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在蜕散落一地的残肢间，雁惊春高高捧起一坨面团似的物体。

    “为了和谐！”蜕们纷纷为这场处刑而欢呼，有些还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雁惊春赶忙上前将它们分开，免得它们彼此融合：“好了好了，现在我的家人找齐了，破坏和谐的家伙也受到了惩罚，你们可以安心回去陪伴家人了。”

    等驱散了周围的蜕群，雁惊春反手将那团东西丢进了垃圾桶，正好击中一只勾住桶沿的手，把它重新砸回了桶底。

    谢臻快步走到她身边，语气担忧：“你没事吧？”

    雁惊春不以为意：“我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顺着它们的逻辑动动嘴而已。”

    “顺应它们的逻辑，这本身就很危险。”谢臻神情严肃，“当你开始思考茧内的逻辑和规则，甚至付诸行动时，就会引来织茧者的注视，所受的精神污染也会成倍增加。”

    “精神污染啊......”雁惊春想起了自己之前将蜕认作家人，甚至因杀掉“弟弟”而自我责骂的情形。那应该就是遭遇精神污染后的表现吧？

    思忖间，雁惊春忽然嗅到一股浅淡的香气。她猛地回神，发现谢臻不知何时凑近了自己，正微微偏头打量着她的脸。

    雁惊春往后仰了仰：“干嘛?”

    “奇怪，你看起来完全没有被精神污染的迹象。”谢臻直起身，视线却还停留在她脸上：“你现在的等级低于织茧者，又在那么多蜕面前运用了茧中的逻辑，却依然能保持神志清醒，这不太寻常。”

    雁惊春心头一跳，猜测这和自己的天赋【织茧·庸医】有关。作为精神污染的散播者，她对其它的精神污染有抗性也很正常。

    她干笑两声：“哈哈，说不定是我天赋异禀呢？”

    却不料谢臻赞同道：“你说得对，或许你真的天赋异禀。”

    他双眼发亮地盯着雁惊春，语速因亢奋而加快：“极强的精神污染抗性，目前只在女性【蜂】特性能力者身上出现过，她们拥有【支配】的天赋，能将自己的意志和思想强加于其他人及非人，只可惜觉醒概率极低，犹如蜂群中的蜂王。”

    雁惊春的心跳平复了。这送上门来的绝佳马甲她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她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虽然记不太清了，但昨晚被我拆解的那三只蜕好像异常听话，一直在按我的意愿行动......难道这就是【支配】？”

    谢臻双手捂住心口，深呼吸了几次，突然道：“真的很抱歉。”

    雁惊春：“？”

    “我居然打扰了您的孵化期，甚至让您独自直面蜕群！”谢臻垂下头，“真的非常抱歉。如果可以，请让我担任您孵化期的守卫作为补偿。”

    雁惊春见他忽然变得如此谦卑，有些讶异：“守卫？有这个必要吗？”

    谢臻态度坚决：“【支配】天赋的能力者不仅稀少，对我个人也有很重要的意义，所以拜托了，让我守护您渡过孵化期吧，我会守在您家门外，不会打扰您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多推辞反而显得不自然，雁惊春索性应下：“好吧，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不用这么客气，等我回去收拾一下书房，你可以暂时住在那里。”

    谢臻脸上浮现出笑容：“多谢。现在快要到午餐时间了，请等我确认一下现在的排名情况，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回去。”

    雁惊春也好奇公告上的排名变化，于是也跟着谢臻一起凑到了公告栏前。

    正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原本位于第一名的1栋401已经滑落到了排行末尾，活动倒计时也发生了变化：

    【本期活动结束倒计时：8天】

    “看来我们能稍微放松一会儿了，你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完成孵化，我会盯着其它的蜕，尽量不让它们找到机会融合。”

    谢臻确认了当前的安全，便抬步往3号单元楼走去，可当他回头想询问雁惊春午餐的口味偏好时，却发现她依然停留在公告栏前。

    谢臻折返回她身边：“雁惊春？怎么了？”

    “这排行好像有点不对劲。”雁惊春微蹙着眉，将排行末尾指给谢臻看。

    “1栋401的那群蜕都被我细细地剁成臊子了，排名倒数第一很正常。你住的3栋203只有你一个人，倒数第二也合理。可我的那些‘家人’全被我切成了一段一段的，为什么排名却在倒数第六，而不是倒数第三？”

    谢臻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回忆了一下：“这上面的倒数第四和第五，都是两只蜕融合在一起的，无论是融合程度还是数量都比你家更高。”

    雁惊春：“但它们现在的排名却比我家低，这是不是说明除了融合程度和数量外，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排名标准？”

    谢臻听到她的推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之前他一直游离于和谐小区的评比之外，对于排名上细微的差异，也只以为是织茧者对于融合程度的判定不同。

    直到现在，雁惊春的强行干预扰乱了原本稳定的排名，那点细微的差异才得以凸显。

    谢臻望向雁惊春蹙眉深思的侧脸，羞愧地发觉自己此前认为她行动激进的判断实在有失偏颇。

    他还是太过保守了，所以明明在茧中待的时间更久，取得的进展却不如昨晚才进入茧的雁惊春。

    谢臻暗下决心，既然自己的决断能力不如她，那在之后的行动中不妨以她为主导，自己则以经验和能力为她提供辅助。

    “唔。”雁惊春单手抵着下巴，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谢臻见状轻声询问：“你有想法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回家里整点肉吃。”雁惊春神情坚定。

    谢臻：“？”

    雁惊春摊手：“你之前不是说了吗？现在是午餐时间。等我们吃完饭再想那条隐藏的评比规则吧。”

    “也是，我太心急了。”谢臻这才想起雁惊春从早上起来就没吃东西，为自己的粗心暗自懊恼：“你早餐都没吃，一定饿了吧？等下做饭就交给我吧，我的厨艺还算可以。”

    雁惊春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领着他往家里走去：“走吧，你可是第一个被我招待进家里的人，作为庆祝，我们今天把剩下的肉全都吃光！”

    谢臻：“不用那么多，我饭量不大的。”

    雁惊春不置可否，到家后直奔厨房，从迷你冰箱中取出一支试管，将里面那半管红白相间的肉沫展示给谢臻。

    “看！这还是我刚搬家的时候，为了庆祝乔迁奖励自己的呢，当时吃掉了一半，剩下这一半正好可以拿来庆祝我交到了新朋友！”

    谢臻愣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雁惊春早就从他的衣着看出他生活富裕，但也并不觉得窘迫，径自将肉沫拿去解冻：“天然的果蔬肉蛋都太贵啦，这些肉虽然不是最新鲜的，但也花了我不少钱呢，希望你不要嫌弃。”

    谢臻连忙道：“不会的，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很高兴你能把我当成朋友，还这么用心地招待我。”

    他在身上的口袋中摸索了一遍，终于从衣兜里掏出一袋包装精致的果干，走过去塞进了雁惊春手里：“我来做饭吧，你先用这个垫垫肚子。”

    雁惊春有些新奇地打量着手中的果干，她听说过中心区的有钱人吃腻了鲜果，会将水果制成果干蜜饯换换口味，今天才知道原来传闻是真的。

    她抬起头正想道谢，却看到了谢臻无比复杂的神情。

    在与她视线相接后，谢臻微微垂下眼睑，眸中似有水光：“这是果干，好吃的。”

    雁惊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