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冉觉得自己是个矛盾体,她心理上其实很排斥杨则仕总是不顾场合地亲近她,可是她的身体不是那样表现的。
就算和杨则诚在有婚姻的两年里,她对杨则诚都没有这么实在的展示,可杨则仕一碰她,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诚实地放松下来,任由他做任何事。
她对这个小了八岁的男人,是生理上的接受和喜欢,哪怕她不承认。
这让杨则仕很满意,他实在爱她这种嘴上不说,身体却每分每秒都在回应他的样子。
有过一次亲密接触,他给她的感觉已经深深印在脑海,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矜持且要脸的女人,可是如今却像开了闸。
杨则仕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低沉好听,她心想,怪不得上了年纪的女人都喜欢找年纪小的男人,富婆总喜欢包养小鲜肉,她如今才知道感觉确实不一般。
他虽然身上有些许汗味,还带着麦苗和野草的草腥,可她就是觉得这个孩子好香。
杨则诚是个庄稼汉,自从和她结婚后,两人太过熟悉,总是不按时清理自己,洗澡都得她提醒才行,她没有嫌弃过杨则诚,可是跟杨则仕比起来,杨则诚就是没有这种感觉。
好奇怪啊,她也爱过杨则诚,可为什么爱和爱却不一样?
她从未觉得杨则诚比不上别人。
可为什么感情不一样,她没想明白。
他知道她喜欢的,哪怕从来不表达出来。
有力的双臂揽着她,低声询问,“还好么?”
两人脸颊贴在一起,格外亲近,尤其那亲过她的薄唇,似乎要烫伤她耳边的皮肤。
她双臂圈着他的脖颈,防止自己摔下去。
可这样一来,幽谷深凿。
她缓缓摇头,又懊恼又恨自己没出息,被他拥抱后,就完全没有自我意识,怎么会这样?
可是懊恼过后,又觉得没啥用,已经到这个份上,她还挺喜欢这个年轻的身体给她的冲击。
有过婚姻,她以为男人也就那样,今天才知道,原来男人和男人也是不一样的,作为人,可真奇怪。
他不急切,很平缓,照顾她的感受。
表面好像很温柔,但她知道并不,凶得很。
他的温热,快速跳动的心脏,以及清晰的脉络,无一不在诉说不寻常。
许冉缓缓地枕在他肩上,心底的情感也随着他俩的再次接触而慢慢增加,她有些不舍地抱着他没动。
直到他低笑一声,问她为什么突然抱住他。
她这才窘迫地放开双手,要从他怀中离开。
他将她扶着站好,也没有什么东西擦拭,心中愧疚,“可能会不舒服。”
许冉担心他,走得急,也没有带纸,这会儿也只能整好自己的衣服,冷静下来,“回去再说。”
杨则仕从兜里摸出她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看着她有些别扭地在前面走了,他也整好衣服,跟在了后面。
一路上两人再没说话,回去后他自己煮面条,许冉去厢房洗了半天,换好衣服才出来,他把两碗手擀面端到厅房的餐桌上,叫她吃饭。
杨则仕见她低着头不看他,给她夹菜,笑着问她,“难为情?”
许冉故作镇静,“没有。”
杨则仕故意试探她,“没有的话,为什么不看我?”
她一抬眼,对上他有些笑意的眼神,又低下头去,表面镇定,脸却红了,“没什么好看的。”
嘴上说没什么好看的,但心里不是那样想的,一个人一辈子最美好的年纪大概就是杨则仕这个年岁,刚长开没多久的孩子,不管面貌还是皮肤,都是一般中年男人比不了的。
他是香的,她不喜欢抽烟的男人,所以杨则诚不抽烟不喝酒,是被她从小叮嘱到大的。
许来财抽烟喝酒全占齐,喝醉了就会无缘无故发脾气打人,她痛恨这样的臭男人。
可杨则仕身上没有那种油腻老烟枪的怪味,他甚至喝醉了都会乖乖的,当然她也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滋味,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他回来洗了手和脸,这会儿那张脸看起来容光焕发,皮肤尤其细腻,衬得那双沉冷的眼睛越发迷人。
好看的唇沾着水光,让她又想起两人接吻的触感。
她也是吃上好的了,虽然没觉得杨则诚多差劲,可杨则仕到底不一样。
他和他哥一点都不一样。
她以前不敢给这个小叔子耍脾气,事事都要看他的脸色,生怕他不开心,但现在许冉也是恃宠而骄,吃完饭什么都不管,转身就走。
以前这些活都是她做,杨则仕才不管。
当然以前她也不会留给杨则仕,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她开始任性起来,杨则仕也不会说什么。
他要是敢有怨言,那许冉可就有得说了。
谁让他在她没同意的情况下,对她强取豪夺做那种事,既然现在两人关系变了,那她自然可以拿乔。
她吃完饭去洗澡,浴室的水热着,杨则仕收拾完厨房来找她,她把浴室的门反锁没让他进去。
杨则仕在外面担忧道,“防我跟防贼一样,有那么吓人?”
