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落泽在家被父亲宠,被姐姐仰视,受众多水月门弟子崇拜,本就一直想当水月门的掌门不如愿,今日哪里能忍受一个无名之辈来戳自己痛处?她奈何不了容檀还奈何不了一个清凌门弟子吗?
火气一上,水落泽当即一道剑光逼了过去,眨眼间,这道剑芒被一道凶悍的蓝光隔断。
“清凌门掌门在此,你敢对我派弟子拔剑相向?”容檀长剑未出鞘,一声气势如虹的喝令立在水落泽与连逸之间。
“要打就打,你敢不敢?”
容檀轻蔑一笑:“你是小孩儿吗,说不过就打架,打又打不赢,在这丢人现眼做什么?”
水落泽知道容檀是在说上次因清凌门弟子拉肚子,两人在水月门大战一场的事。
她一肚子火气,丝毫没有收剑之势,“你派弟子辱我在先,我先解决了他再来与你一决胜负。”
说着,她剑光猛地朝连逸伸去,连逸身子一闪的功夫长剑出鞘,叮当作响的对击之声连绵不绝在众人耳中响起。
水月门掌门水照正坐在一把椅子上仿佛在看热闹,他额间一抹紫,位属高灵,身为掌门人自会把好资源拿给自己享用,因此升灵阶比寻常人要快些。
他女儿水落泽的本事他还是知道的,上次输给容檀也只是普通胜败,同是中灵,实力本就相当,不见得这次就不能取胜,先让她拿这个连灵力标记都没有的小子助助威吧。
打架这种事向来是最博眼球的,更何况被打的是清凌门,胜负已定,众人皆在看好戏。
水落泽认定连逸灵力低微,为了报方才被羞辱之气,她招招狠毒,势必要让他败得难看,可几个回合下来她渐渐发现有点不对劲。
每一次她都肯定能将对方打倒时对方总能以快过她的速度或力道阻挡她的剑锋,她自认自己的剑术奇快,在修真界也小有名气,对方出招一副慢吞吞的模样,缘何总不能将他击倒?
总感觉自己每一次出招都在受限,一次两次是巧合,可以说他会灵活应对,可十次二十次呢?
她不信邪,将全部灵力灌入剑中,又快又重地发起进攻,仿佛是在决一死战。
连逸看出了她的心思,也不藏着噎着,一改剑招,使了个看似轻盈实则强劲的回旋动作一招对上了水落泽的剑柄。
水落泽下意识反击却觉迎面一击如偷袭般麻了她的手腕,伴随着“咣当”一声落地响,她尚未从万分震惊中回过神来就要踉跄倒地。
水照神色突变,一个闪身将女儿扶起,佩剑被人击掉,什么结果不言而喻。
连逸收剑朝水落泽揖礼:“清凌门连逸,承让。”
“你——!”水照怒视连逸,转头就大喊大叫道:“不得了啦,清凌门以下犯上,敢伤我水月门中人,容檀!你就是这么当掌门的吗?”
场面出乎意料,容檀暂压对连逸的好奇,呵呵一笑道:“是谁说要打架的?愿比不服输啊?低灵清凌门弟子一比一战胜了中灵水月门弟子,实力在这,倒不知水月门实力究竟如何?”
水照就要继续理论,容檀抢过话头道:“水姑娘为中灵,今日被清凌门一个弟子打败,看来也不需和本掌门决一胜负了。有这闲工夫还是重新考核一下自己的灵阶吧,别整天顶着中灵的标识四处显摆,看来也没有多强嘛。”
水照说不过容檀就将苗头对准容江:“容尊主,你就是这么教导女儿的吗?全然不懂尊卑之别,毫无教养可言,这样的人如何当掌门?”
容江笑道:“水掌门的话在下不懂,众人都看到方才是水姑娘说要比试的,清凌门并没有拒绝一个中灵门派提出的要求,如何不懂尊卑之别?
