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沧州此话一出,摇诗岳双手抱臂,好笑地看向他。
“宁沧州。”摇诗岳语气严肃道,“你到底是对我还是对你自己太没有自信?我说过了,我的契约者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
摇诗岳看得出来,他的不安。
他在一遍又一遍地向摇诗岳求证,他是不是独一无二,是不是无可替代。
其实摇诗岳很想告诉他。
他不必这么忧虑,因为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是她真的想与别人签订契约,也是不可能的了。
“嗯。”得到了摇诗岳的答案,宁沧州眼底的阴郁散去,留下的只是开心。
摇诗岳见状抽了抽嘴角。
这就是小狗吗?几句话就可以哄好。
纠结完这件事儿后,摇诗岳赶忙催促道:“你快易容成他的样子。”
虽说看起来这个人不是很受大家待见,但谨慎迅速点总归是没错。
宁沧州微微颔首,他闭上眼。镜中倒映着那个人的模样,下一瞬镜中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勾起宁沧州的下巴,将他整张脸拖入镜内。
须臾,宁沧州的脸便从镜中退了出来。
摇诗岳忙不迭捧起他的脸,定睛一看,俨然与地上躺着的那人一般无二。
“这镜子真好用啊……”摇诗岳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嗯,我们走吧。”宁沧州看到摇诗岳眼中倒映的那个人影,已经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他便知道成功了。
“好啊。”摇诗岳起身,望向之前那几个七秦的弟子,“看起来他们还没有走太远,我们现在过去也算不得太晚。”
“嗯。”宁沧州将镜子放入怀中,“只是这个人该如何处理呢?”
此话一出,倒是真让摇诗岳有些犯难。
是啊,这个人该怎么处理呢?
摇诗岳沉默半晌后道:“要不让你的师父来看看?把他带回泉清?”
“也不是不行。”宁沧州回答道。
他指尖凝出一丝灵力,那灵力幻化成一只小鸟。宁沧州抬手,那只鸟瞬间飞向空中。
“既如此,我们现在混进去吧。”摇诗岳见最头疼的事情已经解决,便没有后顾之忧道。
只要正主不出现,谁知道宁沧州会是假冒的呢?
“好。”宁沧州抱紧怀中的剑,加快步伐走到那些“同门师兄弟”面前。
“哦呦,宁师兄这是出去哪儿玩了?”一弟子嬉皮笑脸地贴近宁沧州,一手勾住宁沧州的胳膊,一手碰了碰他怀中的剑。
摇诗岳有所感地轻轻晃了晃剑身。
她很讨厌这样的触碰。
宁沧州默不作声地将那人的手拍了下去。
“没去哪儿,就是随便出去转了转。”宁沧州仍旧冷着一张脸。
原本锋利的眉眼此刻变成宁州的模样,倒是少了几分锐利。
“就是出去转了转~”那人阴阳怪气地学着宁沧州的语气,随即笑道,“宁师兄到底是去哪里转了转,还能带回一把剑来。”
摇诗岳这才惊觉。
坏了,自己才是宁沧州伪装中最大的漏洞!
她略微紧张地看向宁沧州,不知他会如何作答。
只见宁沧州抿了抿唇,面色不改:“方才在外见一老人卖的,我看可怜,就买下了这把剑。”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人很明显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宁沧州,他戏谑的目光在宁沧州身上流转,而后大声道,“师兄出去就是有好机缘,哪里像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他这一番话,引来其他弟子围观。
三三两两的人围着宁沧州议论纷纷。
“听说这个师兄本身出生就不如何,怎么到哪里都能捡机缘啊……”
“切,谁知道是不是偷的抢的,要我说啊,那剑看起来也不如何,说不定还抵不上一把木剑。”
“就是就是,我们宗门有天赋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他出去一会儿就能捡到机缘呢?”
……
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宁沧州的“机缘”,而他就那么手足无措地接受着所有人莫名其妙的恶意。
他垂下眼帘,掩盖住心底那股焦躁不安。
摇诗岳散发出淡淡的光晕,像是在安慰宁沧州。
他还有她。
宁沧州在识海中对摇诗岳道:“你说,如果当初我没有遇到你,是不是我在泉清也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摇诗岳声音坚定,如春风过境,化开宁沧州心底那层薄薄的冰霜:“不会的。”
她说“不会的”。
摇诗岳看得到,宁沧州内心中那处温柔坚强。
“就算你没有我,你也可以走出自己的道。”
只要有“道”,哪怕受一点儿旁人的恶意又如何?