许冉没回他,就问哪里不吓人,不管她愿不愿意,只要他想,哪里都是他的战场。
许冉真怕他在浴室乱来,她不想来了。
可年轻气盛的男人,刚开荤,哪是那么好忽悠的,知道跟她说什么都没用,他会自己找机会。
许冉洗完澡换好睡衣提前睡觉去了,杨则仕洗完澡,闩好大门,头发擦了半干,轻车熟路往她的房间走,进去后把门关上,爬上炕。
许冉躺着没动,也没睁眼,他上去就掀开她的被子,凑到她面前,盯着她的脸,她被看得不自在,缓缓睁开眼睛,便见他笑弯了一双沉冷好看的眸。
许冉的心怦怦乱跳,“干什么?”
他的薄唇微微动了动,撒娇似的脸颊蹭在她脖颈,“没够。”
许冉,“……”
她是真不行了,喘口气,“适可而止,明天再……”
他在她颈窝里蹭蹭,“就现在。”
他弄进去的都还在内里,许冉真无奈了,“得亏我在孕期,像你这样没有分寸,我怀上都是迟早的事。”
他轻嗯一声,“如果你没怀孕,我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
许冉伸手推开他的脑袋,“让我歇一晚上。”
他不情愿地哦一声,“其实我觉得你也没够。”
他躺到枕头上去,望向墙后头,发现她和杨则诚的婚纱照都被收起来了。
他心里一动,侧头看她,“终于舍得收起来了?”
许冉欲盖弥彰,“总是被你哥盯着,你觉得好受吗?”
他若有所思,“我无所谓啊,我要是害怕,就不会追你了,你看我都这样对你了,还是没什么事,所以你也不要迷信,我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我哥走了,我们把他记在心里就行。”
真是强词夺理,许冉懒得跟他理论,“关灯睡觉,明天还要干活。”
杨则仕关了灯朝她抱过去,“跟我结婚吧,求你了。”
问许冉不想把他留在身边吗?她比谁都想把他留在身边,可是他不能把一辈子葬送在这个小村庄里。
她总是无视他的求婚,不管他怎么说,她始终不会动摇。
喜欢归喜欢,结婚是不可能的。
“找别人结去,我不喜欢幼稚的男人。”
他不服气。
“我哪里幼稚?我只是年纪小,我这不是幼稚。我幼不幼稚,你刚才不是体验过了,还不满意啊?”
“……”
...
地里的草拔完了,他也被晒黑了,今年没种土豆和玉米,所以也省了他锄地。
别人家的土豆苗都长得很茂盛,为了有个好收成,种土豆的地都得锄草,顺便给土豆苗堆一堆肥沃的土壤,让其长得更茂盛。
杨彩霞在北城站住脚了,每个月还给家里寄钱,虽然杨则仕拒绝了她的示好,但她的工作是杨则仕给她找的,她让张月英去谢谢杨则仕。
张月英其实不乐意,她和杨则仕吵架的事情没跟杨彩霞说,最后想了想,趁着杨则仕不在家,她还是去找许冉坐了一会儿。
许冉现在就等着生孩子就行了,时不时看个村医,没什么大问题,也懒得去医院浪费钱。
最近这个小家伙很活跃,半夜总是胎动,闹得她睡不好,她基本上白天补觉。
这天刚吃完午饭爬上炕,张月英就来了,她不得不起来。
张月英听到她在厢房,堆着笑脸走进去,“睡午觉啊?”
