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虽为君,却也不能平白拆人翅膀、折人傲骨。”
“你说的话本里的那些人,我也看过一两本,他们都是大人物,少不了有野心在。野心放在了正确位置上会是助力,若是走岔了道,那便是对着自己的利刃了。”
最关键的一点是,昭阳不允许永昭有夺位之心。她的驸马安心当个驸马就行了,也不能滋生了永昭的野心。
明期晴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话回到了最开始,“那我还是要容无吧。”
荒谬,十分荒谬。昭阳闭眼再睁眼,永昭依旧是一副乖巧样,她突然想问一个问题,“为什么要选他呢?”
爱情?恩情?昭阳心中有过设想,却也没想到永昭没有给出回答。
明期晴想了很久,还是没有答案,她只能说:“我不知道。”
昭阳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那我先挑挑,可以吗?”
明期晴自然不排斥,甚至还有心情撒娇,“辛苦姐姐啦。”随即她又想到一个问题,“那姐姐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找驸马啊?”
昭阳答:“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比找驸马重要。”
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情都能有个结果。
所以不如不找,不如不要。
……
昭阳不再干预容无的去留,容无自然而然就在九公主府安定了下来。
没想到,除却昭阳,又有了其他风波。
四皇子上门找明期晴时偶然间瞥到了容无的身影,心下一骇:莫非这个从犄角旮旯找回的‘公主’也对皇位有兴趣?
容家世代是天子近臣,等到容旭时,更是辉煌。自己位于大学士之职,并为嫡子容与舟赚了个异姓世子之名,住“王孙里”,享王孙俸。
明嘉致心情愈发复杂,容家一直只有三个公子,嫡长子容与舟与两个庶子。容旭这人死板固执的要命,府中只有一位夫人以及一位侍妾。这个容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莫不是容家也有一份心去支持九皇妹专门送上门来的礼物?
不对,不对。
明嘉致立刻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这种献媚讨好之事容家干不出来。
可是这容四公子属实来的蹊跷,容家也并未向外宣告有这么位公子。要不是自己在祀典的时候注意问了一嘴,都不会清楚这个人。
千转万回的想法在明嘉致脑中散去,事实上也才只过几息。他弯了眼,柔着声对明期晴说:“今日给你带的这些是当下京城女郎比较喜欢的样式,你可喜欢?”
说话之间秋风点过,明嘉致右耳佩戴的流苏竹节耳饰便微晃,飘到脸前时,含情目水淋淋,随着一张一合的绛唇,碧丝晃缠却不结,吸睛的昳丽。
明期晴心又冷又烫,一方面她总是会不自觉地把眼前这位四皇子往蛇上联想,一方面又深感不好意思,“四皇兄,你不用再给我送这些礼物啦,我已经收到很多很多了!”
“那怎么行,别人送的是别人,”明嘉致笑着,“我送的是我的,不一样的。”
明期晴:“不是别人就是你,你已经给我送很多啦。”
从她刚被认回,四皇子就隔三岔五地差人送礼,明期晴还没见着四皇兄面时就已经对这人印象深刻了。只是她没想到,一见了面那些靠礼物积攒下来的好感就散的所剩无几。
原因无它,实在是,明期晴一看着他,总觉得他下一秒吐出来的不是温声细语,而是猩红蛇信。
就像现在,明期晴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他,把视线放在他带来的礼物上。
明嘉致却会错了意,只当九皇妹是喜欢这些东西的。瞧瞧,连眼睛都移不开了。于是他很贴心地提出要离开,为明期晴拆礼物腾出空间。
明期晴也欢喜地相送,只要不看见四皇兄,她还是很敬重、很喜欢他的。
明嘉致脸上的笑容直到回府独自待在房间才沉了下去。
不是容家人献媚讨好,那就只能是父皇那边的动作。亏他千算万算,纠结明期晴在父皇眼中是否重要。现在看来,父皇是担心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因此给她一场前无古人的赐封风光,向世人宣告;又不给她该有的宴会体面,向皇子宣告。
明嘉致的面色忍不住扭曲,若是明期晴在场,估摸着会像在虞府那个夜晚,被吓得呆滞——一条吐舌龇牙的蛇的神情怎么能这么应在一个人身上?
蛇要咬明期晴,明嘉致也是。
九公主府才清净没两天,就要迎来一场宴会。
宴会发起人是四皇子,地点却在九公主府。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但是却是真的。众人也捉摸不清是个什么情况,因此无一人缺席。
昭阳在得知这事时,恨不得戳着永昭的脑门问她:是不是缺心眼?
明期晴丝毫不知,只觉得四皇兄哪哪都好,除了身形外在。
玲珑金栗和她提过,自己刚认识皇子,又恰逢受封,这种时期本来就应邀请皇子来府中聚会。自己还不知具体该怎么办时,四皇兄就送来了枕头。
“九皇妹府中的景色实乃京城一大绝景,倒不如在府中搞个聚会?”