“况且在比试中水姑娘招式狠毒,招招致命,本就不是一个正常比试该有的情形,我清凌门弟子有本事怎就不能反击?
“不过是清凌门弟子获胜而已,水掌门也能说出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实在是毫无教养可言。”
一战过后,清凌门和水月门皆成了众人口中的闲谈,无人承认清凌门实力不容小觑,不过嘲讽之言倒是不怎么听见了,倒是水月门此后又多了“啧啧啧”一称呼,不知算得上什么。
日头渐落,圣灵宫方还未传来任何消息,众人今日看多了戏,估摸着应白一事又是一场持久战,干脆收拾完东西拍拍屁股回家了。
不远处的丛林深处,应白刚摸索到左舒开辟的幽静小道,一阵腥甜上涌,口中第四次咳出血来。
身体没有灵核运转,使出越强大的灵力就对自身反噬越多,虽然已经提前吃了护心丸,但此刻身体承载的痛苦让他连正常行走都有些困难。
一想到容珠还在圣灵宫,他就像被一根无形的线吊起来似的,重新站起来,将护身符贴在身上穿过结界,一步一台阶向上而行。
想必圣灵宫的人此刻都聚集在存灵堂内,若等不来他,万初定会全面封锁圣灵宫,这些幽静小道会不会也有人驻守应白并不确定,他必须速战速决。
忽然一阵草叶的窸窣声从某处发出,细微之声在这片寂静的道路中分外敏感。
应白找了个草叶茂盛之地暂时隐蔽起来,直到那声音自上而下,似乎小心翼翼,离他越来越近……
一道淡粉色身影在幽静暗绿的草丛中现出。
夕阳西下,这里树木茂盛,本就遮挡了大片光线,如今更如黑夜一般叫人难辨情景。但从衣装、体型和走姿来看,怎么都是一个女子,而且……
应白怀疑自己吐血太多产生了幻觉,他竟觉得这人的模样与容珠有几分相似。
早些时候,左舒圣灵对容珠说可以让她从一条小路下山,这条小路虽然隐蔽不为旁人知晓,但道路弯绕,一不小心就会走错路。
于是左舒把路线口头叙述了一遍给容珠听,容珠在心里暗暗记下,也按照左舒所说的方向走,不过走着走着她就开始混乱了。
她不知道是左舒记错了路线还是这里的草太久没修剪了,明明要左转的时候却一条路都没有。
她在草丛里穿行,跨过残枝树干,又踩着石头过泥坑,身上沾满了草汁和灰尘,眼瞧着阳光渐渐暗了下去她也没看到出口,绝望之感再度来临,她怀疑自己从某一步开始就走错了,如今指不定绕到哪里去了。
身后是漆黑一片的山林,她根本没可能原路返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走。她的脸在黑暗中显得苍白疲惫,头发上沾着树叶,脸上也沾染了泥土。
忽然一声怪异的鸟叫从头顶响起,容珠吓得一激灵,紧接听见草丛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容珠本想找地方躲起来,但余光已经瞥见了一个人影朝她奔来。
她当即不顾一切地往前跑,浑身的恐惧汇聚于顶,只知道身后之人在追赶自己。
山路崎岖,光线昏暗,容珠一个不注意就被石头绊住,“啊”的一声就要一头扎在看不清景象的地面,忽觉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自己的胳膊,身体猛地被这道力气拉回,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时,额头便大力触及到一个结实宽大的地方,后背被那人的另一只手触上,容珠心下一惊,用力咬了这人胳膊一口,“放开我!”