许冉有点疲惫,“是啊,晚上睡不好,白天睡会儿。”
张月英进去坐在炕沿,看了一圈她的房间,“和则诚的婚纱照收起来了,看起来好单调。”
许冉静下心,“人去世了,看着徒增伤感罢了,不如收起来。”
张月英叹口气,“命苦,不过没事,等你家小叔子上完大学,他要是帮衬你,你就有好日子了。”
许冉笑了笑,“也没打算指望他,谁的日子谁过,我和孩子可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张月英打断了她,“这是什么话,你是他嫂子,帮他打理家务,他才能踏实读书,可不能不记你的好。”
许冉情绪淡然,“大嫂是有什么事吗?”
张月英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彩霞寄来了钱,工作是则仕给找的,我来跟你说一声,顺便跟则仕道个歉,之前那事是我不对,其实我和彩霞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彩霞喜欢他,我才这样做,谁料惹他生气了。”
许冉声音冷冷静静,“你们知道不对就行,事情过去了,咱也就不提了。”
张月英问她,“你一直说他有女朋友,这事真的还是假的?”
许冉心里一紧张,“真的啊,有女朋友。”
杨则仕骗她说有女朋友,其实拒绝了人家秦书瑶,回来祸害她。
现在就算没有也有了。
张月英有点惋惜道,“看来和我家彩霞真没缘分了,我之所以给彩霞说亲,其实是有原因的,则仕大概率不是彩霞的亲叔叔。”
许冉这才抬眼看向她,“此话怎讲?”
张月英神秘兮兮道,“这个孩子的来路蹊跷得很,我怀疑不是杨家亲生的。”
许冉虽然怀疑过,但还真没听别人说起过这事。
她打断张月英,“这事可不敢乱说,没人提起过这种事。”
张月英说,“那肯定不能提了,你公婆去世的早,就一个则诚,他知道真相,也没跟你说过啊?”
许冉点头,“没说过。”
张月英见她没听说过,便也不说了,“那就不扯这些了,横竖这孩子以后在你们杨家就行。”
许冉其实有点想知道他的身世问题,漫不经心地回她,“悄悄说也没事,反正没人知道,我有点好奇。”
张月英一听她感兴趣,便又小声起来,“则诚比他大十岁,你婆婆四十八生的则诚,女人五十岁左右绝经,你想想五十八岁的你婆婆,都绝经了,怎么可能再生一个?”
许冉觉得有道理,“可是想要孩子的话,也可以调理,再来事儿。”
张月英摆手,“不可能,要花钱呢,你公公才舍不得花那钱再生个孩子,我记得当时你小姑妈,就是你公公的亲妹妹,上北城打工跟人跑了,当小三,她丈夫闹得不行,你公婆上北城去找她,待了一年,回来的时候就带着这个孩子。”
许冉知道那个小姑妈,她的故事可谓是一波三折,嫁了个不爱的男人,出门打工后再没回来,村里人都说她去北城当保姆,跟了个有钱人,当了小三,被男主人的原配赶出来的时候都怀孕了。
这不是光彩的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许冉后来也听说过这件事,觉得离自己太遥远,也懒得去了解。
再后来杨则诚说,他唯一的姑妈在北城不知道出什么事死了,骨灰还是他爸妈带回来安葬的。
没想到竟然和杨则仕的出生有关。
她忍着情绪问,“你的意思,则仕可能是小姑妈的孩子?”
不是杨则诚亲弟弟,也是表弟啊?
这是什么事儿……
张月英点头,“我觉得可能是,你没发现这个孩子比杨家的任何人都聪明吗?你公公祖上是地主,没什么有大作为的人,则诚也憨憨的,不太聪明,只有则仕,看着老实,其实精明地跟猴一样。”
许冉,“……”
张月英,“他还不是你小姑妈跟原配生的,是跟有钱人生的,只不过村里没人提,你姑妈也早就死了,这事就这样结束了,没人提起过则仕的身世,你五叔和你五婶知道真相,但也不会跟你说。横竖这孩子是你姑妈亲生的,他们都当自己的孩子看待。”
许冉叹口气,“所以你的意思是,则仕的亲生父亲,可能在大城市?”
