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苏晴拒绝的干脆利落，而后挂了电话。
电话这一头的程浩听着被挂断的嘟嘟声，久久未拿下放在耳边的手机。
此时的他还不以为意，不过就是昨天吼了她一下就耍起了脾气，日后还得了？
“怎么了？”张峥恰到好处走过来问，其实刚刚两个人的对话他就听到了，这更加印证了两个人感情并不好的事实。
“没啥，我媳妇晚上不来了。”
“兄弟，不是我说，这种婆娘惯不得。”他拍了拍程浩的肩膀，“男人，必须要有家庭地位，晓得不？”
“……”
程浩没说话，心里却已经认可了张峥的话，想着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把面子找回来。
晚上聚会时，同事们都带了自己的老婆或者是女朋友过来。看着人家出双入对的，他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于是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苏晴今天不给他面子。
席间喝了不少。
结束后，一群人都喝的东倒西歪。
程浩说话舌头都开始打结了，张峥扶着他出了饭店。
另一个同事凑过来，“他喝这么多，没事吧？”
张峥摆摆手，“你们先走嘛，没得事，一会我送他回家。”
“要得，那辛苦你了。”
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张峥看着怀里醉的像瘫烂泥的程浩，在心底冷笑一声。
抬手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后把他随意塞进车里，报了刘淑芬小区家的地址。
“老公，就这样把他塞进车里没得事吧？”张峥的老婆在一旁有些担忧的问。
“没得事，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走撒，我们回家嘛。”张峥拍着女人的背，搭了辆车也回了家。
出租车驶到半路程浩就醒了。
他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用力摇了摇脑袋，模模糊糊中记得应该是张峥把他弄上的车。
“师傅，”程浩的声音还带着些醉酒的沙哑，“还有多久到家？”
司机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还有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那还够他再睡一觉，他现在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想闭着眼休息。
“好。”
说完他脑袋一歪，又睡了过去。
车停靠在小区门口时，是司机叫醒的他。
他付了钱后跌跌撞撞下了车，心里再次对苏晴生起了不满，要不是她不过来聚会照顾他，他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程浩粗暴地推开房门，按下门旁的开关后将苏晴吵醒。
苏晴现在已经懒得在跟他理论，连眼睛都没睁，强迫自己再次睡着。
他脱下混合着汗味和酒气的外套又是随意一丢，澡也没洗就往床上一瘫，苏晴感受着身后的床垫塌陷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酒味，她微不可察地禁了禁鼻子，然后用手捏住了鼻孔。
“都他妈怪你，”程浩仰躺着眼睛半睁不睁地吼道：“你他妈今天要是去了我今天能没人照顾？”
苏晴紧闭着眼，只当是没听见。
程浩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声音含糊不清但依然喋喋不休，“你知道钱有多难挣吗？我他妈在外面整天挨骂，你呢？就在家里每天敲几个字，我让你伺候伺候怎么了？张峥说得对，女人就不能惯着……”
“行了！”苏晴终于受不了了，声音猛地拔高，“是我让你去干的货车司机吗？别把什么都往我身上推行吗？难道没有我你就不娶媳妇不赚钱了吗？”
她的声音已经染上了一些哽咽：“你说你辛苦，难道我就不辛苦吗？我每天在家里闲着了吗？不但要写作，还要负责家里的卫生。你就不能成熟点吗？在外面受了气就要拿我撒气？我是你的撒气筒吗？”
程浩愣住了，他原本也没想着跟她吵架，只是心里不舒服，想着抱怨几句就过去了。在一起以来，苏晴这样长篇大论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好了好了，睡觉吧，不说了。”知道自己没理，程浩的气势也弱了下去。
没多久身侧就响起了鼾声，而另一边的苏晴却睡不着了。
白天戚望舒的那句话反复在脑海中回响，“感动不是爱”、“真正喜欢的人就算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你就会想和他共度余生”。
那些话没法让她自欺欺人，苏晴回想两个人这么久以来的朝朝暮暮，她发现自己对程浩的容忍度是很低的，她忍受不了程浩的邋遢、大嗓门、粗线条。