容珠这一口咬得不轻,应白尚处在容珠能说话的惊奇中全然没注意到痛。避免呼救声引来别人,应白一手扶着她,一手捂上她的嘴巴,对视的一刹那,两双眼睛成了这片夜空下最亮的星星。
“是我。”
容珠的眼睛睁得快如盘子大了,眼前人被黑衣紧紧包裹,整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而这眼睛是那么的独特可辨,让她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人。
“师父……”
温热的气息在应白掌中萦绕,他这才慢慢松开手,将面罩拿下来。两人面对面再见,惊与喜交杂在一起。
应白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没进圣灵宫就遇到了容珠,容珠怎么也没想到她正害怕自己找不到出口时就看了师父。
“传万初圣灵命令,圣灵宫要悉数警戒起来,防止应白逃离,不能有任何错路之处……那边,还有那边……”
寂静的深林传来这道惊破声,没想到连私人通道都要派人看护。容珠尚来不及问应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他拉紧手说了一声“快走。”
身后之声仍紧跟着他们前行,那些人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在各处安插了人手,如果要沿正路出去必然会被发现。
应白忍着体内难受之感带容珠潜入了丛林,他们放慢了脚步,放低了身子,凭着那些人的声音和脚步声寻找一条不易被发现的路。
应白四处观察,锁定前方一块可挡身影的山石,和容珠走走停停移了过去。
待二人来到山石后时不想紧挨着的就是一处极陡峭的山崖,连容纳一双脚的地方都没有,两人半只脚踩着崖边,感受着碎石从脚底滚落,细碎之声顺着峭壁渐渐远去。
山崖其实不算多高,轻功就能下去,倒是不远处有一座精巧宅院吸引了应白注意,宅院漆黑一片,里头应该没人,他现在急需调整自己的身体状况。
月光初现,堪堪照亮了一部分地面。容珠还在想如何下这悬崖,他们甚至连悬崖哪里有落脚之地都看不清。
“抓住我。”头顶上传来应白虚浮的声音,容珠并没有在意,她朝应白点头,抱着他,随后被他单手环住。应白脚尖一点,身子在大石间起起落落。
夜晚的微风刮过耳边,容珠看着眼前景象忽上忽下,没多久就在地面落了脚。身旁之人支撑不住,猛地倒在了地上。
容珠大惊:“师父!你怎么了?”
应白沉闷地咳嗽几声后又爬了起来,“先不要说话,我们先进去。”
这座宅院地处僻静,背靠青山面朝河流,方圆几里荒无人烟,院门大开,院内栽满了鲜花,一条石子小路从院门通向屋内。
屋子架构简单,也就能住一两个人。两人在离前廊还有三步远的距离时应白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忽然间一扇窗户亮了起来。
两人一惊,不想屋内有人,而在此时院外又传来脚步声。容珠直觉要躲起来,拉着应白绕到屋子后方,这里是个死角,院墙在月光照耀下泛着灰白的朦胧光芒,溪水穿石之声在墙外流响。
两人歪头凝神屏息去看,一个身穿青衣,微微发胖的男人在月色下踮脚小跑着走了进来。应白眉头一皱,疑道:“徐旻?”
容珠问:“徐旻圣灵?”
“对。”
两人跑了半天竟跑到徐旻的地界来了?这真是他的宅院吗?为什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徐旻频频回头似是在观察自己行踪有没有被人发现。屋门关上后不久便从两人头顶上的窗户里传来说话声:
“你明知道今天发生了何事还叫我出来,圣灵宫如今戒备森严,每个圣灵都在提防应白那小子,你当我很闲啊?”
“可是旻哥……”一个娇弱卑怯的女声道:“我想你……”
“你想我算什么大事,我跟你说,应白的事要是不解决你别来找我。”
女人拿起一样东西放在嘴边吹了口气,一簇火苗迸发出来,“旻哥不要生气,这是我新买的香,你先闻闻静静心……”
头顶的窗户半开着,两人歪打正着躲在了徐旻和那女人的屋外。徐旻的私事应白不知道也不打算了解,他有些头疼道:“看来这里待不成了,咱们走。”
又一阵脚步声从院外靠近,两人刚冒出的头又倏地收了下去。
一个瘦黑模样的老头从门口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他比徐旻还鬼鬼祟祟,歪着头去看窗内景象,走两步停一停,似是在变换不同角度去窥探屋内情形。
这般模样不是昌修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