张月英点头,“就看他们在乎不在乎这个血脉了,不过听说那女主人不是善茬,你姑妈就是被她整死的,这也都是传言,当时传得可厉害,孩子这么大了,也没人来认亲,估计不会找他回去的,我觉得这孩子就算不靠他亲生父亲,也会有出息。”
许冉点头,“他肯定会有出息,不跟那些人牵扯,他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张月英同意,“所以我其实不太赞成他找北城的老婆,万一出点什么事呢。”
许冉让她放心,“北城那么大,不可能就那一家人,则仕上名校,也不是为了认那一家人,他是为了自己的以后。”
张月英也不否认许冉的观点,“万一他以后被认回去,你和则诚的孩子就有苦吃了,那个家庭可能会接纳则仕,却不一定接纳你。”
许冉摇头,“我不会让他回去看别人的脸色,他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不需要那些人也行,反正不在乎这点血脉,不如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下去。”
她都不敢想杨则仕这样的孩子,进了那样的家庭会被怎么样对待,虽说他从小就没有父母管束,可杨则诚和她始终把最好的都给了杨则仕,供他上学,让他以后成为人上人。
虽是社会的边角料,但也是她和杨则诚花了心血养大的。
她绝不会让他回去受委屈。
所以这件事就不要跟杨则仕说了,许冉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声音有点颤抖,“这事以后就不要说了,大嫂,则仕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不喜欢彩霞说明他和彩霞无缘,你也别把这传言当回事,则仕就是杨家的孩子,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张月英尴尬地笑了笑,“你不是想听吗,我就给你说了,我也不是喜欢嚼舌根的人,是真心喜欢则仕这孩子,不过既然他不喜欢彩霞,那就算了,他眼光高,我们高攀不起,正常得很。”
许冉心想,他哪里是眼光高,明明是脑子不清楚,要是眼光高就不会看上她这个年长八岁,还无趣的女人了。
转移了话题又和张月英闲聊了一会儿,许冉也没有睡意了,她的右眼皮开始跳个不停,也不知道在跳什么。
今天逢集,杨则仕去集市上买日常用品去了,她有点心慌。
等到了下午四五点,他还没回来,许冉不得不给他发短信:[别又在和许耀祖瞎胡闹了,早点回来。]
杨则仕没回她,她开始做饭,等到了天黑。
杨则仕还是没回她,她不得不打电话过去。
那边过了会儿才接起来,许冉有点生气,“也不看看天色多晚,不想回来是不是?”
他沉默片刻,“在你等我回家的这里。”
许冉心里一慌,“在那里干什么?快点回来。”
隔着手机听筒,她听到他叹了口气,“今天,有个自称我亲生父亲的人,给我打电话了,用我学校的座机打的。”
许冉,“……”
杨则仕,“他把我在哪里都查的一清二楚,他说要来带我回去,校长说,让我回学校,不然学籍不给我留了。”
许冉的心提了起来,“先回来,回来再说。”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你想让我走么?”
许冉心里一梗,“如果我不想让你走,你就不走么?”
他笑了声,“那你想让我走么?你答应跟我结婚,我就留在你身边。”
他坐在风口的石头上,烟嘴丢了一地,握着手机,等着她的回答。
可是她久久没有回应,杨则仕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丢下又一根烟嘴,终是泄气,“怎么就不喜欢我呢,别的女人都喜欢年轻的,就你不喜欢,反正不管我做什么,都比不了我哥在你心中的地位,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我哥的事,还是没法在你心中有一席之地,那既然如此,我不如就……”
还没说完,许冉打断他,“你不是我,你无法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我想让你开心快乐地活着,而不是被人掌控,你对我做了那么多禽兽不如的事,我都舍不得骂你一句重话,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杨则仕知道她对他好,可是他要的好不是她一味地妥协,他想要爱啊。
他想要她的爱啊。
一直不和许冉闹脾气的人,今晚是杠上了,“你知道我要的不是怜悯,也不是你对小辈的包容,是爱,我想要你的爱,我要你爱我,许冉,你给的和我要的不一样。”
许冉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要怎么给你?我允许你胡作非为,难道还不够?我都对不起你哥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对你好?”
他还是那句话,“跟我结婚,我俩远走他乡,再不回来。”
许冉问,“学业呢?”
他回答,“不要了。”
许冉气得不轻,“孽畜,你对得起谁?我和你哥的心思白花了是吗?”
他很沉默。
许冉气呼呼地骂他,“你给我等着,我今天替你哥打死你。”
他又笑了声,“你打不过我,别走太快了,小心肚子。”
许冉出去找了根竹条,“我今天让你知道什么是长嫂为母,你个不成器的东西,就算有人搞事,你不认他不就行了,怎么还放弃学业?”
他叹口气,“脾气越来越大了,妈妈。”
许冉,“……”
杨则仕在昏暗的天色里看向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你今天要是敢打我,我今晚上你的时候就叫妈妈,不信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