到底是小户人家，上不得台面，此事还望各位当没看到。”
秋水哪怕不给佛面也给僧面，更何况这些事情，她本就不想插手，当下微笑道：“奴婢并未听闻或目睹任何异常。”
而，在跟在后面的丫鬟们本来也只是看到他们四人在互动，具体做了什么还真不清楚，更加不会知晓其中发生了什么，随即就在姜氏的嬷嬷安排下，带着东西浩浩荡荡的去了姜氏正院库房的方向。
姜氏这才拉着徐昭之去了自己的院子，身边只有青禾和姜氏的贴身嬷嬷王氏跟着，但他们在正院的房门外就停止了脚步，将空间留给这对有一段时间不见面的母女。
徐昭之看着进屋后，明显松懈下来，面上带着少许疲惫之色的姜氏，就知道刚刚她对赵姨娘下手的事情，在徐子福回来后就是个棘手的麻烦事。
当下出声道：“娘亲不必担心，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以让人来荣侯府找女儿。”
“女儿虽说现在处境算不得极好，但帮帮娘亲还是可以的。”
姜氏闻言，抬眸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熟悉又少许有些陌生的女儿，欣慰的笑了下，“你能够这样子想，为娘已经很开心了，但到底是隔着一座府邸，你又成了荣侯府的人了，还是少些插手家中的事务比较好。”
她说着就自嘲的笑了下，“眼下你不在府中，徐子福和赵洁两人能拿我怎么办？左右不过是恶心两句罢了。”
徐昭之这才想起以往，徐子福和赵洁都是用原主这个女儿来逼着姜氏就范的，就连徐明珠入姜氏的名下，也是当初用原主威胁来的。
也不知是原生遗留的情绪，还是其他的——徐昭之感到内心压着一股抑郁的火，似乎从姜氏的身上看到了，那些守在后宅里千千万万的女子，这种不适让她难以接受。
身为现代人，她不想为了男人、为了孩子也不愿意困于此，可好像姜氏他们甘愿于此——一时间那种不同的观念冲击和矛盾，让她好像无法融洽。
她不想要这样子，起码在没努力过没争取过之前，她不想要这样子。
须臾间，她用力的反握住姜氏的手，语气坚定地问出内心的想法，道：“娘亲，若是让你离开徐府，让你和徐子福和离，你愿意吗？”
可这一番话一出，姜氏却皱起了眉头，眼里是不认同的荒唐，呵斥道：“昭昭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实在太荒唐了！”
她说着就对上徐昭之错愕的表情，又好像能够原谅她的天真般将她发髻上的碎发挽起，叹息道：“我这半生已经在这徐府里度过了，如何和离？和离去哪里？昭昭你想过吗？”
姜氏说着扯嘴露出一抹苦笑，道：“你怎么会有这样子的想法？可是遇到了什么事？还是——罢了。”
她突然担忧过后，摆正了态度，与她细细诉问道：“昭昭你有没有想过，这女子和离和休妻实际上没有什么不同，左右娘家都不会容纳你。哪怕是曾经将你宠爱如珍宝的家人，在面对你这个和离归家的外嫁女，只会嫌弃。”
“不仅如此，日后你表姐妹们议亲、表兄弟们的官场……只会以你为耻，甚至会巴不得你——娘亲不想和你说这些话，因为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
明明是循循劝导的话，却让徐昭之的身子逐渐僵硬住，现代电视剧上说女子和离后的生活会好过一些，但实际上却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比起和离更可怕的是这世道，这个世道根本就不容许女子这样子做。
她扯了扯用力地发白的嘴唇，低头道：“是女儿的错，女儿没有想那么多。”
话是这样子说，可她衣袖下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攥紧……
就在这个时候，姜氏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笑道：“昭昭好像长大了，知道如何关心为娘了，为娘很开心。”
她说着就拉着徐昭之在屏风榻上坐下，转移话题道：“昭昭和娘亲说一些贴心话吧，那个崔衍修看你的眼神还是不善，在府里可有欺负你？”
徐昭之的身体再一次僵硬了下，没想到真正看透一切的人是身边的姜氏，但她到底还是像众多的子女一样，报喜不报忧，笑道：
“没有，如今在荣侯府除了婆母周氏之外，就是女儿算得上主子了，崔衍修看在婆母的面上，还是会好好将女儿当做弟媳对待。”
姜氏盯着她看了几眼，见她面色正常，但还是忍不住叹息道：“日后和太太好好相处，至于大房的事情能远一点是一点，莫要插手。”
徐昭之乖乖点头，依靠在姜氏的肩头上，感受着她用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背部，那种来自母亲的支持和温暖，是她第一次得到的，偏偏又感觉无力。
她是个连自己能否存活都不知道的人，却想着有朝一日将姜氏从这场泥潭里拉扯出来……如果崔明聪还活着，今日的所有人都会忌惮她几分，可崔明聪到底是死了。
想着，徐昭之抬起头看着面容温和的姜氏，犹豫道：“娘亲会怪我吗？原本以为可以帮助你，可最后给你惹出了一团的麻烦。”
如果不是为了她，姜氏或许还不会和赵姨娘在表面上撕破脸皮，起码还能和徐子福继续维持相敬如宾的表面夫妻关系。
姜氏却因为她的愣了下，接着露出温柔的笑容，轻轻的拂过她的眉间，笑道：“娘亲永远都不会怪昭昭，只要昭昭过得好，娘亲就开心了。”
闻言，徐昭之不再说其他的话，估计是将赵姨娘和徐明珠两个人关起来了，府邸里安静了很多，正巧一直到中午用膳徐子福都没有回府来打扰。
母女二人难得过了一天悠哉的时光，这才在下人来禀报说，荣侯府的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
徐昭之有些不舍的和姜氏道别，低声说道：“娘亲平日里别烦心太多，需要什么补药、什么东西都可以找人找我拿，不过千万要记住小心所有人，哪怕是自己人也要留个心看着。”
“吃穿用度，都要样样检查……”
“好啦好啦！”
姜氏失笑着打断了徐昭之的话，用食指轻轻的戳了一下她的眉间，无奈道：“这些都是为娘对你的叮嘱才对，怎么到你这边反过来了，你这个孩子。”
徐昭之总不能说受过现代的洗礼，早就对那些下作的手法熟记于心，这才担心姜氏会遭毒手，好在姜氏没和她计较太多这些，只是温声叮嘱道：
“好好照顾自己，记住好好照顾自己。”
徐昭之郑重的点点头，这才朝着外面走去，却看到姜氏似乎叫住了青禾，正在叮嘱一些什么话，她还想多看就看到秋水走过来欠身，道：
“夫人，大公子在外面等候。”
徐昭之只能收回视线，道：“知道了。”
——
姜氏刚刚还温和的面容，此刻变得端庄淡然起来，只是那双犀利的眼神盯着青禾一阵发颤，垂头不敢随意开口。
片刻才听到，姜氏问道：“我让你细心看顾昭昭，为何她这次变化如此之大？可是在府中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青禾浑身抖动了下，连忙低声说道：“姑娘在府中还算安稳，除了大公子偶尔会和姑娘撞面……”
“你这些话不必讲给我听。”
姜氏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变得愈发的严厉起来，“记住你的主子是昭昭，日后为她生为她死，不得有误，懂了吗？”
青禾惊恐的抬头，接着又快速的低下脑袋，恭敬道：“是，奴婢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