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杜佩佩的第二日,许黛就感染了风寒,一边在屋子里咳嗽一边还坚持继续写自己的规划书。
这规划书不知怎的,虽然已经很完善了,但她总觉得差了点意思。前前后后改了十几版,总有一点不太满意。
许黛鼻腔到嗓子眼儿都火辣辣地疼,她又喝了两口水,继续琢磨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资金问题担心也没用,不然她就想办法拉投资,只是她没名没势,恐怕很难拉到就是了。
许黛又打了个喷嚏,她欲哭无泪的仰头望天。
怎么刚开始创业,就这么难啊!
没让她难过多久,杜佩佩找上门来。
她听了许黛的话,回到家就提了和离,那渣男听到非常不屑一顾,杜家的态度让他有些飘飘然了,再加上现在跟杜佩佩闹得这么难看,他也没了再要她的打算。
而且一想到杜佩佩结婚后没娘家可回,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肯定在外面待不了多久就会重新求着要回来,他更是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她婆婆倒是想阻拦,但自大是男人的通病,他怎么可能听他娘的,最终婆婆也只能恨得牙痒痒的同意了。
杜佩佩现在没了儿子,对于和离非常坚定,这和离很轻松就谈妥了。
现在就差把和离书拿到官府去备案了。
听了这件事,许黛很高兴,她还以为渣男一家会阻拦,没想到进行得这么顺利。
“明日我便要拿和离书去上报官府了。”杜佩佩看着虽然还是很瘦,但脸上已经有了光彩。
许黛由衷为她感到高兴,但她正要说话,就忍不住咳了几声。
娟儿连忙给她端来茶盏,许黛摘下面纱喝了几口润润嗓子,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都怪我,害你得了风寒。”杜佩佩对她生病很是自责。
许黛心说这是我自作自受,况且,真正救了杜佩佩的另有其人,但她当然不能这么说:“只是风寒就能换你活着我已经很高兴了,我也很庆幸能及时赶到。”
杜佩佩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眼里的感激都快要漫溢出来。
她从腰间取下自己的荷包,递给许黛。
许黛狐疑地接过去,打开一看才看到一卷银票,她讶异得瞪大了双眼。
“这里是我的嫁妆,我当了一部分,总共凑了一千两,还有一部分金银首饰没有当。”
许黛连忙正色:“佩佩,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并不需要你给我什么好处。”
杜佩佩听她这么讲,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够了才道:“你在想什么呢,既然要和你一起开店,那总不能人力物力财力都要你来出,我肯定也要出力啊。”
“盘铺子都得花不少钱,京城寸土寸金的,这一千两都盘不到什么好地界,恐怕还差很多呢。”
许黛都快哭了,总算是有一件让她省心的事了。
这些钱,再加上她攒下来的一点私房钱,应当够典当一家铺子了。
没想到杜佩佩如此上道,非常有合伙人的觉悟啊!
第二日一早,许黛打算出门去看商铺,其实她昨天就想去了,但父母强烈反对,许黛只能不情不愿地捱了一天。
喝了三次药,她的感冒有了明显好转,许父许母格外高兴,许黛每次得个什么小病都得十天半个月的熬,这次见效如此快,看来空元方丈说得没错,女儿的身体确实好了。
许黛这才得以被放出来。
为了不惹眼,她特意穿得朴素,身边只带了娟儿,只是由于风寒未愈,头上还戴了一顶帷帽。
大奚朝的京城,道路四通八达,商铺鳞次栉比,很是繁华。
许黛眼花缭乱看了一上午,终于稍微弄懂了一些。
虽然道路众多,但主干道只有八条,以皇宫为中心,东南西北四条以四大神兽命名的主干道,再加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条以花中四君子命名的辅干道。
这八条街道的商铺类型也各不相同,其中东南那条名为听竹的街道许黛最先排除,这条路上开了几所学堂,周边商铺也是笔墨纸砚各种店铺居多,平日里应当喜静,她的婚介所应该处于热闹地界。
许黛随便找了家酒楼,一边歇息一边琢磨,很快她确定出来两个最佳方案和备选方案。
她选择的最佳街道是东青龙街或者南朱雀街,要是这两条街都没有好铺子,那她最后还有西南方的观菊街作为备选。
确定好了目标,许黛心里舒服了许多,边吃饭边听隔间外的人谈天说地。
她隔壁似是坐了两个学子,两人聊起自己的同窗,讲起前些日子有位学子在某次宴会时写了首诗,不知怎的竟传到了皇帝耳中,皇帝破格将他招进了翰林院。
许黛听得啧啧称奇,这在现代就属于竞赛成绩优秀保送了吧?
