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铭递给邹野一瓶饮料,“你们这一阵子不是好多了吗?我看你们挺近的,我还以为你快追上了呢。”
邹野坐在李成铭家小卖部的椅子上,他接了饮料,“我跟她倒是没什么,陆离高兴就行了,追不追的再说吧。”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陆离不高兴了,他从始至终就是想要呵护陆离,没成想刚才李成铭一句话就扎陆离心里了。
“不追了?”李成铭简直敬佩他了,他跟邹野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他知道邹野的性格是那种爱争爱抢的。尤其是遇到感兴趣的,绝对不可能闷不声地憋着。
这陆离何许人也,给他好哥们调教成这样了,怎么看着越来越憋屈。
他上下打量邹野一眼,邹野斜坐在他家的椅子上,长腿半屈,盘靓条顺,搁谁看了都得夸两句。李成铭有点感慨,这陆离倒好,现成的帅哥天天搁在她眼前,她看也不看。
李成铭思维活跃,他想,陆离跟巧佩刚才又是怎么了,看着像是不对付。陆离不想要跟前的帅哥,那巧佩还巴不得要这帅哥呢。那他李成铭要不要赶紧给巧佩送上温暖呢?这时机合适吗?
那要是巧佩给他一顿甩脸,给他打入冷宫怎么办?那他们这不就是四角恋吗?李成铭在心里画了一个线状图。
李成铭还在遐想万分,邹野突然从椅子上直起身,他疑惑,“不对,你是怎么知道陆离她妈妈不在?”
李成铭接话就是快,“我还知道她爸也不在家呢。”
邹野抱着胳膊看李成铭,“你怎么知道她家的事?”
陆离家里就她跟她姥姥两个人,父母不在。邹野知道这些,但是压根不知道她是父母双亡还是父母健在。他统统不知道,他没问过陆离,陆离也没提起过,现在反倒是被李成铭弄了个清楚。
李成铭揉了揉下巴,他回忆,“前两天修族谱,我帮着念的名单。她家的事也是我听我大舅爷说的,她爸妈不在家。”
邹野哦了一声,吐槽他,“你怎么跟村里大爷大妈一样,热衷于打听别人家里的事。”
“这也是灌进耳朵里的,你以为我想听。”李成铭往前走了两步,他趴在邹野面前不远处,“哎,你说陆离不会小心眼吧。”
陆离倒是没小心眼到为这点事跟他计较,回到家就把这事给忘了。
但是有人今天可是真的气恼了,欧阳巧佩脸色阴鹜地拎着袋子走。一路走到了一户人家里,这是她暂住的家,她的外公家。
欧阳巧佩昨天跟她妈妈说要回老家待完整个寒假时,她妈妈还有些担心。但她的爸爸却很支持她,要她好好了解这个村子,还很放心她自己回来。
她父母早就打过招呼了,家里的老人早就在等她了。欧阳巧佩进去那栋农村民宅后就有人上前迎她,是她的外公外婆。
他们都很仔细照顾欧阳巧佩,甚至有些过于客气,不似长者对孩子的关爱,倒像是客人般的疏离礼貌。
欧阳巧佩应了几句话后就进屋了,关起门来不出门,除了上厕所。上厕所她更头疼了,看到厕所脏得要死,她气得想掀了房顶。
本来她就烦躁,老家条件差,她忍了。但是今天没见到邹野不说,还被陆离揶了一肚子气。
欧阳巧佩忍着对条件的不适去到洗手间,她一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浇了她一手。那水接近零度,她冻得手指发颤,终于忍不住尖叫了一嗓子,“啊!!!我受不了了!”
她拿起手边刷牙用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塑料杯不结实,尤其在冬天冻过就更脆了,摔到地上马上就碎了。‘啪’的一下溅起来塑料碎片,欧阳巧佩开始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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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谈中学,校室内篮球场。
吕蒙被篮球砸得后退了两步,刑宴争挥手让钱万给他捡球。钱万屁颠屁颠去把地下的篮球捡回来,刑宴争拿起篮球后仍旧是往吕蒙身上砸,这次的力度大了很多,吕蒙猝不及防被砸得摔在地上。
吕蒙倒地后没急着爬起来,因为他知道刑宴争还要继续发泄。即便是站起来,过不了几秒他仍旧会被砸得躺倒在地,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躺着呢。
刑宴争没说话,这次手都没摆,他身旁的人都了解他那个尿性,许睿上前把篮球递过去,“刑哥,没必要生气。”
刑宴争拿过篮球后往吕蒙的位置走了几步,他站在吕蒙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吕蒙。吕蒙闭上了眼,他闭眼后篮球就砸下来了,力道很大。吕蒙面门剧烈疼痛,刑宴争是抱着要砸烂他脸的心态来的。
篮球被弹飞,吕蒙的鼻子一热,一股热流从他鼻孔里滑出。他捂着鼻子狼狈地蜷缩在地,却一声不敢吭气,连疼都不敢喊。因为他要是敢喊疼,刑宴争会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他。
许睿上前挡到吕蒙面前,他面上嘻嘻哈哈的,“邢哥,你犯不着跟这蠢货置气。”许睿靠近刑宴争在他耳旁压低了声音,“我打听到了,邹野那小子是夏乡中学的。”
刑宴争一把推开许睿,态度很恶劣,“我让你问了吗?你自作主张个什么劲?”
