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不好当

    坐在回龙盘的车上,石笑忍不住问七七:“你妈妈这几天带你去哪里玩了?”

    七七说:“她要准备考试,没有时间。”

    石笑很诧异,因为这4天不是都见面了吗:“一天都没去哪玩吗?展销会也没去吗?没去什么游乐场啊,大商场啊逛逛吗?”

    七七不高兴地甩给石笑一句:“都说了人家要考试!”

    “好吧,那给你买什么礼物了吗?”毕竟过年七七就没有回定良,据她所知至少一年半没有见面了,石笑真心很好奇。

    七七应该是怕没有面子,说:“我妈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悠悠插嘴道:“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我都放我奶奶家了。”

    面对七七这番显而易见的谎言,石笑选择不拆穿她。她太了解西西了,如果七七妈妈真的给她买了东西的话,她一定会带着,像宝贝一样带着的,更会向所有人展示,怎么舍得放奶奶家不带走。

    今早石笑还亲眼看到七七小心翼翼地把一盒糖装在书包的最里层,一盒她奶奶家那个小村子买不到的德国进口嘉云糖。

    石笑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她妈妈带给她的礼物。七七之所以绝口不提,肯定是因为这份礼物太过轻微,与她曾经吹嘘的“妈妈嫁了一个超级有钱的老公、有好几栋房子”的阔绰形象实在相去甚远。她不好意思承认,那个被她描绘的富太太母亲,一年半没见只给她带了一盒糖果。

    记得当时是一顿普通的家庭晚餐,石笑、妈妈、悠悠都在饭桌上,大家听到这话都震惊了,石笑还不相信地跟七七确定了一下:“是好几套房子?还是好几栋房子?你懂不懂什么叫‘栋’?”

    七七坚定地说:“是好几栋。”

    13岁的孩子,石笑相信她还是知道什么叫“套”什么叫“栋”,只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就没有人知道了。

    石笑常常想:七七也不容易,五岁父母离异,不知道妈妈有没有争取她的抚养权,反正最终是跟了爸爸。爸爸带着她又娶了个老婆,又管一个陌生女人叫“妈妈”,这个女人离过一次婚自己有个男孩,又跟爸爸生了个妹妹。没过几年,爸爸又离婚了,又带着她娶了我这个离过婚带着女儿的女人。

    石笑没有让她叫自己“妈妈”,因为她觉得“妈妈”这个词很神圣,不是随便可以叫的。

    她长到12岁都没有见过石笑,只因为爸爸娶了她,就突然叫“妈妈”,石笑受不起。她让七七管她叫“石阿姨”,这个称呼听着习惯,也不算失了对七七的教育身份。

    虽然石笑没有让她管自己叫“妈妈”,但从法律角度来讲她实实在在又有了一个新的“妈妈”。

    想来她虽然才13岁,但是跟她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的却有三个妈妈,三个外婆,两个奶奶,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一个异父异母的妹妹,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听说妈妈那边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

    她所经历的,别说是13岁,是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有的经历,着实承受了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

    所以她有双面性格甚至多面性格石笑一点都不奇怪。

    石笑的观念是,狄雄应该在七七的教育上多花点心思,而不是靠她这个12岁才认识的“妈妈”。

    收假后不久,七七的学校便组织召开了小学阶段的最后一次家长会。校方再三强调,此次会议关乎升学,意义重大,希望尽可能由父母出席,尽量不要爷爷奶奶去。然而,狄雄远在定良的展销会,实在无法抽身,这个任务便毫无悬念地落在了石笑肩上。

    这次家长会主要是登记并统计孩子们接下来的升学意向。矛盾的焦点也在于此:七七强烈渴望去一所可以住宿的中学,寻求一份离开家庭的自由;而狄雄的意思则很明确,坚持让她就读家附近的三中,图个方便省事。关键在于,三中并不提供住宿,只能走读。

