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说

    嘉楠这才如梦初醒似的,放开陆翊桉,挣脱出他的怀抱。

    陈菱颇有眼色地转过身,率先往家中走去。

    陆翊桉捡起嘉楠掉落在地上的物件,示意嘉楠前头带路,眼神温柔地快要滴出水来。

    嘉楠微微垂首避开,略略收拾心情后,这才带着陆翊桉跟上陈菱的脚步。

    她和陈菱租住的小院并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洁,庭院中有一株红梅,正迎合着季节绽放美丽,微风吹过香气沁人。

    陈菱知晓他们二人之间定是有话讲,奉上茶水后就借故回了屋。

    嘉楠瞧着她狭促地朝自己挤眉弄眼,轻轻瞪了她一眼,但却没有阻止。

    室内昏黄的烛火微微摆动,一时静默无声。

    嘉楠维持着关门的动作,有些不敢回头。

    陆翊桉没来的时候,她想象过无数种他出现的场景,想象过千万种两人间的对话。

    可当他真的出现在了眼前,她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惊喜过后是近乡情更怯的惶恐。

    下一刻,惶然不知所措的嘉楠,就已被陆翊桉从身后紧紧拥住。

    陆翊桉的下颌抵在嘉楠的肩窝里,他微微侧头,幽幽的叹息一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颈侧。

    “嘉楠,你不能再丢下我了。”

    嘉楠咽了咽口水,她的皮肤有些痒,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很快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浑身的寒毛瞬间都竖了起来。

    她不自觉地转头,却正好叫陆翊桉的双唇擦过她的脸颊。

    还不待她反应,一个热烈而深沉的吻已经缠上了她。

    如狂风暴雨般充满了侵略性,而她只能被动的承受……

    渐渐地,那吻慢慢柔和了下来,伴随着缱绻的深情,叫她沉溺其中。

    她承受着,也迎合着。

    陆翊桉的双手自她的后腰开始蔓延,将她的理智一分分地剥离开自己的身体。

    直到她几乎彻底失去思考,他才克制地停下。

    陆翊桉将嘉楠深深地抱进身体里,他贪婪地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极尽克制才将自己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嘉楠与他紧紧相贴,自然最清楚他身体的变化,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等地等他平息。

    “我本来以为可以放弃的,可是嘉楠,我做不到……”陆翊桉将嘉楠环得更紧,仿佛想把这两年的拥抱都补足,“我好不容易才拾起活着的希望,可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将没有意义。”

    “嘉楠,我不想把你困在侯府的深宅大院里,我希望你永远自由自在地活着,可你不要因为这些拒绝我好吗?我想陪着你踏遍山川湖海,想与你一同欣赏这世上的美景,品尝这世间的美食。”

    “你不必担心被我的身份所束缚,只要你不愿意,我永远不会用名分来拘束你……嘉楠,只要你想,你永远都是自由的。但……不要因此将我驱逐出你的生命,好吗?”

    嘉楠无声地一叹,随着一口浊气呼出,她的心却变得前所未有的充盈、

    她环着陆翊桉腰的手紧了紧:“如果我真的想跟你从此再无瓜葛,又怎会跟你约定两年为期……”

    陆翊桉的手松了松,他不舍地拉开与嘉楠的距离,深情又贪婪地看着嘉楠的脸庞。

    他的手在嘉楠脸上轻轻摩挲,目光落在她殷红的双唇上,终是又情不自禁地烙下一吻,只是这次,如蜻蜓点水般轻盈……

    嘉楠将双手顺势改成环住陆翊桉的脖子,在陆翊桉的一吻松开后,却不让他离去,而是将他的额头按向自己的额头。

    两人的鼻梁紧紧贴在一处,谁也没有继续说话,享受着这一刻最原始的亲密。

    直到屋外传来陈菱打开自己房门又迅速合上的声响,两人才终于放开彼此。

    “都怪你!”嘉楠嗔道。

    她们这个院落比较简陋,灶台是搭建在院中一角的棚户中,可方才烛火将两人交缠的身影放大映照在门窗上,陈菱便是想去烧水洗漱恐怕都不好意思出房门。

    陆翊桉自是没有不认的:“恩,都怪我……”

    “好了,天色不早了,阿菱是做早食生意的,明日还得赶早,有什么话我们回屋再说吧,否则耽误阿菱歇息。”嘉楠打开房门,示意陆翊桉带上烛台跟上,“你先去我屋里待着,我去烧锅热水。”