明嘉致说出的话正合了明期晴的心意,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一个负责准备宴会,另外一个负责写邀请函——分工明确。
这封邀请了所有皇子皇女的邀请函自然而然也送到了昭阳与太子手里。昭阳这边还好,气了一下便打算去看看明嘉致搞什么幺蛾子。
太子那边就是另一幅景象了。
当今有望坐上那个位置的一共有三个人,分别是——昭阳、太子与明嘉致。本来三公主也是适龄可以夺一夺的人,奈何她与自己的母妃一样,人淡如菊,不争不抢。
而明嘉致这人也和林贵妃如出一辙,不声不响数年突然窜出来。
太子摩挲着邀请函,不住地皱眉,明嘉致惯会讨好玩弄人心,期晴怎么能和他混到一起的?他们相识也才不过几日,定是明嘉致又浑水搞事!
三公主明平婉则已经着手背礼,在白玉手镯与金丝红玛瑙镯之间犹豫半天,想了想明期晴对她露出的笑,最后还是选择了颜色鲜艳的金丝玛瑙镯。德贵妃见状,淡淡来了句:“白玉的不挑人挑事,是个不出错的选择。”
明平婉也淡声回道:“我瞧着九皇妹会更喜欢这个,这个选择应该会更出挑。”
德贵妃轻点了一下头,“你是个有成算的。”
*
宴会来临当天,府中一片喜洋洋,只除了萧盖,依旧板着脸。
九公主就是个骗子,说好明日会见面,他等了一个又一个明日,却从来只能见到那个让人不爽的容无。
众人嬉笑声传到映月院,萧盖双手滚着轮子往外想要探个究竟。还未出房门,就见一小厮鬼鬼祟祟地从院门处钻了进来。
院门、喷泉与萧盖带的房门呈三点一线。那小厮还在左右探头看院内是否有闲杂人等时,萧盖敛声,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合上。
多亏他没有偷懒,每天擦那些刀刀剑剑的时候也会给房门轴承擦油,因此房门合上时未有一丝凝滞,也未有一丝声音。
萧盖扭转着轮椅往器屋里去,器屋有大小不一、长短不一、各种各样的兵器。他拿起了一把剑,剑身很普通,剑柄也普通。
这也的确是一把很普通的剑。
他是要做她的侍卫的,萧盖一直记得。
所以在容无刚开始问他想要学什么武器或者等腿好了之后试试再选时,萧盖直接定音,“我要剑。”
哗啦啦,冷剑多把摆放在萧盖面前,容无言简意赅,“挑吧。”
谁知萧盖一个个看过去,最后竟是摇头,“我都不要,我要侍卫的剑。”
现在萧盖拿着这把剑,心中想,若是那个小厮胆敢踏进这里,我就会用这把剑,刺穿他。
萧盖坐在窗边,整个人掩在墙壁的阴影下。映月院里估摸着只有这一处窗门是开的,那小厮倘若真心怀不轨必定会来这察看。
果不其然,萧盖扭头看着桌上摆的铜镜——那是他刚刚搬过来的,为了在屋内也能看见外面的一二动静。铜镜里的蓝天白云逐渐出现了一个黑点,黑点越来越近,已经能映出小厮贼眉鼠眼,双目精光的样子了。
随着呼吸起伏之间,脸几乎要占据整个铜镜!
——就是现在!!
萧盖拿剑的手快、狠、稳,出手又准。
“啊!!!”
一声凄厉惨叫从映月院传出,惊到了院外众人。
“这声音,好像是从映月院传出的。”说话的是玲珑。
明期晴与各位皇子皇女相视了一下,勉强笑道:“本宫先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四皇子却是插嘴,语气一如既往的柔:“我们陪你一起去吧,听这声音,应该不是小事。”他们一起去了,这事才能闹开不是吗?
今天天气真好,秋高气爽,连带着人都爽快。
四皇子扬眉领着剩下人跟在了明期晴身后。
明期晴他们所待的地方是映月院旁边的一处山水花园,景色比不上枫林,却也是一等一的好。映月院的喷泉便是由此处的水引来,双方距离太近,明期晴甚至连派玲珑先去了解情况都做不到。
清歌耳清,听到惨叫时心中有种“果真如此”的感觉。怪不得殿下让她今日好好跟着期晴,想来早就知道会发生些事。
“啧。”一声轻啧从清歌嘴中发出,可是她一见四皇子也讨厌,便隔了些距离跟着,现下可怎么办呢?
萧盖的心不住地跳动,像刚上岸的鱼,跳的又快又重。
这时突然有人从身后点了他的穴,萧盖动弹不得,怎么会?门都没有动?怎么会有人?
来人似乎并无恶意,只给萧盖披了身衣服,拨弄了一下头发,又绑了层面纱,随即身后活人气息便散了。
多亏容无上次点穴,萧盖这次眼睛很快就能够动弹,他眼珠子转向下方,随即
——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