可是像戚望舒说的那样退婚吗？她好像也做不到，她接受不了苏国栋失望的眼神和邻居们的指指点点。
再等等吧，她想。
第二天九点苏晴才悠悠转醒，感觉到腰间沉甸甸的，她低头一看，程浩的胳膊正搭在她腰间。
苏晴挪开程浩的胳膊，听着窗外的车流声，只觉得烦躁无比，或许在外人看来，她嫁了个吃苦肯干又大方的老公，但这其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
客厅里传来幺妹的哭声，夹杂着沈嘉胤的轻哄，瞬间打破了这几天难得的平静，看来是又被接回来了。
打开外卖软件订了个早餐，苏晴随意拢了把头发便又坐在电脑前。
这几天她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灵感缺失，甚至已经到了写几个字就要歇一会的程度，只觉得脑中空空。
客厅里的沈嘉胤正在给妹妹冲奶粉，他轻轻挤到手腕上一些试温，确认没什么问题了才把奶嘴往小娃娃嘴里送。
他边喂幺妹边看着苏晴的房门，老小区的隔音，以至于程浩和苏晴的每次吵架都让隔壁的沈嘉胤听的清清楚楚。
正出神之际，沈嘉胤感觉到手背上尖锐的一痛。他低头看去，小娃娃的两只小手的指甲死死陷进了他的皮肉。
“幺妹，不可以这样，哥哥会痛的。”他轻轻抽出手。
就在这时，苏晴的房门开了。
她头发有些凌乱，身上还穿着睡衣，看见客厅里的沈嘉胤和幺妹，轻轻点了点头。
“早、早啊苏晴姐。”沈嘉胤拿着奶瓶的手都有些发抖。
“嗯。”
没有问好，没有寒暄，就只是一个“嗯”字。但沈嘉胤知道，苏晴对他的态度已经比原来好了太多。
苏晴正要掠过沈嘉胤去冰箱里拿果汁，却不想摇篮里的小娃娃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角。
她微微蹙起了眉。
伸手去拔那两只小手，没想到孩子不大力气却不小，她不敢太用力，怕伤着她。
沈嘉胤见状忙去看苏晴脸上的表情，确认她没怎么生气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幺妹，快放开……”
说到称呼的时候，沈嘉胤顿住了，该叫什么呢？叫姐姐，两个人似乎已经是两辈人，叫阿姨……跟沈嘉胤又变成两辈人，他不受控制地想象自己叫苏晴阿姨的场面，摇了摇头。
“快放开姐姐。”沈嘉胤手忙脚乱的去扒开幺妹的手。经过一番折腾后，终于是把苏晴的衣角从小娃娃的手里解救了出来。他在心里松了口气。
苏晴看也没看沈嘉胤一眼，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幺妹似乎并不打算放过眼前这个漂亮阿姨，她张开两条肉乎乎的手臂，朝着苏晴笑。
苏晴朝沈嘉胤投去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哦！”沈嘉胤反应过来立即解释，“看来幺妹很喜欢你，她想让你抱抱她，不过……”沈嘉胤顿了顿，“你不想抱也没关系，小孩子嘛，一会就好了。”
他嘴上这么说，却在心里把幺妹夸了个几百遍。
不愧是他妹妹，小小年纪就会给他哥哥当助攻。
苏晴犹豫了一下，“小孩子……该怎么抱？”
“什么？”沈嘉胤一时竞没反应过来。
“我该怎么抱她？”苏晴又重复了一遍。
“啊、哦。”沈嘉胤愣了一瞬后，才明白她这是同意了。
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对谁都冷心冷面的苏晴如今竟然想抱幺妹。
沈嘉胤心里再次将幺妹夸了一遍，完全忘了刚来那会埋怨幺妹坏他好事。
他轻轻把妹妹从摇篮里抱起。一只手托着小婴儿的屁股，一只手托着背，给苏晴做起了示范。
“就像这样，让她感觉到安全感就可以了？”他顿了顿，把妹妹举到苏晴面前，“你要……试试嘛？”
苏晴从沈嘉胤怀里接过幺妹。
出乎意料的是，平时这个又哭又闹讨厌陌生人的小魔头在苏晴的怀里竟然安静了下来，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把自己抱在怀里的苏晴，还是笑着的。
苏晴感受着怀里柔软的小身体，瓷白细腻的皮肤，脸蛋上的婴儿肥，还有那双大眼睛，处处都长在了人类的审美点上。
这一刻她似乎觉得小孩也没那么讨厌。
“需要我抱着她在房间里走一走吗？”
“可以，”沈嘉胤连连点头，“你想走就可以走嘛。”
她开始试着拍拍怀里的小婴儿，学着沈嘉胤和刘淑芬那样抱着她在房间里踱步。
客厅落地窗的阳光洒在苏晴身上，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镀上一层柔和的光线。她轻拍着怀中的幺妹，嘴角微微翘起，这让晨起的她别有一番美感。
沈嘉胤有些陶醉地看着她，手中的奶瓶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嘶”
苏晴吃痛低下头，是幺妹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这一幕，此刻她的小手正抓着苏晴的头发。
“幺妹，莫揪人家头发。”沈嘉胤回过神，几步走到苏晴面前，微微俯身，把小婴儿的手从苏晴的头发上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