    今日庙会人挤人的,陈菱和她都需要洗漱才能入睡,陆翊桉不知赶了多久的路,一身风尘也得好好清洗一番。

    嘉楠本是想让陆翊桉先在她房间小憩一番,但陆翊桉却不肯,跟屁虫似的跟着她往灶台方向走,又不肯只在一旁看着,又是打水又是烧火,末了嘉楠倒成了闲着的那一个。

    等到水烧好,嘉楠原是要提去陈菱门口,又被陆翊桉抢了先,不过他只帮忙放到门口便避嫌地转了身,陈菱也不好意思多瞧二人,谢过后飞速地关上了门,生怕多看一眼都冒昧。

    这一通折腾下来,等到嘉楠与陆翊桉洗漱完,已是深夜。

    可阔别两年,谁都没有睡意。

    陆翊桉温声跟嘉楠讲述着望京这两年发生的事,嘉楠认真听着,偶尔问起一两嘴。

    “真没料到,裴大哥竟然真的放下望京的一切,跟着阿珂去了边关。”嘉楠感慨道。

    陆翊桉与嘉楠面对面躺着,忍不住酸道:“我可是也放下一切追随你而来的,怎么不见你夸赞的语气说我?”

    嘉楠翻了个白眼,从前怎么没觉得陆翊桉这么小孩子气。

    她并不回应陆翊桉的拈酸之语,又问道:“福顺跟着阿珂去历练也就罢了,怎地把福康也丢过去了,他在军中如何能够自理,你能放心?”

    “福康这病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从前你和裴瑜都看过,确实找不出什么病根,加之福康活得快乐,我便也没有勉强。一年前有一日,就忽然好转起来,虽智慧不及常人,但与人沟通是无碍了。赵珂从福顺那里听说此事后,特地遣了信来,将福康要走了,说他的身手做护旗营的大将最合适不过。”

    “他留在我身边也不过平白耽误光阴,不如叫他去试试,何况那里有福顺和赵珂裴瑜在,不会叫他吃亏的。我问过他,他自己也是愿意去的。”

    嘉楠没有评判,只微微点了点头,每个人有自己的人生,尊重即可。

    “金珠婶子的脸确定都好了?”嘉楠又问道。

    “恩,你都问两遍了,这还能骗你不成!原本我走了,府中小厨房又要空置,但我想着到底是你把她们一家提过来的,况且她们回去也未必能落得好差事,来之前已然跟婶婶交代过了,她们一家就留在我那个院子里看院,也是轻松的。若将来她们有了别的意愿,婶婶也会照拂她们的。”

    “如此就好,往后我也就不必一直记挂着了。”嘉楠心中又放下一事。

    “你谁都问了一圈谁都记挂着,怎么唯独不问问我?”陆翊桉圈住嘉楠的腰,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怎么不问问我这两年过得好不好……”

    嘉楠无言,借着窗外洒落进来的月光仔细看着面前的陆翊桉,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用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

    “我最想问的就是你,可我又最怕问你。”嘉楠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显得悠长,“我怕你过得不好,可又怕你过得好。我怕你忘不了我,又怕你真的忘了我……”

    “这两年,我去过泸江的源头,我崖埔山的山脚住了一阵,我亲眼看着冰川消融雪水化为江水延伸到漓水三江,我沿着漓江游历,又亲眼见到三江在葫芦口最终汇聚成泸江,我远远看着它奔流向东,最终滋润了临江府一方土地。”

    “我浏览过溱州连绵不绝的山脉,在当地向导的带领下和阿菱登上过溱州最高的一座山峰,在那里看过日出云海,看过漫天星辰。”

    “途径一个叫碧茗县的地方的时候,遇到了疫病,我在那里呆了三个月,跟官衙的医者一起替百姓医治,后来走的时候,好多人来送我……”

    “我见识了一些罕见的病症,有的我能治,有的……我无能为力,只能想办法给他们人生的最后一段时日,尽量地减轻痛苦。”

    “我把阿菱带出望京,看着她从一个怯懦无依的弱女子,变成自强求生的坚定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在我心生感慨的时候,我都在想,要是陆翊桉在就好了。”嘉楠的指腹感觉到湿润,她无声地替陆翊桉擦去,“我也会和云墨和阿菱分享我的喜悦和哀愁,但……我总是想,要是能和你再说一说,就更好了。”

    “如果没有你,或许,我依旧是望京方府的一个丫鬟,或许在内宅生活的不错,但永远也看不到这些。”

    嘉楠由心底露出一个笑容:“陆翊桉,谢谢你。谢谢你放我离开,谢谢你愿意给我自由。”

    陆翊桉没有说话,他静静地聆听着嘉楠细细诉说她这两年经历的点点滴滴,仿佛自己也参与其中。

    听到嘉楠说谢谢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一切的分别相思都是值得的。

    只要嘉楠觉得开心,什么都是值得的。

    “陆翊桉,你呢?这两年,你过得好不好?”嘉楠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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