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耀集团

    “高总，佩戴在少爷身上的手环传来了消息，是……”王磊看着手中的报告，不免有些害怕。

    高秦抬眸：“怎么了？”

    “少爷异化了，”王磊说着便把报告递给高秦，“少爷是在最近一个副本中出现了异化的现象，原本是出不来的，结果被功夫猫馆的人给救了。”

    “功夫猫馆？”

    “就是春和路上那一家，盛宁开的，里面都是一些异化的布偶猫，”王磊立马解释道，“我已经派了一些人手去把少爷带出来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们的人赶过去的时候，那里的布偶猫似乎在策划着转移，都没有动手就直接把少爷丢给我们了。”

    “高泽还没有觉醒异能吗？”高秦无心理会功夫猫馆的异常，她现在只在乎能不能研发出异能试剂，虽然她们现在已经推出了新品，但毕竟概率还是太低了，她需要一位真正的异能者来当实验品。

    “少爷没有任何觉醒异能的迹象。”

    “去把王琳给我喊过来！”高秦加重了几分语气，高泽一向是王琳负责的，现在高泽迟迟不觉醒异能，这让她不得不开始怀疑王琳。

    “高总，你找我？”王琳刚踏进办公室就感觉到了气氛中的凝重，“是因为少爷的事吗？”

    “你心里倒是清楚，”高秦冷哼了一声，“来解释一下吧，为什么一个异能者到临死之前都不能觉醒出异能，你看看这对吗？”

    王琳立马低下了头：“对不起，高总，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纰漏，明明……”

    “明明什么，人是你亲手带到我面前的，你别告诉我你弄错了！”高秦一把将报告甩在了王琳脸上，“我倒不知道，我这么多年，竟然养出了一个叛徒？”

    “高总，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王琳的手心已经开始微微出汗了，她原本按照小沈总的指示将药剂注射给了高泽，但谁能想到这药剂的概率太低了，高泽还是没能觉醒异能。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王琳辩解着。

    “滚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高秦抚了抚额头，她已经无心去分辨王琳的话了，她只知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倒像是一个笑话。

    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研究所谓的怪谈，但还是没能彻底深入其中。

    高秦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沈则对曾说过的话：“高秦，你根本不懂得我的追求，我要靠怪谈控制整个世界，然后再生产出变异种去拯救人类，我会成为救世主，我会受万人景仰！”

    “我不同意！”高秦立马反驳道，“你这是反人类的，你疯了？”

    那场谈话自然是以争吵结束，再后来沈则宣布破产，带着整个沈氏集团潜伏在了城市边缘，高秦派人去找过他们的踪迹，一无所获。

    而王磊是唯一一个混进研究所内部的人员，只因为他的前女友是沈氏集团的员工，他也知道了一点门路。

    高秦这么多年都在为怪谈的降临作准备，所有人都不理解她，以为她疯了。所幸怪谈真的降临了，科耀集团推出了一系列政策，让人们的生活依旧可以保持秩序。

    说起来还挺可悲的，高秦原本是反对沈则，可是自从她开始准备应对怪谈的一切措施，开始把大量的人力物力都投入其中的时候，她竟然开始期待怪谈的降临，开始害怕沈则的实验失败了，怪谈降临不了了。

    她甚至还打算用活人做实验，她收养高泽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哪怕现在还没开始做实验，但她已经产生了用活人实验的念头了。

    她是真的……疯了。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高秦看向窗外，不远处就是废弃了多年的沈氏大楼，“沈则，你说得对，我们从一开始就是同类人。”

    *

    原本人满为患的春和路现在空无一人，盛宁走在街道上，四周的店铺都已经关闭了。

    不，准确地来说，只是看起来关闭了。

    因为盛宁能感觉到，这些店铺有些诡异，她已经将整个春和路的人都提前撤离走了，现在她孤身一人走进这里也是有所准备的。

    系统小圆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而她作为猎物自然要走进圈套之中，才能见到幕后之人。

