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洗头了?”
手冢看着屏幕中和奏蓬松的低丸子头,凤眸中带着笑意。
“哎?国光竟然能看出来。”和奏摸摸自己精心扎出来的,透着不经意慵懒的低丸子头,得意道:“下血本了呢,为了应援男朋友的决赛,特意洗的头。”
手冢左手握拳抵着唇角掩下笑意,认真回到:“啊,谢谢女朋友,已经感受到了重视。”
见他今天比平日话要多了些,和奏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色,笑问:“紧张了?”
手冢握了握有些湿润的手掌,坦然承认:“有一些。”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法网决赛,可今天他打的不单单是一场法网决赛,更是他职业生涯的“龙门”。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他不需要对Melodia隐瞒。
“这样啊~要我做些什么吗?”和奏托着腮,纤长的手指点点脸颊,做出苦思冥想的样子,“比如为国光设置一些奖励。”
“奖励?”手冢配合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期待。
和奏灵活的手指模拟做出走路的动作,“赢了话,我们就去徒步登山怎么样?菲希特尔峰据说视野极佳。”
“听起来很不错。”手冢很喜欢这个奖励,不过似乎有些不够,他倾身镜片后的视线锁住她,“但是只有奖励,没有惩罚吗?”
“嗯~”和奏学着他的模样凑近镜头,笑眯眯看着他,“国光希望我惩罚你?”
两人静默对视着,最后还是手冢先垂下眼——
“……咳,只是觉得奖惩一体更有激励效果。”
“比如罚人跑圈?”
“……”
“但是对国光来说跑圈好像太简单了,不如——”和奏拿起自己的Pad找出一张图片,递到摄像头前给他看,“不如罚国光穿这个给我看!”
“……”手冢看着那张图片,再看看她过分灿烂的笑容,修长的手指借着扶额的姿势遮住自己的眼睛,语带一丝窘迫提醒她,“Melodia,配文,没截掉。”
「this is truly one of the sluttiest things a man can wear」
看到这句话,他很难在她期待的眼神下保持镇定。
和奏转过Pad看了看那一行英文,不以为意道:“嘛,就是想给你看的。”
手冢彻底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看着男朋友红透的耳根,和奏忍不住又逗他:“国光觉得怎么样,这个惩罚?”
“很……有效。”手冢深吸一口气,放弃了抵抗。
“噗——”和奏忍不住笑出声,肩膀都在颤抖,“那今天得加油了啊。”
“好。”手冢扶了扶眼睛,目光移到别处后,低声说了句,“赢了……也会穿。”
!
“我说手冢君,”和奏像是有些受不了地捂着脸,露出瞬间红透了的耳尖,发出一声哀鸣,“这个时候就不要再诱惑我了啊。”
她对他没招的时候就会叫他“手冢君”。
于是,一声轻笑从手冢喉间溢出。
这时传来敲门声,科贝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国光,准备开始了。”
和奏也听到了。她抬起头,红着脸朝他挥挥手:“快去吧,一起去登山。”
“好。”
手冢收起暗下来的手机,起身朝等在门外走去。
通往罗兰·加洛斯中心球场的选手通道里只听得到沉闷规律的脚步声。
手冢抓着网球包带的手掌已经恢复了干燥,眼中还有尚未消散的笑意。
科贝尔带着团队屏息跟在他的身后,虽然她经历过了这样的场面,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的紧张比自己曾经打决胜球时还要紧张。
徒弟竟然还笑得出来,看来赛前十分钟的黄金时间里,调整得不错。
光线越来越盛。
当与阳光只有一线之隔时,手冢坚定地迈出最后一步——
瞬间,山呼海啸般的热情都朝他涌来。
强烈的光线,让手冢下意识地闭了下眼,再睁开眼时,已经是那个网球场上以冷静著称的帝王。
他向自己的座位,放下网球包后,抬头朝侧上方的台望去。
为选手亲友预留的那排座位上,母亲开心地叫朝他挥了挥手,父亲则沉默地点了头。
视线再向右移,是一头紫发身着正装的中年男人,对方抱着手臂,面色严峻地看着他。
手冢没有见过他,但是那头柳生家的标志性紫发,让他很容易辨认出对方的身份。
那就是Melodia的父亲。
不同于朝父母的颔首示意,手冢在柳生英士的冷淡注视下,用不过分正式的态度朝对方微微鞠躬。
柳生英士看在眼里,他皱了下眉后,从靠背上坐直身体,用长辈的态度朝手冢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手冢彩菜头抵在一旁的青年肩头,忍笑忍得有些辛苦。
“姨母,大屏上看得见。”迹部支着头,无奈道。
“啊啦,小景不早说!”手冢彩菜从容坐起身,微笑着对着大屏幕挥了挥手,嘴唇微动着埋怨他。
迹部余光看着柳生家那位心外圣手,有些孩子气地嘟囔着:“真是不华丽。”
看着镜头切到其他人身上,彩菜才叮嘱他:“好好表现,不许添乱。”
