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

    “这就是……”墨心喃喃自语,“神之泪吗?”

    她感觉自己越靠近那颗泪水状的宝石,那股化不开的忧伤快要将她溺毙在其中。

    她痴痴地望着那颗宝石,眼神逐渐迷离,悲凉的情绪从心底往上蔓延,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索拉瑞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手掌重重拍在她肩上:“珂罗娜!”

    墨心猛地一震,如梦初醒般后退半步,额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索拉瑞斯看着她说,“小心些,这个神器貌似会影响人的情绪。”

    墨心点点头,想起那些在泪水之城自杀的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她从行囊中取出破晓之刃,谨慎地用镰刀尖端轻触那颗流转着幽蓝光晕的宝石。

    “铮——”的一声清响,镰刀触碰到一层无形的屏障,被轻巧地弹开,恢复了原状。

    “果然有防护。”墨心收起破晓,转而用手指试探性地轻叩那道刚刚显现的圆形护罩。这一次,她没有被弹开。“这就是沃姆说的稳定器了吧。”

    索拉瑞斯靠近,仔细观察着纯白机械爪上黑线构成繁复的花纹:“看这设计风格,与白宫如出一辙,想必就是。”

    墨心也凑上去,盯着机械爪上的花纹开始看:“按照沃姆的记载,只要破坏这个稳定器,泪水之城就会……”

    她话音未落,索拉瑞斯已化手为龙爪,带着破空之声猛地挥向稳定器。

    “当——!”

    一声金属交击的脆响回荡在雨中,索拉瑞斯的龙爪被狠狠弹开,稳定器却纹丝未动。

    “看来是我低估了这位工程师。”索拉瑞斯转动着微微发麻的手腕,“这个稳定器和整座泪水之城相连,想要破坏它,就要先毁掉整个泪水之城。”

    墨心看他没事,又转头看向稳定器:“单凭我们两人,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撼动整座城池。”

    她绕着托举神之泪的稳定器缓缓踱步,思绪飞转:更何况,蓝湖枯竭的根源就在于此。泪水之城多存留一日,上下城区的缺水危机就会加剧一分。

    忽然,她停下脚步,眉头微蹙,稳定器上的纹路……似乎太过杂乱无章了。因为泪水之城的一切,不论是石制建筑还算玻璃外壳上的的铁丝花纹,都充满了对称或规律的美感。

    但眼前这些花纹……

    索拉瑞斯见她又露出那种被吸引的痴迷神态,正要上前提醒,却见墨心猛地抬头,眼中全是兴奋的光彩:

    “是字符!索拉瑞斯,那些花纹不是普通的装饰,是经过艺术化处理的字符!!”

    “什……”素来冷静的索拉瑞斯也难得地怔了一瞬,随即凝神细看那些黑色纹路,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呵,原来是镜像字符[1],不愧是可以载入史册的工程师。”

    “既然如此,”墨心冲他狡黠一笑,从行囊中取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籍,“我们需要一面镜子。”

    她轻挥无痕之杖,空中飘落的雨滴应声汇聚,在书封表面形成一层平整的水膜。一面简易而有效的镜子已然成型。”

    墨心拿着简易镜子凑到三根机械指上,逐字念出其上镌刻的铭文: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2]

    “很好,棒极了,哲学三大终极问题。我真看不出来沃姆你还是个哲学家!”墨心把杖尖往地上一杵,抱着手臂瞪着那只费尽沃姆心血的机械爪。

    索拉瑞斯看见她气鼓鼓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墨心低头抬眼瞪着他,脸颊还微微鼓着。

    对方没有解释,只是用指尖轻点字符的位置:“这些问题,真的很难回答吗?”

    “当然,这可是哲学领域……”

    “我的意思是,对于泪水之城而言,它很难回答吗?”索拉瑞斯打断她,目光看向他们之前居住的旅馆,“‘沃姆’说,泪水之城没有秘密。”

    墨心怔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渐渐亮起明悟的光芒:“是的!这三个问题极大可能是对着泪水之城提问的!这样一来……”

    “答案就清晰多了。”索拉瑞斯接上她的话。

    “那我们该怎么回答呢?”墨心双手扶头,语气里全是无奈,“我们总不能对着这只机械爪喊出答案吧。”

    索拉瑞斯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神之泪的护罩上轻轻敲击:“珂罗娜,你能模仿沃姆的笔法,绘制这些镜像字符吗?”

    “你是说……我明白了!回答的方式,就是用同样的镜像字符补全这些纹路!”墨心恍然大悟,并由衷为自己的专业素养感到庆幸。

    “现在来看第一个问题。”墨心仔细端详着那些被艺术化处理的字符,“'我是谁?'这里的'我',指的应该是泪水之城本身。”

    “试试。”索拉瑞斯说。

    墨心在心中默默祈祷这个机关不要像之前的密码筒那样只能使用一次。她取出无痕之杖:“破晓没办法在上面留下痕迹,也许和神之泪同源的无痕之杖可以。”

    语毕,她倒持法杖,用杖尾的尖端抵住一根机械指,全神贯注地,一笔一画地刻下“泪水之城”四个镜像字符。

    雨水顺着新刻的凹槽流淌,黑色的纹路随之缓缓浮现。当最后一道刻痕被黑色填满,那根机械指忽然泛起白光,闪烁数下后,缓缓抬升。

    “成功了!”墨心嘴角扬起明媚的笑意,声音中满是兴奋。

    “很好,继续。”索拉瑞斯颔首。

    “第二个问题:‘我从哪里来?’沃姆建造了它,我该刻上沃姆?”墨心歪着头思索。

    她看向索拉瑞斯,却见他轻轻摇头,“这个答案恐怕太过片面,泪水之城并不只是沃姆个人的作品。”

    “那把三个人的名字全部写上去……”就是有点写不下,墨心比划了下三个人名字的字符位置,发现确实难以容纳。

    她紧锁眉头,凝视着刻有问题的机械指:“泪水之城是由沃姆提供技术、霍姆伍德提供人力和财力,阿什瓦提供神之泪……”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与索拉瑞斯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神之泪!它的基石是‘神之泪’!”