    盛宁环顾着四周，所有的店铺都拉下了卷帘门，那些灰白色的金属门此时像是一排排紧闭的眼皮，空气中到处飘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坏掉的鸡蛋混杂着铁锈味。

    她感觉到这些建筑仿佛活了过来，它们好像在闭着眼睛呼吸，只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她吞噬。

    楼上垂落的霓虹灯管突然闪烁起来，残破的灯丝在暮色中如同垂死生物的血管，盛宁倒退两步，后腰撞在冰凉的铁艺栏杆上。

    “喀啦啦——”

    右前方药店的卷帘门突然震颤，灰白铁皮像是被无形的手揉碎，直接裂开了一道锯齿状缝隙。盛宁看到门缝里渗出幽绿色的黏液，浓烈的腐朽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她本能地往左翻滚，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巨响。

    抬头一看，整面卷帘门像只野兽张开下颚，露出了内层沾满污渍的玻璃门，破碎的玻璃碴化作利齿，悬挂的“春和医疗所”的招牌扭曲成倒刺嶙峋的舌头，再次向盛宁伸去。

    盛宁的裤子被飞溅的玻璃划破，小腿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对面的便利店招牌突然翻转，粉色的草莓装饰膨大成肉瘤状眼球，白色购物袋从墙体裂缝中拼命钻出，如同无数蠕动的白色蛆虫。

    整条街的建筑物都在扭曲变形，墙面凸起犹如蜿蜒的血管，但它们的根基仍死死钉在地面，像被钉在标本框里的活物。

    身后店铺的防盗门轰然倒塌，铰链突然拉长，化作带倒钩的金属触手，盛宁立即抓起路边的共享单车砸过去，手腕上的铃铛开始剧烈颤抖，而铁链缠住车轮的瞬间，她闻到了浓重的铁锈味。

    手机在挎包里疯狂震动，商铺的异变突然定格。便利店的购物袋僵在半空，药店的玻璃獠牙距离她的脖颈只有一掌的距离。

    盛宁摸出手机，汗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来电显示是一串乱码，熟悉的男声从电话里传来：“抬头。”

    街道的尽头正站着一个人，那人逆着光走过来，盛宁看清了他的容貌，和沈奕长得一模一样。

    “又见面了，盛小姐。”

    “沈旭？”盛宁微微皱眉，“你的伤好了？”

    “托盛小姐的福，很快就痊愈了。”

    “你要做什么？”盛宁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沈旭笑着：“没什么，就是想和盛小姐你做一个交易。”

    见盛宁没有答话，沈旭便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你把初源钥匙给我，我们一同合作共赢，我也能将沈奕放了，如何？”

    “况且，现在整个商业街都已经异化了，你要是不答应，那只能带着那三把破钥匙死在这儿了。”

    “做梦！”盛宁眉毛一挑，嘴角轻微扬起，“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话落，在沈旭诧异的目光中，盛宁的掌心浮现出三把泛着金光的钥匙，她从口袋中拿出玻璃瓶，任由滚烫的鲜血浸透三柄金钥

    沈旭的笑容凝固在唇角——那些暗红血液竟化作无数金线，在他们头顶织出了漩涡状的裂缝。

    “你什么时候……”沈旭踉跄半步，话音未断便被飓风吞没。

    斗兽场的残垣在黄沙中逐渐显形，盛宁睁开眼，她正跪倒在环形看台的阴影处，手心里的初源印记变得滚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那把短刀。

    三十米外，巨蟒的鳞片正刮擦着斑驳石壁，蛇信吞吐间带起腥风阵阵。

    “真是令人怀念的场景啊，”沈旭踩着看台残骸走来，笛子在手中轻晃，“我记得你的好多朋友都是死在这里的吧，难不成你还想在这里打败我吗？”

    笛声骤响，巨蟒竖瞳泛起血光。

    盛宁翻身滚下台阶，蛇尾扫过她方才跪立的位置，整块台阶应声爆裂。碎石擦过脸颊时，盛宁咬破指尖按向掌心——能量顺着血管炸开的剧痛中，银白巨兽踏碎虚空降临。

    【驯兽技能二——兽灵召唤。】

    “我早就在这里杀了你千百次了！”