    为此,七七在家长会之前就已经多次打电话与狄雄争执,极力想要去可以住校的四中。

    让石笑措手不及的是,在她去开家长会之前,七七竟然已经先斩后奏,在班主任老师那登记自己将要升学去的学校是四中。

    当老师与她确认升学意向时,她的说法跟孩子的说法不一致,这让众目睽睽之下的石笑倍感难堪。她不得不单独站出来,澄清原因是孩子爸爸和孩子还没商量好。她能感觉到周围家长隐约投来的目光,那目光里或许有好奇,有审视,让她如坐针毡。

    站在狄雄的角度想这事:石笑来到这个家不过一学期,他心目中的懂事乖乖女就如此迫切地想要逃离家庭,渴望住校,甚至不惜与父亲激烈对抗。是不是可以顺理成章地认为,是她这个后妈在家中做得不够好,才让孩子这么想要离家?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刺,扎在她的心头。她明明未曾苛待,甚至处处小心,却似乎依然无法摆脱“后妈难为”的宿命,莫名其妙就被推入了这样一个充满误解与委屈的境地。

    五月中旬,狄雄终于风尘仆仆地从定良回来了。不知道他与七七进行了一场怎样的“促膝长谈”,或许是威逼,或许是利诱,最终,七七不再坚持去四中住校,妥协同意就读家附近的三中。看样子,这场升学风波似乎被狄雄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石笑见事情暂告段落,便寻了个机会,委婉地对狄雄说:“七七现在这个年纪,心思敏感,升学又是关键时期,你以后还是得多关注她一些。” 她本意是希望狄雄能给予女儿更多持续的、情感上的支持和引导。

    狄雄当时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石笑以为他听进去了。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狄雄确实“关注”了,却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诈尸式育儿”。

    平日里的他,依旧是那个缺席的父亲,深更半夜才回家是常态,对七七的学习生活不闻不问。

    可一旦他某天难得回来得早些,或者是深夜归家时心血来潮,看见七七房间的灯还亮着,作业还没做完,便会发飙。

    这天,他带着一身酒气,将近午夜才推开家门。发现七七还趴在书桌前对着作业苦思冥想,他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结,甚至没问一句“怎么还没睡”,积蓄的酒意和莫名的火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对着孩子就是一顿狂暴的输出:

    “几点了?!啊?!作业还没做完?你白天干什么去了!” 他的嗓门陡然拔高,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就你这个拖拖拉拉的样子,还想去住校?我看你在三中能不能跟得上都是个问题!”

    他一把抓过七七的作业本,粗鲁地翻看着,手指用力地点着上面的字迹:“这写的是什么鬼画符?我给你交那么多学费,就是让你学成这个样子的?都几点了还有那么多空着,你都在干些什么?”

    七七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一颤,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她之前的努力和委屈,在父亲这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斥责下,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接下来的动静,让在卧室的石笑瞬间绷紧了身体。她听见狄雄的怒吼像闷雷一样炸开,紧接着,是某种硬物重重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一下,又一下,其间夹杂着书本被狠狠摔在地上,或是椅子被踹倒的刺耳噪声。那不是教育,更像是发泄。

    然而,令人心悸的是,在这整个过程中,七七一声不吭。石笑几乎听不到她的哭泣或求饶,只有一种死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那个正在承受疼痛的身体不是她自己的。这种沉默,比号啕大哭更让石笑感到脊背发凉。

    她推开七七的卧室门,想阻止这场暴力,却被狄雄一句“我管我自己的孩子,你别插手!滚开!” 给吼在了原地。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发泄完之后,他便又恢复“死亡”状态,摔门而出,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的七七。

    狄雄就像个偶尔巡视领地的暴君,平时放任不管,一旦发现任何不符合他预期的地方,便不由分说地施行雷霆打击,根本不在意这会给孩子带来多大的恐惧和伤害。

    这种反复无常、只有粗暴责罚没有引导的“关注”,比彻底的忽视,更让人窒息。那一声声闷响和七七死寂的沉默,像一根根冰冷的针,深深扎进了石笑的心底,也让她对这个家,彻底寒了心。

    可怜的娃啊,爹不疼妈不爱的。但是石笑又能做什么呢?她能跟她爸爸把日子过好已经是用尽全力了。

    由于长期处于家庭教育的真空地带,七七的学习基础相当薄弱,拿回家的作业几乎全都无从下手。唯一的“救生圈”——石笑妈妈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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