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熟悉声音，李星河抬起头看过去。
空气中弥漫着灰色，两人视线在这里碰撞，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是被雨水洗刷过，清澈透底。
分别不过几日，却仿若隔世。
“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很危险！”李星河跑过去，眼里充斥着血丝，满是疲惫，“算了，我叫人送你回去！”
“李星河。”苏清苓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神坚定，“我不要回去。”
李星河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继续说：“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来梁县时，我有多害怕吗？你放心，我过来自然会保护好我自己的，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还有…”
苏清苓突然被李星河一把揉进怀里抱住，其实还想说，这几日没见很想他。
“苓儿，我很想你。”
耳边隔着一层面罩，气息微热，她心跳加快。
苏清苓清晰听见李星河的话落进耳朵，她伸出手也环抱住他，轻轻拍了拍。
熟悉的味道令李星河很安心，疲惫压抑几日的心也得到了释放，前些天还在担心苏清苓会多想什么，也根本没想过她会过来。
他已经好几天没见她了。
此刻，他只想好好抱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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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县官府，这里也是隔离区，只有一些研究药物和治疗法子的太医。
李星河带着苏清苓进了府中，这里看起来还比不上苏府的宅子，有些破败不堪。
刚进门，苏清苓就看见了李珩。
他不是在京城翰林院，怎么来了梁县这么凄惨的地方。
屋内的李珩根本没有注意到苏清苓也来了，直到有人喊了一声“李大人好。”
李珩才看见李星河身后的苏清苓。
还真是情深义重，这么危险的地方都敢来。
梁县刚爆发瘟疫的时候，李珩害怕极了。他怕自己染上毒瘟疫，也害怕回不了涣西了。
当时手忙脚乱的，一时间乱哄哄的。但还是命人进行隔离，将县内的大夫，药铺老板集中起来，让有症状的人隔离分开。
第二天一早，就看见李星河带着京城的太医们过来了。
偏生李星河长了一副让人心安的模样，一身素色简单官服，眼睛乌黑如墨，清润如风，又稳重深沉。
“李星河，你大爷的！”李珩不知道见到李星河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但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你给老子派到这来，想我死直说。”
“对不起，”李星河本义并非如此，他也没想到梁县会突然爆发瘟疫，“不过，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听到这儿，李珩其实有些释怀。
一开始李星河本来就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凭本事考了状元，又凭本事赢得陛下的赏识，还娶到了一个喜欢他的漂亮妻子。
但这一切，都不是造成自己失败的原由。是他没用，没有天赋罢了。
“算了，我会协助的。”李珩似乎认命了，他能感受到李星河身上的成熟稳重和安全感。
“谢谢。”
之后，李珩跟着李星河忙里忙外，隔离病患，空气消毒，还有负责安排患者住处。
今日见到苏清苓，李珩倒是有礼貌起来，“苏小姐好。”
“嗯。”苏清苓有点懵。
“没事儿，你先别管他，”李星河搂着苏清苓进到内屋，“这里有一些书，你可以拿来看，我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放心吧。”苏清苓看着李星河疲惫不堪的面容，乌墨般的瞳色失了神。
苏清苓跟着李芙，也算耳濡目染一些药理知识，过来指不定还能帮上点忙。
等李星河走后，苏清苓出门看见了魏文野和李宜安。
他们怎么也过来了。
李宜安走在前面，魏文野帮忙背着重重的药箱，跟在李宜安身后。
一点桀骜也没有，乖的很。
李宜安跟着一个伤患进入隔壁房间后，头也没回说道：“魏文野，帮我把银针拿出来。”
魏文野很快取出李宜安放银针的包拿出来，解开绕了几圈的绳子，摊开。
李宜安取过银针简单施针，然后站起来时有些不稳，是魏文野抓住了她。
见她暂时忙完，苏清苓走了过去，喊道：“宜安姐。”
“清苓，你怎么来这了。”李宜安问道，“这里瘟疫爆发严重，不安全。”