    话落，巨蟒突然发出刺耳嘶鸣，盛宁看着自己召唤的巨兽扬起蓬松长尾，藤蔓从它爪尖触及的裂缝中疯长，转眼蔓延至半个斗兽场。

    随即，无数藤蔓朝着沈旭冲去，盛宁听见沈旭发出扭曲的笑声。

    “杀了她！”

    “杀了她们！”

    沈旭手中的笛子在第二次吹响时彻底崩开，巨蟒眼中的凶色正在消退，藤蔓瞬间束缚住沈旭的四肢。

    盛宁看向沈旭：“告诉我毁掉初源副本的方法，你就还能活。”

    “做梦！”

    盛宁没再给他机会，直接握紧短刀一把刺入沈旭心口。

    “那我只好先杀了你了。”盛宁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宁宁。”男人缓缓开口道。

    盛宁微愣片刻，随即眸中闪过厉色：“还想骗我。”

    男人却突然拼命地摇晃着头，似乎体内有两个人格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沈奕，你敢骗我，你故意被我吞噬被我压制意识，就是为了续足力量在现在反压制我！”

    “你可算带脑子了。”

    “你要做什么！”

    盛宁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很快反应了过来，余晚和余昭也是如此，一体双魂。

    “沈奕，你怎么样，现在应该怎么做？”

    面前的男人终于稳定下来，他抬头开口道：“把初源能量渡给我。”

    盛宁看着男人的眼睛，当她确定现在的人的确是沈奕时，她才把掌心的初源印记贴在沈奕的额头上，一股温暖的能量在两人身周徘徊，随后沈奕转手将藤蔓炸开。

    “你……”盛宁话还没说完，便被沈奕一掌推开，身后的漩涡裂缝再度开启。

    “宁宁，这一次就让我来赎罪吧。”沈奕笑着，随后抬起手，无数的金线在他手中汇聚，只见他轻轻一拉，整个斗兽场瞬间炸裂开来。

    “沈奕！”

    盛宁的声音瞬间淹没在炸裂声中，手腕中的铃铛剧烈颤抖，最终在进入裂缝的最后一秒彻底断裂开来……

    *

    “近日，科耀集团正大力推出新品药剂，努力加大人类异能觉醒概率，而由于目前怪谈已经消失，许多民间集团正坚持抗议人体变异，新品推行略显困难。”

    “怪谈消失，变异毛茸茸应该何去何从，政府正大力建造毛茸茸学院，将教育落实于每一个毛茸茸身上，而城中居民也正与毛茸茸们一起追寻共存之道……”

    “最后，今天是四月五号清明节，清明既是思念的延续，也是生命的礼赞。希望我们在缅怀过去的同时，也不忘拥抱春天的生机，感谢您的收听，祝您平安祥和，我们下次再会。”

    盛宁将车停在了山下，随后独自一人往山上走去。

    “奶奶，我来看你了，”

    盛宁将白菊放在奶奶墓前，她伸手摩挲着墓碑边缘新生的青苔。轻风掠过耳际，她仿佛听见了奶奶用搪瓷缸接槐花蜜的叮咚声。

    突然，盛宁的左腹传来熟悉的灼痛，像是有人把通红的火钳捅进腹部。盛宁蜷缩在墓碑投下的阴影里，看着鼻血在青石板上不断绽开细小的花。

    手机从口袋中滑落，今天是新纪6047年4月5号。

    “时间这么快就到了呀。”盛宁喃喃道，她倚靠在奶奶的墓碑旁，成群的白蝴蝶穿过墓园铁门，落在她再也不会抬起的指尖上。

    清晨的阳光终于刺破云层，照亮锁屏照片里少女举着糖画的笑颜——那是22年前的春天，小盛宁不过是打了几个喷嚏，奶奶便急忙按住她乱晃的脑袋，不断念叨着宁宁要长命百岁。

    山下的柳絮还在纷纷扬扬地落，像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