“本大——”在彩菜的温柔注视下,迹部咽下嚣张的自称,“我连行程都替他们安排好了,再说,我又不是手冢家的人,表现得好有什么用。”
彩菜很欣慰:“乖,你现在坐的是亲友席。”
听得迹部抽了抽嘴角,再一次觉得,手冢家就克他。
柳生英士淡定坐在这里,心下其实有些尴尬。
他实在放心不下女儿,想要在去马萨比特确认和奏的状况。刚好在巴黎转机,日程又对得上,他就想着顺道看一眼这个能让女儿放下原则交往的手冢国光,到底是不是像比吕和未来口中那样可靠。
或许,还带着其他情绪。
所以他让比吕订了法网的票,谁知道拿着票根找不到座位向工作人员求助时,竟被对方热情地引导到了这个亲友区。
再看到手冢夫妇丝毫不意外向他热忱打招呼的模样,柳生英士当场就想打电话过去把坑了他的侄子骂一顿。
不过,他倒没有迁怒手冢国光。本来也是他自己要来的,法网决赛一票难求,能坐在这里,倒是他要承手冢国光的情。
想通了的柳生英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坐在场边,细致调整拍线的年轻人。
面对无数双眼睛和镜头,他冷静得可怕,像是将所有的念力都集中在了当下。
“柳生君,谢谢你来看这场比赛。”许是怕他尴尬,坐在他一旁的手冢国晴客气地跟他搭话。
柳生英士觉得这话听起来有哪里不对劲,但也说不上来,出于礼貌,他回道:“令郎看起来很沉得住气。”只是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手冢国晴不介意他的冷淡,那张手冢家祖传的严肃面孔上反倒浮现出笑意:“国光他一向如此。”
这时,裁判示意时间到。
手冢国光将毛巾整齐叠好,缓缓站起。
再起身,那面容依旧冷静,双眼已经带了不容忽视的野心。
透过屏幕看到这个眼神的柳生英士不禁点了下头。
冷静固然重要,但竞技嘛,不好胜就已经输了。
显然,其他观众也是这样想的。
当那张脸被放在场内的各块超大屏幕上同时出现时,满场沸腾。
与对面身经百战的老将不同,那张俊美的脸上尽管有着成熟稳重,却也不乏和少年感。当两者在他身上完美融合时,形成一种奇异的生命力和吸引力,让人无法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柳生英士不得不承认,女儿的眼光,还不错。
果敢、坚毅、睿智、冷静、野心,手冢国光具备了成为冠军的一切素养。
只差这一场比赛。
柳生英士的态度,不知不觉从最初对手冢的审视变成了对比赛的期待。
—
对于这场比赛,现场球迷的情感其实是有些复杂的。
当手冢国光站在场上时,他们恍然预见到,他的未来已至。
人人都想他赢。
期待新王登顶,期待时代更迭。
可是转头再去看他的对手,大卫·费雷尔,这个以惊人耐力著称的老将,从青涩到加冕,长达十五年的不屈和热爱,了解过他职业生涯的球迷无不为之动容。
费雷尔的坚持本身,就是网球精神的最佳诠释。
人人都怕他输。
怕英雄迟暮,怕传奇落幕。
所以无论哪个结局发生,都意味着另一个好故事的破碎。
观众心中的情感,在比赛开始前的一刻都是割裂的。
比赛就在这样窒息般的氛围中开始。
费雷尔的经验与韧性在首盘展现得淋漓尽致,他的攻击和防守都毫无破绽,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
第一球就是长达二十多拍的对拉,最终在观众的紧张屏息中,手冢以一记完美的“手冢领域”扭转局势,迫使费雷尔回球出界。
破发成功!
看台上的迹部满意地打了个响指——比耐心和韧性?手冢完全不会输。
这就是网球的魅力。
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它不哄你,不骗你,直观到残酷,但竞技不会辜负每一滴汗水。
2小时45分钟的比赛,每一球都精彩绝伦。
赛点。
手冢国光调整一下沾了红土的白色护腕后,深吸一口气,抛球,引拍,挥击!
绿色小球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闪现在对方半场,精准砸在底线弹起后,向外急窜。
不少观众都开始揉眼。
已经赛末了,他怎么还有这种质量的控球能力和这样可怕的球速!?
体力透支严重的费雷尔拼尽全力,球拍勉强触球,却无力回天。
球落在了界外。
“Game,set and match! Tezuka!”
熟悉的比赛结束语响起,手冢的名字回荡在寂静的加洛斯球场。
在一片尘埃落定后的寂静中,他走上前去,与费雷尔握手致意。
费雷尔大笑着用沾满红土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将他的手一同高高举起。
像在向观众致谢,又像在郑重交接。
费雷尔慷慨地向替他惋惜的球迷们宣告——
我们新的世界第一,诞生了!
等观众回过神后,巨大的欢呼声浪一波又一波,几乎要掀翻这座球场!
解说声嘶力竭地替观众送上祝贺:“让我们恭喜手冢国光的第一个大满贯冠军!恭喜他拿到第一座火枪手奖杯!恭喜他本周将登顶世界第一!”
20岁的手冢国光,终于走到了他该到的地方。
属于他的时代,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