“谢谢你,剑主。”
宁沧州听得出来,摇诗岳这是在安慰他,但终究,若是没有摇诗岳,他不可能有这个心情与摇诗岳平静地谈论这件事。
他也可能会想宁州那样,在人群之中不断怀疑自己;不断将自己碾碎。
“好了好了,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此次行动的带队长老站了出来,制止了这些人未说完的话,“东西都采购好了吗,你们就在这里闹腾!”
最初那位挑起事端的弟子一脸谄媚地走到长老跟前,解释道:“这不是我们宁师兄得了天大的‘机缘’吗?我们就是想学习学习。”
对于任何修者来说“机缘”二字就像是最致命的诱惑,闻言长老眯起眼看向宁沧州。
“宁州,你得了什么‘机缘’,让我看看。”
宁沧州将怀中的剑抱紧,没有分毫想给他看的意思。
“没事儿。”摇诗岳安慰道,“不过就是让这老头看看,他要是碰了我的话,实在不行你回头给我多洗洗就是。”
宁沧州一听这话,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退路。
既然摇诗岳并不是很在意,那他也只能顺从。
宁沧州将怀中的剑小心翼翼地递出:“长老,这便是我寻的‘机缘’。”
长老一边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一手接过宁沧州递来的剑。
长老仔细拿起诗岳剑,端详了一番。
而后他脸上写满了不屑:“切,不过是破剑一把,有什么值得称作是‘机缘’的。”
长老脸上的褶皱堆积在一块儿,脸上带有嘲讽的意味:“我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呢。”
说罢,他就想将手中的剑扔在一旁。
宁沧州眼疾手快地接住剑。
直到看见自己的剑没事儿,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是师弟们过于调皮,胡说八道的,不想这种小事居然惊动了长老,倒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给长老道声不是。”
“呸!没眼光的家伙!”摇诗岳淬了他一口,“我这种神剑都不知道,居然还说我是破剑!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摇诗岳气鼓鼓地站在宁沧州身旁,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长老破口大骂。
“哎呦,原来只是破剑啊!”那弟子闻言,掩唇笑道,“都怪我都怪我,怪我看到师兄这么宝贝这把剑,我还以为是什么好‘机缘’呢!”
然而下一瞬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衣服不知从哪里来的树叶划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么赤裸着身体。
弟子:???!
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身体,用手指着正在看他的人:“看什么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都都都给我转过去!不准看!!!”
他羞愧欲死,但周围人看热闹的眼神却是丝毫不减。
宁沧州伸手摸了摸诗岳剑。
“切,活该!”摇诗岳不否认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让他天天长着一张嘴,不知道怎么说话。”
摇诗岳手掌翻转,盯着自己的指尖。
如若不是现在动那个什么狗屁长老会暴露自己,摇诗岳真的会不介意让长老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一点儿丑的。
“哼!”摇诗岳满是不屑。
敢欺负她的人,真是活腻了。
长老见这事儿越闹越大,传出去总归是会坏了七秦的名声。他只能轻咳两声:“好了好了,都在这里吵闹,成何体统。来人把这个弟子带下去,给他换一身衣服。”
几个人将那弟子带了下去。
“好了好了,没有采购完的人,快去采购。别在这里站着。”长老手一挥下了逐客令。
“是。”
众人得了命令,一哄而散。
宁沧州带着摇诗岳也赶忙出去。
“快快快,找个河,给我洗洗身。”摇诗岳催促道。
刚刚那个老头居然真的敢碰她!
真是可恶至极。
“好。”宁沧州抱着摇诗岳很快来到了一处河流附近。
这里到底是泉清的地盘,怎么说来宁沧州也算是毕竟清楚的。
他将摇诗岳一半的剑身放入溪水中,清澈冰冷的河水流过摇诗岳的剑身,为她洗去那些污浊。
“啊,舒服了。”摇诗岳惬意道。
“说起来。”摇诗岳转过身对宁沧州道,“那个什么宁州需要采购什么东西啊,我们是不是……”
“剑主不用担心。”宁沧州打断摇诗岳的话,“这些在我们取代他之前,他都已经做完了,并且将那些东西都放到了客栈。”
“啊,这样啊……”摇诗岳手托着下巴,“想不到这个人还真是勤奋。”
“是啊,真是勤奋。”
“那我们一会儿去逛逛吗?”
自从上次跟宁沧州去了集市,摇诗岳便对人间烟火气起了很大的兴趣。
“好啊。”
宁沧州当然不会拒绝摇诗岳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