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笑立刻拨通了晓秋的电话:一是借助晓秋广阔的人脉,寻找一位专攻离婚诉讼,尤其擅长处理复杂过错方证据的资深律师;二来,也让晓秋知晓自己的最新战况。
晓秋听完她的叙述,毫不犹豫地推荐了一个名字:“你找段律师,她是圈子里公认的‘离婚诉讼专家’,专门处理这种一方有过错的复杂案子,手段很厉害。”
石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按照晓秋提供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她的开场白简洁、专业且直接:
“段律您好,我是石笑。是向晓秋向总介绍我联系您的,有些事情想向您咨询,不知您是否方便?”
段律师说:“向总跟我说过了,您说。”
她把狄雄的转账和他聊天记录简单跟段律说了一下。
段律说:“单凭520的转账和七夕的转账不能认定他出轨,你还需要找更有力的证据。”
“哎,自从我问过我老公演唱会的事情之后,我觉得他已经有所防备了,往后要抓到他的把柄,难于上青天啊!”
“那也没办法,法官只认重婚或与他人同居,家暴、赌博、吸毒、失踪、事实分居满两年,其他情况第一次起诉一般不会判离。”
“他赌博,他成天炸金花。”
“你要有证据,还要有屡教不改的证据。”
“我们分居也快两年了。”
“你们是不是还住一起。”
“虽然我们在一个屋檐下,但是没在一间屋子睡,这个不算吗?”
“这个很难判定分居,分居是要有你或者他在外面的租房合同的。”
“晕,那这婚还离不了了。”
“你如果确实能证明你们感情破裂已无和好可能,第一次起诉失败后,第二次起诉法院一般就能判了。”
“那岂不是还要很久。”
“对啊,诉讼离婚确实是一个不短的过程,你要有耐心,收集出轨证据。”
“那我现在没有工作,宝宝的抚养权可以争取到吗?”
“宝宝只要在两岁以内,只要妈妈愿意要抚养权,法官一般都会判给妈妈,这个不用担心。”
段律师这句话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不过更坚定了她要快速离婚,否则等孩子过了两岁,抚养权又不一定是她的了。
段律说:“你可以创造他不养家的证据,比如找他要生活费,他不给之类的。”
石笑说:“好的,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那你先照着我说的这些方向去准备,后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再联系。”段律礼貌地结束了对话。
石笑心想,看来也只能慢慢找机会了,以后也要开始问他要生活费了,不能吃哑巴亏,不要到时候对方说“你又没要”那她不是得气得吐血。
夜幕低垂,石笑再次点开手机上的追踪软件。代表狄雄电动车的光点,在过去几个小时里,一直固执地停留在离家不远的一家酒店旁,未曾移动。
这个静止的光标,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又像一个灼热的诱惑。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长——去现场,亲眼看看,他究竟和谁在一起!
但冲动之后是现实的考量:如何确定房间号?如何不打草惊蛇?
最终,她决定带上妈妈和小宝同行。有老有小在身边,是最好的伪装,像是寻常人家晚间散步,即便被狄雄撞见,也有回旋的余地。
“妈,陪我出去逛逛。”她简短地解释,语气里的决绝让妈妈没有多问。
三人来到GPS定位显示的街区。然而,现实立刻给了她们当头一棒——定位精度只有百米范围。在这片区域里,酒店和民宿不止一家,霓虹灯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暧昧的光。
她们站在街角,望着眼前好几家看似都有可能的目标,刚刚那股“突然袭击”的勇气,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取代。
石笑推着小宝的小推车,站在原地,感到一阵茫然。她空有抓住真相的决心,却像闯入迷宫的人,连第一个入口都找不到。
直接一家家去前台询问?无异于大海捞针,且极易暴露。
“妈,我们就在这边……随便走走。”石笑压低声音,推着小宝,假装成晚饭后散步的一家人。她的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锐利地扫过每一家酒店的门口、停车场,以及临街的窗户。
她首先锁定了电动车最可能停放的区域。妈妈对她的行为也心领神会,看似随意地沿着街边走,眼睛飞快地搜寻着那辆熟悉的电动车。找到了!它就停在一家名为“欧朵酒店”的非机动车停放处。
目标范围瞬间从“百米内的几家”缩小到“这一家”。
“笑笑,你看那边。”妈妈忽然轻轻碰了她一下,用眼神示意欧朵酒店的门口。
只见狄雄正从酒店里走出来,站在门口低头点了一支烟。他穿着休闲,不像平时在家的样子,就他一个人。
