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啊,不是我说你,都回国个把月了,就知道在学校闷着,也不出来逛逛,那你跟在国外有什么区别?”
走在前面的钟嘉文一如既往地话多。
江煜成没作声,其实本来今晚他也准备拒绝的,可看到发来的地址好像是之前桑宁去的酒吧,就一起过来喝一杯。
两人选了个靠后的角落坐下。
“别紧张,这酒吧清得很,跟你来,我有数的。”
钟嘉文显得很善解人意,却引得江煜成微微皱眉,他反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紧张的?”
“哦?”
钟嘉文的反应有些玩味,“那这样,你找隔壁桌辣妹要个微信,她注意你半天了。”
“有病!”
江煜成扔下一句就没再理他了,点了杯莫吉托,自顾自地欣赏起音乐来。
该说不说,这乐队唱得还真不错。
“你看你,一点儿情趣都没有,猎艳都不懂。”
钟嘉文语气还颇有些嫌弃,“我去趟洗手间。”
演出的间隙,一身黑皮衣的陆泽铭端着酒杯来桑宁那桌打招呼。
“哇呜,各位美女,差点没认出来!”
“夸张了,你之前也没认全乎我们吧?”
景月眨眨眼,歪着脑袋举杯,并朝他的杯子碰了一下,“我叫景月,良辰美景的景,花前月下的月。”
她这一串动作做得极为妩媚,简直把成熟女性的魅力散发到极致。
艹。
汪恬恬在心里暗骂了声,景月这小妖精还真是随时随地都在勾人,同时又有些羡慕。
“好名字。”
陆泽铭点头称赞,却没有丝毫暧昧之意。
两人各干了一杯。
之后汪恬恬与苏钦也在桑宁的介绍下与陆泽铭认识了一下。
“那祝你们玩的开心!想听什么歌跟我提。”
陆泽铭朝众人举杯,可在他说第二句话时,脸却特地朝着桑宁。
“你看我做什么?”
桑宁有些害羞,往旁边躲了躲。
“哎哟~”
其余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暧昧打扰到了,发声表示抗议。
桑宁是真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面,找了个托词,“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
陆泽铭也随即便离开了,并送了她们一瓶气泡酒。
“你们看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汪恬恬猛灌了口酒,语气酸得像隔壁二婶腌的酸豆角。
“没事,你有你家成世子就够了。”
苏钦安慰道。
然而这头的陆泽铭跟桑宁这桌打过招呼后,并没急着回自己的桌,而是顺着走道逛了一圈,与熟识的,或者来捧场的朋友都打个招呼。
然而就在他逛到最里的转角时,竟然看到了默默坐在角落的江煜成。
“江教授,正巧!”
陆泽铭的嗓音透着惊喜。
然而比陆泽铭更要惊的是江煜成,看着眼前之人熟悉的舞台服饰,“你是架子鼓手?”
他终于明白上周桑宁为什么要来这个酒吧玩到那么晚了,同时心底又隐约有些担心。
“是啊,赚点生活费。”
陆泽铭朝其举杯。
两人喝了一杯。
“玩得开心。”
江煜成颔首。
陆泽铭转身离开的功夫,钟嘉文回来了。
“乐队的架子鼓手你学生?”
钟嘉文问,他喝了口鸡尾酒,整个人有股抑制不住的兴奋。
江煜成点点头,却觉得对方并不是想问这个,“有话就说。”
钟嘉文瞬间打开话匣子。
“卧槽,啊成,你是不知道,我刚才在洗手间门口打电话,遇见了一极品美女!宛若天人!”
“太漂亮了!上回见到这个级别的美女还是在一个巨星云集的首映会上。”
“并且她不光长得好看,那身材,放眼美女云集的娱乐圈,也是没几个能打的......”
