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如潮水般在一呼一吸间席卷身体,不知过了多久,李瑞香双手扒着床沿坐起来,伸手拍了拍西叙白的手。躺在地上的男人没有起身,修长的手指握着妻子还有些发颤的指尖。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回响着沉重急促的呼吸声。蜡烛不知何时烧尽,在烛台上结了白色的蜡油,窗外的星星忽明忽灭,偶尔闪过一道人影,不知是哪个医修还在工作。
一阵寒风从窗外吹来,将一缕清晨的阳光也送了进来。
门咯吱一声,将素勉从梦中叫醒。
“小勉,姐姐没有打扰你睡觉吧?”西峤文拉着律崧走进房间,“你饿不饿,姐姐给你带了牛肉饼吃。”
“姐姐姐夫,好难得啊可以看见你们走在一起。”素勉坐了起来,将剑倚着床放在地上。西峤文一边怪着律崧不喜欢出门,一边从袖袋里拿出一个手帕,打开,里面兜着三个热乎的煎饼。
“我们在外面街上买的,闻着可香了。”
“嗯!”素勉咬了一口,双眼放光,“这是不是那家凡人开的店!他们家味道最好了。”
“哎对对,我难得回来家里这边,有什么好吃的都不知道,下次回来你可要带我去城里逛逛。”
“啊,就要走了吗?”
“嗯,毕竟年前就回来待了好多天了,等会儿见完老祖宗,我们就要走了。”
“老祖宗昨天晚上没回来,说是说今天早上回来。”
“没事,我们就在外面等。那我们先过去了,你好好注意休息。”
分别时,西峤文亲在了素勉的脸颊两侧,律崧一直站在一边,等妻子亲吻完,他也上前,吻在素勉的额头,祝福他早日康复。
李瑞香坐在地上,嘴里嚼着牛肉饼:“你们神族真的好喜欢亲吻,那你们一家人之间会亲嘴吗?”
“不会,亲嘴是夫妻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这点我们两族的文化是一样的。”西叙白坐了起来,和妻子一起靠着床,肩并肩坐在地上。
李瑞香将手中吃了一半的煎饼递到丈夫嘴边,让他咬了一口。
“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吃。”
“那下次有机会我们去那个摊子全部打包。”
吃过了早饭,素勉又无所事事的看起了书。李瑞香看着他嘴角带笑,想必是一本对修炼很有帮助的书,才能让他这么开心。
她坐到床上,手一拿,将书拿到手里,合上一看封面:《毒医神妃有点拽,高冷太子缠上身(8)》。
前沿提要:大洪国太平十五年,十二月初三,大雪。
一双幽深的红眸在雪地里张开。
她,神界第一医修,欧阳……
“你在看什么?”西叙白问。
“毒医神妃有点拽,高冷太子缠上身,第八册。”
西叙白:……素勉怎么会看这种书。
书翻了过半,院长推门而入。他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给病人把脉。把完脉,他又从药匣里取出一卷银针,抽出两根分别扎在素勉的双手上。
“好了,气沉丹田,将余毒排出来。”
银针逐渐发黑,等全黑的时候,杜宾才将针取下,仔细嘱托:“今天再吃两次药,明天早上再扎一次。这几天不要吃辛辣食品,也不能强行运功。”
“劳烦院长了。那我可以出院了吗?”
“可以了,但是你记得来复查,药去药房抓。”
素勉连忙答应,等送走了杜宾,他便将床帘解下,换好衣服,拿起剑就走。药房很安静,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坐在柜台后面,按着单子包药。
她听见脚步声,将眼皮抬起,随手拿了一包用牛皮纸包好的药,素净的手指划拉了几下算盘:“十三灵币,需要将账单给内务府吗?”
“不用,我带了钱。”
他快步走在路上,长发高扎着,随着步伐荡来荡去,看得李瑞香好想伸手抓一把。
三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抬头望去,见两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上面。
紫色的果壳滚落到脚边,西叙白将手扶额,面露无奈。
“哟,好的差不多啦,老祖宗还没回来,要不要吃个果子?”西峤文倚着栏杆,律崧手中拿着果子,取了一颗籽放进妻子嘴里,“就是还没熟透,酸酸的。”
“姐,”素勉道,“我就是吃这个进太医院的。”
西峤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嘴角一点点往下压,转身往神殿厢房去:“没事,我才刚吃,去厕所吐出来就是了,崧,你在这里等我。”
“好的。嗯,你过来干什么?”