    索拉瑞斯说:“或者说,眼泪。”他的目光也落在那流动着蓝色光芒的泪珠状宝石上,“神之泪,即是神的眼泪。”

    “眼泪……神也会哭泣吗?”墨心喃喃低语言。

    她拿着无痕,如法炮制地在第二根机械手指上刻下对应的字符。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根机械指还托举着宝石。

    墨心晃晃脑袋,甩甩头发上的水珠,有些羡慕地看着雨滴靠近他就蒸发的索拉瑞斯,“就剩一个问题了。泪水之城要去向何方呢。”

    索拉瑞斯没有回答,用手抵住下颌,另一只手有规律地敲击着手臂,这是他惯常的思考动作。

    霍姆伍德希望它一直存在,阿什瓦和泪水之城的管理者交易,而沃姆……希望它毁灭。

    “或许我们该从结果来思考,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索拉瑞斯放下手臂,琥珀色的眸子盯着墨心。

    墨心与他对视着:“为了——毁灭泪水之城。这是我们的目的,也是沃姆的遗志向。”

    “所以,”她转向神之泪的方向,“泪水之城的去向就是……毁灭。”

    她举起无痕之杖,在苍白的金属表面,郑重地刻下“毁灭”二字。

    当最后一道刻痕被雨水染黑,第三根机械指缓缓降下。那颗晶莹剔透的宝石,终于毫无阻碍地悬浮在半空中,散发着蓝色光芒。

    墨心正要用手去拿下宝石。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异变陡生!

    浓稠如墨的黑泥从广场四角毫无征兆地涌出,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向中央的神之泪蔓延。

    “是尼德!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墨心不解。

    索拉瑞斯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声音沉稳:“那稳定器恐怕不只是稳定神之泪,更有遮掩它气息的作用。现在屏障解除,它就是恶狼眼中一块滴油的肥肉。”

    说话间,他已将长剑横在身前,剑身燃起炽热的火焰:“你去取神之泪,我来抵挡。”

    话音刚落,他以神之泪为中心划出一个火圈,层层火焰向外翻涌,暂时阻挡了黑泥的逼近。

    “明白!”墨心立刻冲向中央的宝石,伸手紧紧握住它,用力向下拉扯。

    宝石纹丝不动。

    她怔了一瞬,随即双手并用,使出全身力气想要扳动那块宝石。可它就像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任凭她如何用力都岿然不动。

    “索拉瑞斯,我拿不走它!”墨心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冲索拉瑞斯大喊。

    此时索拉瑞斯正与三头由污泥凝聚而成的沙虫兽激战。他长剑挥洒,炽热的剑刃将一头沙虫兽拦腰斩断,随即一个优雅的后翻,精准地避开另外两头的夹击。银白的发丝在动作间飘飞,却不染一丝尘埃。

    “你的魔素量不够,拿不动神器,而且,泪水之城开始崩塌了。”索拉瑞斯在战斗间隙回应,也不忘观察四周。

    墨心这才注意到周围的异状:随着稳定器失效,天空的四角正在碎裂,露出背后无尽的黑暗。最近的建筑开始坍塌,石块和瓦砾如雨点般坠落……

    她意识到,如果不尽快拿走神之泪,自己和索拉瑞斯很快会被蓝湖淹没,而神器也将落入尼德的手中,此刻,唯一的办法就是——

    “毁了它!”两人异口同声。

    墨心当机立断,将破晓之刃化作一柄巨锤,用尽全力向宝石砸去。

    “铛!”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巨锤被狠狠弹开,墨心只觉双手一阵发麻,武器险些脱手。

    “用无痕之杖!”索拉瑞斯的声音穿透雨幕。

    此时雨势骤然加大,尼德的攻势也愈发猛烈。黑泥如潮水般冲击着火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

    墨心抹去脸上的雨水,将湿透的短发从眼前拨开。

    她双手紧握无痕的下半段,如同棒球手般将法杖举至肩后。既然这是世界上最坚硬的法杖,那么,它一定也能击碎同源的神之泪。

    雨幕中,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助跑。脚步在湿滑的石板上踏出水花,身影在雨中划出一道弧线。在抵达最佳位置的那一刻,她猛地跃起,横举的无痕之杖带着全身的力量,如同挥舞棒球棍般重重击向那颗悬浮的晶莹剔透宝石——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穿透雨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击中静止。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泪滴状宝石应声迸裂,化作万千晶莹的碎片四散飞溅。几片细小的碎屑掠过墨心的脸颊,带来冰凉的触感,随即化作水珠滚落。

    在这一刹那,一股巨大的悲伤如潮水般将她淹没。伊莱拉躺在林地上苍白的面容,希德化作幼苗前最后的微笑……

    之前压抑在心底的痛苦决了堤,让她无法呼吸。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和雨水混在一起,不断地从脸颊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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