江煜成一直沉迷于学术,对美女没什么兴致,可耐不住钟嘉文的夸张叙述,心里隐约生出几分好奇。
“她一头火红的长发,就坐在舞台附近,就那儿!我刚才还特地去转了一圈找了她的位置。”
顺着钟嘉文手指的方向,昏暗的光线下,江煜成果真看到一头火红长披发的女孩背对着他坐在靠舞台的一桌。
虽然没看到正脸,但她裹在黑色紧身连衣裙下纤细的腰身与漂亮的直角肩,不难看出是个美女。
只不过,她身侧坐了一荧光绿发色的女孩,斜对面坐了一金色头发的女孩,就对面坐的女孩发色深一点。
一眼望去跟红绿灯似的。
啧。
好不好看,他没看到,但这品味,应该是不太行。
江煜成将将萌生的兴趣便熄了。
然而这头回到桌前的桑宁乃是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
“姐妹们,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们要听哪个?”
“随便!又没有好消息。”
汪恬恬的脸上爬上两坨红晕,并打了个饱嗝。
“那先讲坏消息——我遇见变态啦!”
桑宁回忆起来,嗓音仍带着抖。
“我刚在洗手间门口的洗漱池洗手,就发现有个男的一直盯着我看。我走了,他也走了,我刻意沿酒吧绕了个圈,他也跟着我绕了个圈!”
“别担心,在酒吧有这种老色/批很正常。”
景月精准总结。
“就我刚刚回头,他还在看我。”
可桑宁仍是心有余悸,她边说边把头埋得更低了,像是在躲什么可怕的东西。
“别怕,咱姐妹这么多人呢!况且你不是还在这酒吧有熟人罩嘛。”
汪恬恬扯着嗓子就是一通嚷嚷。
“嘘!”
桑宁迅速朝汪恬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像是并非骚扰这么简单。
“那更坏的消息呢?”
苏钦察觉到桑宁反应中的蹊跷。
“跟那个变态一桌的人是我哥派来监督我的邻居,也是我们大学的老师,他曾经因为检举学生喝酒上过校报,然后那个学生被处分了。”
桑宁边说边用两侧的头发捂着脸,像是要把自己藏起来。
这种概率都能碰到江煜成,她算是活明白了——反派炮灰没有巧合,全是针对。
“卧槽!什么年代了!还检举大学生喝酒!”
汪恬恬满眸震惊,可嗓音却比原先收敛了许多。
“难怪能一个桌,简直比变态还变态。”
苏钦“啧”了一声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如果我被他发现在酒吧,也就等于被我哥、我爸妈发现,那后果不堪设想。”
桑宁道得郑重其事。
其余三人互相看了看。
景月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们几个人现在的妆,亲妈来都不一定能认出来,根本不带怕的,死不承认就行。
并且她们四个都成年了,过来喝喝酒,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
汪恬恬同。
苏钦比较谨慎,觉得小心为妙。
“都成年了,被父母知道跟室友来清吧小酌一下,会有什么惩罚?”
景月着实有些不解。
“看在我的面子上,认个错就算了。”
汪恬恬红着脸,大手一挥。
桑宁冷笑两声,眸色霎时变得阴暗,“如果是那种会被送进监狱的后果呢?”
不是,酒吧喝个酒会被亲爸亲妈送进监狱?
三人面面相觑,这下都觉得桑宁爸妈才是真的变态。
然而就在她们还在为离不离开意见不统一时,桑宁捂着脑袋惊叫一声道,“糟了!他过来了!”
三人纷纷四处张望,却只见一位气质英挺、举止绅士、颇有些雅痞风度的男士端着酒杯朝她们走了过来。
这也不像变态啊。
“那个老师?”
汪恬恬顺势猜测。
“要是那个老师,我就完了。是那个变态,姐妹们快帮我挡住,别让他靠近我!”
桑宁甚至觉得捂着脑袋都不保险了,干脆直接趴在桌子上装醉。
随着男子越走越近,他俊朗的五官在昏暗的流光下愈发清晰,汪恬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宁宁,你搞错了吧,这哪里是变态,分明是对美女抱有鉴赏态度的男人。”
一旁托腮并沉浸式观赏的苏钦也帮腔,“我也觉得,应该是不太擅长搭讪的帅哥。”
“你们这群bitch,三观跟着五官走。”
趴在桌上装睡的桑宁从牙缝挤出几个字。
“NO、NO、NO!”