“这两把剑,我要给还老祖宗。”
“品级一般啊,老祖宗手里怎么会有这种剑?”律崧难得话多了起来,他拿起剑,拔出几分,手指滑过锋利的剑刃,摇了摇头。
“这是太傅送给小庆儿的剑,有天生剑灵,虽然品级低,但是会自己变强,老祖宗应该会亲自调教好的。”
“给小庆儿的?小庆儿,要当剑修啊?”一听是太傅所赐,律崧将剑拔出,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端详。
“不知道,不过太傅都赐剑了,肯定是适合当剑修。剑修也挺好的,家里人很多都是剑修,以后他有什么不懂的,我们也好教啊。”
“真是看不出来,看来我还是不够厉害。”
“姐夫,其实我和西谨延哥哥也看不出来。”
“那真是一件稀罕物,我来保管吧,你快些回去,别误了吃药的时辰。”
冬日的阳光很是温暖,给吐得一塌糊涂的西峤文一点安慰。她坐在台阶上,奇怪老祖宗怎么还不回来,律崧捣鼓着剑,时不时和西峤文说说话。西峤文沉着脸,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律崧也不在乎,自顾自说着自己的。
“哎,你研究出什么蹊跷了吗,研究出来了,给我的长戟也改造一下。”
“不行,怎么看,都是两把普通的剑,但是,太傅给的,肯定有所长。”
李瑞香站在一边,内心催道:哎呀别纠结了,本来就是一把普通的剑,不普通的是背后有鬼啊。
“好饿啊。”西峤文将手搭在栏杆上的兽首上,无力的拍了拍,“长空叔叔,长空叔叔听得见吗?”
“干嘛。”长空突然现身,他站在栏杆上,语气不悦。
“我好饿,你能不能帮我去御膳房打包份炒饭。”
“凭什么。”
“我可以叫我家崧给您武器做个保养。”
“叔叔。”律崧朝长空行礼。
“好啊,过几日我休沐,去长陵府找你。还有什么要带的?”
“再来点喝的,然后,老祖宗什么时候回来啊?”
长空没有立即回答,他思索了一会儿,道:“联盟事有些多,加上他们很久没有在外面留那么长时间,很多长辈都要找他们叙旧,所以推迟了时间回来,你荣奶奶说中午要准备宴会,估计中午前会回来,还会来一些客人。”
“谢叔叔,叔叔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他的身形再次消失,西峤文啧了一声,感慨空间系真是方便。
“叔叔用的是什么法术,我可以学吗?”李瑞香问。
“是传送法阵,”西叙白看向兽首,“这些兽首里面都刻画了微小的传送法阵,宫内的主要是任意传送,虽然启动只需要注入灵力即可,但是精确目的地的位置比较困难。圣灵天还有连接各个城池的传送法阵,各城之间的传送法阵以点对点大型传送法阵为主,追求高效运输粮食和兵力,以及稳定的空间流。”
“那,一定要依靠法阵,不能直接施法吗?”
“以前可以,现在不能了。”西叙白道,“天道下令,禁止了一切远距离传送和带有杀伤力的空间系法术。”
“那么方便的法术,为什么要禁止了?”
“因为,时空神违抗了天道的旨意,所以天道就把时空神最引以为傲的空间系法术和时间系法术几乎全部禁止了。”西叙白缓缓开口,“很久以前,这个世界上的法术种类是非常多的,神族诞生以后,更加推进了法术的研究,包括复活法术在内,也研究出了很多种类。
“但是,后来战争爆发了。一开始,我们各族之间打的很激烈,不过因为复活法术的存在,并没有人死亡。战争变成了一场没有任何代价的互殴,也就没有了结束的最大理由。直到天道看不下去,下令禁止了复活术,那场战争才结束。
“因为有了死亡,也就有人想逆流而上,拯救自己死去的亲人,很多人不断的溯洄,拯救,刺杀,历史被改的一团乱麻,天道便亲自出手,整肃时空,禁止改变过去。时空神违抗的也是这条旨意,不过历史已经改变,我们无从得知他是为了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
“但是可以确定的,他是在魔神的帮助下完成的,在那之后时空海就脱离了中立派,加入了魔神阵营。”
“魔神,是和我们敌对的吗?”
“是的,瑞香,魔神是所有神族的最大敌人,神界的所有战争,都是因为魔神才爆发的。”
“那我们,也会是他杀的吗?”
“也许是,但是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是因为我,你才会卷入神界的纷争中。”
西叙白低垂着眉眼,很是自责。他张开双手抱住李瑞香,哽咽道:“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当年,我就应该离开你们家。”
“西叙白!”李瑞香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推开几分,眼神坚定有力地看着男人的双目,声音都抬高了几分,“我不在乎,我喜欢你,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没有保护好我没关系,虽然我们死了,但是我们还有机会补救,我们会一起变强,一起把那个对我们下毒手的人杀死!而且,没有什么连不连累的,如果没有你,我就是一个嫁给普通种田佬的人,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山野村妇。”
“好,我们一起努力复活,然后,离开这里,远走高飞,离这些打打杀杀远点。”
“对,我们还要去游历大好河山。”她抱住男人,吻在他的唇上,身体顺势坐在他的怀里,“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