刑宴争往前走了几步,朝后丢下句,“滚蛋。”
许睿踢了踢身后的吕蒙,“听见没,赶紧滚。”
吕蒙这才从地下爬起来,贴着墙根出了篮球室的门。篮球室里其他人也都被遣散了,其实也没几个人,多数都是被刑宴争整怕的小球员,那几个小球员一出去后,球场里就剩刑宴争恶霸团体的主干成员了。
许楚也自觉退出去了,临走前还拉着钱万走了。室内就剩刑宴争跟许睿还有孔卫三个人。
许睿摸了摸自己的爆炸头,琢磨等会儿怎么跟刑宴争交代才不至于惹得他怒火喷发。孔卫没有说话的意思,一声不吭地拿起篮球来做模拟动作。
刑宴争正等着许睿讲话,许睿压力山大。他在心里打了三版草稿,最后还是决定用第一版,“那小子蝉联两届校联赛冠军,下学期咱们还得碰上他,要不现在想个办法搞他。”
刑宴争果不其然拧眉看许睿,许睿马上接话解释,“那是他运气好,没碰上邢哥你,要是碰上了,他肯定摸不到奖杯。”
刑宴争上一届没来比赛,他旅游去了。再往前数他没进校队,所以跟邹野从来没打过照面。
许睿心思活络,他看了看刑宴争的脸色,接着说,“他们乡下人好欺负得很,要不我找两个朋友去伺候伺候他,让他明年自动退赛。”
刑宴争却在室内走了两步,走到篮球前,一脚踩住篮球,“我要他好看,不过是在球场上。”
许睿点了点头,他知道刑宴争心里想的是什么。无非是赛时碾压,等碾压过后刑宴争的那股邪火出了一半,到时候他就没那么体面了,他会对邹野使点下三滥。
许睿试探着问,“邢哥,现在校招球员有些晚了,训练也来不及了,我去别的校队挖两个好苗子。”
“就按你说的办。”刑宴争一脚踢飞篮球。
许睿真是刑宴争肚子里的蛔虫,刑宴争的想法他揣测得明白。他也清楚,那个叫邹野的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许睿心里还有些遗憾,他真觉得邹野球玩得不错,他那个哥们李成铭也不错,能跟他聊到一块去。许睿惋惜地摇摇头,可惜了。
许睿刚要走,孔卫开口了,“不就是一颗球,有必要吗?”
孔卫话少,今天一整天了,这是第一句话。就这一句话点着了刑宴争,刑宴争想打他,但是碍于孔卫的家庭背景,硬忍住了。
许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他知道刑宴争想打人了。
孔卫并不怕刑宴争,直起身子来直面看着刑宴争,语气也很平淡,“多少够了吧,校内你还欺负不够吗?”
许睿大气不敢喘,替孔卫捏了一把汗。刑宴争上前去揪住孔卫的领子,拉着他往墙后跟退,“你说什么?”
孔卫一把甩开他的手,正了正自己的衣领,“我说,你明年就出国了,给大家留点好印象不行吗?”
刑宴争火气不减,虽然没动手打孔卫,但是还是用手指着孔卫的脸,“我的事,你少多嘴。要是不想跟我刑家杠上,你就少抬我的杠。”
孔卫挪开他的手指,推开他径直出了篮球室的门。
许睿见气氛不好,连忙就躲在犄角旮旯里降低存在感。刑宴争踢翻了装满球的篮球框,篮球散乱了一地,他发泄了一会儿就出去了。许睿知道,篮球泻不了他的火,现在外头谁碰见他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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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吕蒙在篮球室里破了鼻子,他也没去校医务室处理。直接回了宿舍,也就是这宿舍能给他点安全感了。因为刑宴争家庭条件好,从不住宿舍,即便是上完晚自习也有专车接送。在宿舍里能看不见他,也不用被打。
吕蒙看着自己鼻子上干涸的血液,他对着镜子擦了擦脸,又握紧了拳头。最后那拳头也只是砸在了镜子上面,他是想打刑宴争的,但是他承担不起后果。
吕蒙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亮色的球鞋,那是他从专柜抢的限量版。就是这双鞋踩了刑宴争一脚,今天就挨了刑宴争一顿辱骂,接着就是球砸在身上和脸上。
他看了看自己,自己条件不差,在这个城市也算是中产靠上了。他一路顺风顺水算不上,但是在遇到刑宴争之前一直都没体会过这种被人折磨的感觉。这两年他从张扬自信到谨小慎微,走路都恨不得贴着边走,全拜刑宴争所赐。
吕蒙的家庭条件不差,但他却沦为了刑宴争的霸凌对象。这学校也许不止他一个人被刑宴争霸凌,多得是人被刑宴争欺负,他这么一想心里平衡些了。
他也想,要是他的家庭背景再硬点,像孔卫那样硬就好了,可惜只是幻想。他还想,要是他的嘴跟脑子能再灵活些就好了,至少能看懂脸色,能在这个阴暗的学校生活中保全自己。
他冷哼了声,许睿,许睿你也不容易啊。天天过这种日子,他真想问问许睿,是许睿比较累还是他天天挨打比较累。
吕蒙把手从镜子上拿下来,那镜子碎裂一道。
好歹,他还是有盼头的,刑宴争就快出国了。以后就没有刑宴争这个人了,真是太好了,也就半年了,再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