景月冲她们摇摇翘着兰花指的食指,嗓音透着某种大彻大悟后的通透,“这男人啊,还真不能看脸,越帅越渣。”
平静的说完最后一个字,景月抽出长岛冰茶鸡尾酒杯里的红色硬质长吸管,先是将其衔在嘴里,之后零帧起手盘了个发,露出其雪白漂亮的天鹅颈,最后将吸管插入发髻中固定。
看得汪恬恬与苏钦一阵赏心悦目。
“十分钟后,酒吧门外集合。”
景月俯身吩咐完最后一句话,便拎着小皮包、扭着妙曼的身姿朝前来搭讪的男子走去。
出了意外又不出意外,两人撞了个满怀,景月仅凭一根吸管固定的发髻顺势散落开来。
流光魅影、暗香丝滑,两人相撞的瞬间,钟嘉文的手背无意间拂过景月旋开好看弧度的长发,绸缎般丝滑的触感便如攀上枝头的藤蔓般顺着他的手背蔓延至他的心底。
“不好意思。”
他率先道歉,眼神却无法从眼前的女子身上移动一寸。
她顾盼神飞的美眸,她高挺的鼻骨、她流畅的下颌线以及她润泽的唇,都在这光影交错的昏暗空间变得格外魅惑。
景月丝毫没在意他的窥探,摸了摸头发,微垂下头,像是在找这些什么。
钟嘉文立即反应过来,是在找寻她遗落的发簪。
两人此时位于一条格外宽阔的临舞台长廊,周围并无打扰的行人,只一波高于一波的演奏声浪朝两人侵袭,穿过他的耳膜,直达他的心底。
分不清是鼓点还是心跳。
很幸运,钟嘉文一俯身便看到一个状如发簪的长条物体,可捡起来拿到光亮处却发现是根吸管,刚准备丢弃。
“没错,就是它。”
一只做着透色延长甲的白细纤手先他一步,捏住并抽走了吸管。
然而比手更吸引钟嘉文的要数那道绵细娇嗔的嗓音,在炮轰般的架子鼓强音镲下,宛如插在枪口的小雏菊。
用吸管做发簪?
有意思。
钟嘉文还来不及回味,景月倾身而上,凑近他的耳廓。
一阵浓烈、极具质感的香水味伴随着温软的呼吸扑面而至,他的颈边甚至能感受到她细软发丝的拂动。
“借个火。”
景月从小皮包里摸出一包小巧的粉色细支万宝路,并夹在两指之间,朝他比了比。
钟嘉文的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忘了来路、忘了归途、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只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深秋的夜风缠着些寒凉,景月迎头打了个寒颤。
她熟练地从烟盒夹出一根递到唇边,他护着火的手便迎了上来。
她没着急燃烟,拿眼角望了望他,唇边浮起一丝浅笑,魅惑至致。
直至此时,钟嘉文才真正看清了眼前的女子,没有灯红酒绿的光效加持,能看得见她眼角的鱼尾纹以及她厚重妆感脸上显露无疑的惫态。
可很奇怪,这些岁月的痕迹放在她身上却全然成了魅力的痕迹——像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可她似乎对他却没有太大的兴趣,点燃烟后,径直面向一边自顾自地吞吐起来。
可即使她背对他,不得不说她抽烟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她将重心放在一只脚上,另一只脚微微勾起,精致的细高跟点地,她纤细的腰肢与臀部凹出好看的线条。
她喜欢深深地吸入,然后缓缓吐出烟圈,白淡的雾气飘散有种身处隆冬的错觉。
像是身处一个漫天白雾的雪天。
两人就这么站在一起各自静静抽了根烟。
“跟朋友出来玩?”
钟嘉文吐出最后一口烟,他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熄。
景月只回头觑了一眼,没有作答,或者说是懒得作答。
“也对,那三个一看就跟你不是一类人。”
钟嘉文妄下论断,回想起同桌那三个发色夸张的女生,看起来都很幼态年轻。
这是在说她老?
景月差点被气笑了。
见对方神态有所松动,钟嘉文悄悄靠近,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今晚有时间吗?我们换个地方?”
景月有些玩味地回望他,火焰般的红唇轻启,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那你可能得问一下我老公同不同意。”
“我是那三个女孩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