两人说着心里不免带一丢丢酸味,其中一位说:“不是听说皇上对咏物的词句大加赞赏,还赏赐了好几人,这李兄我记得是写了首怀古诗吧?”
“这都多长时间前的消息了,近来这满京城的怀古诗已经多得不胜枚举了。”
“哎,时也命也。”
两个读书人边说边唏嘘。
许黛边吃边听,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
很多事情并不是简单的运气不好,而是没有敏感的神经,没有及时捕捉住机遇的到来。
就像咏物诗的泛滥,必将造就新诗的繁荣,有人还在不断钻研怎样写好咏物诗,而有人已经及时嗅到机遇,在满园“春色”里,让他这一首“红杏”出墙了。
想到这里,许黛的筷子顿住,她的眼前忽然一亮。
她知道自己的规划书缺什么了!
她只以为自己有满腹现代思想和方法,对古代现有的婚恋传统足以形成吊打。
但她忽略了现在的民情,万一现在的人并不喜欢那些现代的婚恋模式呢?要想真正的做好这个工作,她必须因地制宜,将现代理念与当地实际相结合,才能写出真正有用的规划书!
可原主此前一直深居闺阁,对于外界知之甚少,所以她才迟迟写不出来满意的规划书。
想通了个中关窍,许黛有信心多了,等她先盘下铺子,让人缘甚广的杜佩佩为她恶补一番,她定能写出来像样的规划书!
许黛饭也吃不下去了,急不可耐地就想盘铺子。
但她低估了京城的商铺价格。
她的私房钱加上杜佩佩的一千两,只够堪堪盘下她看不上的地界内一百平不到的小铺子,距离她最心水的朱雀街的那间铺子,中间更是还隔着一条天堑。
许黛站在店门外,久久不愿离去,这间商铺面朝东,日照充足,街道两边环境非常好,不过分吵闹也不过分宁静,最主要的是,这栋占地两百平左右的二层小楼实在漂亮,到时候二楼用于开展各种相亲活动大有用处!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实在骨感。
许黛站在门外许久,终于咬了咬牙再次走进去,虽然她还有更便宜的备选方案,但是这间无论是地界、环境还是店铺本身,都好得无可挑剔,她实在是再看不进去别的了。
“老板,我若是租的话,一个月多少银子?”
……
最终,许黛以每月三百两的价格与老板达成协议,并给出去了三个月的房租。
等到赚了钱,再把这家店真正盘下来。
许府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许父许母听完讲述,皆是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许母先笑了出来。
“你还笑,黛儿平日里待在家里还好,这次我只当她是一时兴起玩玩,等碰壁了便知道回来了,哪知她这次主意大心思也正,竟挑到那种好地方去了。”许父捏了捏眉心。
“我就说黛儿是个主意大的,你偏不信,从小她就犟,这次定是认真了。”许母笑着喝了口茶,“她眼光这般好你该偷着乐呢。”
许父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与她搭腔。
铺子正式开张,已是三日后了。
许黛并不想直接以刑部侍郎家的千金小姐亮相,到时候只怕是闺阁里的病秧子开店了的噱头会大过自己的店。
她给自己捏造了新的身份——从新国来的商人许先生。
新国人会将男子女子皆称为先生,她这般安排并无不妥。再者她一直待在家里,出门也是面纱和帷帽齐上阵,就算她现在露出脸来,这京城应当也无人认识她。
店名是她同杜佩佩一起想的,在想了很多名字之后,最后还是挑了比较通俗易懂的“金缘阁”。
鞭炮声响起的时候,金缘阁门口是好生热闹了一通,但听到是做什么的之后,大部分人就兴致缺缺的走了。
女儿家有几个含羞带怯地朝店门好奇望着,但没有一人进去看看。从这里进去,明日可就得传出谁家小姐有心上人的传闻了,她们可不敢进去。
许黛只笑眯眯看着,并不着急。
可当这情况一连持续七天,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这每天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再这么下去,金缘阁的招牌刚开就得砸了。
许黛想找说书先生宣传自己的店,但先生一听这金缘阁一对姻缘都未促成,自然不肯帮她宣传。
许黛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第七日晚上,外面的铺子都关了,金缘阁还亮着灯。
“黛儿,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了,先关了店休息吧,明日再看。”杜佩佩劝她道。
许黛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预备休息,娟儿从门外领进两个人来:“先生,有客人来。”
许黛喜出望外地看向来人。
两个小年轻将店内打量一圈儿,两人对视一眼,坚定了信念,然后两脸视死如归地看向许黛:“我们俩情投意合,希望金缘阁能帮帮我们!”
许黛:……等会儿。
为什么要视死如归的看着她?
还有,她们不是两情相悦吗?还来金缘阁做什么?
怎么第一对客人就这么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