石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推着小宝背过身,借助路边一棵行道树遮挡,心脏狂跳。她缓缓转过头偷偷瞥狄雄的动向——他只是在门口抽烟,时不时看一眼手机,像是在等人,又像是在发信息。
几分钟后,他掐灭烟头,骑上车走了。
一股混合着恶心和愤怒的情绪涌上来,但她强迫自己冷静。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欧朵酒店”的招牌,以及狄雄刚才站的位置快速而隐蔽地拍了几张照片,包括准确的时间戳。这是环境证据。
她再次看向那家酒店的门,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里面的不堪。
“妈,你带着宝宝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看看。”石笑想直接去前台编个理由试试。
石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加速的心跳,走向酒店前台。她脸上挂着一个略带歉意和焦急的笑容,对前台工作人员说道:
“你好,不好意思,我老公刚才把房卡带走了。我有点东西忘在房间里了,能麻烦您再补一张卡给我吗?我拿了东西就还回来。”
“可以的,请问您的房号是?”前台人员例行公事地询问。
石笑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懊恼和不确定:“嗯……房间号我有点记不清了,反正是三楼走廊里面那间?要不我上去确认一下再下来告诉您?”
她抛出这个试探,试图引导对方主动说出信息。
前台人员抬眼看了看她,似乎觉得让客人跑上跑下太麻烦,便松了口:“算了。您出示一下身份证件吧,我帮您查一下。”
石笑立刻露出更加为难的神情:“身份证在我老公身上,当时是他在手机上订的房间。我报他的身份证号码给您,可以吗?”
“行吧。”前台人员敲了敲键盘,准备录入。
石笑没有丝毫停顿,流畅而准确地报出了狄雄的身份证号码,仿佛早已在心中默念了无数遍。
前台人员核对屏幕,确认道:“狄雄?对吗?”
“对的,没错。”石笑的心提了一下。
“是4006房。”
“哦哦哦!对对对!您看我这记性!”石笑立刻做恍然大悟状,轻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演技自然。
前台不再怀疑,将一张新房卡递给了她。
“太谢谢您了!”石笑接过房卡,道谢后立刻转身,步履匆匆却又不失镇定地走向电梯间。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靠着轿厢,才允许自己微微吐出一口紧绷的气。第一步,成功了。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烟味与陌生甜腻的气味扑面而来。
目光所及,床上是一片狼藉。她的视线首先被枕边那管眼熟的物件盯住——依旧是那管印着日文和“男士雄风”字样的软膏,像一道丑陋的伤疤,昭然若揭地躺在那里。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掀开了那个枕头。
枕头下,静静地躺着一个明显已使用过的TENGA,其形态露骨,毫不掩饰其用途。那一刻,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床头柜上赫然放着上次在他包里看到的同款女士润 滑剂,旁边还多了两包未拆封的POCKET TENGA。
眼前的一切,构成了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
她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内心那个试图为他,也为自己的过去寻找最后一块遮羞布的声音,微弱地挣扎着:也许……他真的只是自用?并没有出轨?
但这个念头荒谬得让她自己都想发笑。如此齐全且指向明确的“装备”,频繁的夜不归宿,与苏舒纠缠不清的经济往来和演唱会……所有这些碎片,在这一刻,被眼前这些冰冷的物证强行拼凑起来,指向唯一那个她一直不愿,也不敢直视的、完整的、肮脏的真相。
她的大脑拒绝再运转,一片麻木的空白。她不再去想,不再去分析。
只是默默地,举起手机,对着床上的凌乱,对着枕头下的不堪,对着床头柜的“证据”,清晰地、一张接一张地拍下照片。
这不是在收集法律证据,更像是在为自己濒死的心,举行一场最后的、无声的葬礼。
取证之路,漫长而曲折。今晚她拍下了他入住的间接证据,并确认了他的行为模式。这些碎片,正被她一点点拼凑起来。
她匆匆下楼,把房卡还给前台,赶紧离开,好像多停留一秒就要和那个肮脏的男人和那些肮脏的事情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