身后的魏文野也没有想到，苏清苓这个大小姐不好好待在京城，竟然来这种地方。
是来找死吗？
“不会。”苏清苓继续说，“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
李宜安没再说什么。
这个点改封城的早就封了，回应该也回不去了。
“你要去煎药吗？”苏清苓跟上去问道。
李宜安嗯了一声。
“那我来吧，你看起来很需要休息的。”苏清苓说。
这话魏文野倒是很认同，李宜安来这几天已经很辛苦了。
“好，那边柜子里有幽影草，用作药引，和黄柏甘草一块煎。”李宜安接着说，“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来叫我。”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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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府上咳嗽、呻吟声不断，很吵。
门口，李星河正好风尘仆仆地回来，看见苏清苓小小的一个，绿色裙摆堆积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型蒲扇，还在熬药。
“苓儿。”
听见李星河的声音，苏清苓立马站了起来，脸颊沾染了木炭烟熏的灰尘都不知道，白皙的脸上看上去像个小花猫。
“回来了？县里其他人还好吗？”苏清苓抬头看向他，问道。
李星河：“暂时看来，感染人数还在增加，情况也不是很好。不过我又带人去采了一批新的草药。希望有用。”
苏清苓看着他的样子，心疼死了。“没事儿，总会解决。”
“嗯。”
过了一会，李宜安起来了。
刚走出来就看见李星河和苏清苓站在院子里，夜里风凉，吹得人瑟瑟的。
“李姑娘。”李星河的声音像淬了冰的泉水，冷冷的，“你要的新一批草药已经运到药房库里了。”
“好的。”李宜安又想到那日在墙角看到的几只死老鼠，身上也同样有绿色斑纹，“你们有找到毒源吗？”
解决瘟疫之源才是治根治本，否则一切都只是皮毛，隔靴搔痒罢了。
就在这时，李珩步履匆匆地，还没进来就喊道：“李星河，我找到了！”
进来发现除了李星河，还有苏清苓和李宜安，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梁县上游有座废弃矿山，在那里发现了一些死老鼠，和人的症状很像，或可一查。”
“好，你们都先去休息吧。”李星河说完拉着苏清苓进了房间。
李珩看着几人都离开了，李星河拉着苏清苓，李宜安走到屋子前，发现魏文野站在屋外正看着这边，也一起进入一个房间了。
夜色下，凉风吹起他单薄的衣角，李珩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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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县郊外的铜矿早已塌陷，李星河举着火把钻进矿洞时，腐臭味浓得几乎凝成实质。岩壁上渗出幽绿液体，滴在石头上嗤嗤冒烟。
李珩昨夜没怎么睡好，跟着后面打着哈欠，眼睛跟着泛着泪花。
这里是一处还未完全开发的矿山，但仔细看，会发现这里被一些人不正当开采过。
开采完未经合理的方法处理，一些有毒元素和空气结合，渗出的液体产生了毒气。
但一开始是堵的挺好的，但前段时间梁县下了暴雨，将堵住的口冲开了一个洞。
梁县的人自然不知，毒气经过山泉，流经百姓个户，饮水后便染上了毒瘟疫。
怪不到一直得不到根治。
“李星河，你说这不当开采矿山的人会是谁呀？”李珩跟在后面发问。
他来梁县这些时间并没有很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一心只想着怎么回涣西，再搞死李星河。
但现在他突然发现，梁县的百姓太可怜了。
“我怎么知道。”李星河还想说你都来这么久了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就怪了。
“哦，”李珩笑了一下，“原来李大人也不是无所不知啊。”
李星河看了他一眼，李珩立马闭嘴。
来的一路人还在洞口外面等他们，简单了解了大概结构后，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你们找一些工具，先将水流给断了，”李星河又告诉另外两人，“你们去通知百姓，停止使用现在的水，就说水源有毒。”
“好的。”
吩咐完，李星河在想如何处理里面的毒气。刚进去的时候捂着口鼻，但气味好像是含砷的矿物。
可以采用放木炭进去烧，能够中和掉，最后进行土掩法进行阻断。
没过一会，就有人运来了一大堆木炭，李星河喊着大家一块帮忙送进去，送完后大家陆陆续续出来。
李星河说他留在洞里放火就好，李珩说什么都要一起，李星河无奈答应。
眼见着火势起来，两人纷纷往外走。
就在快要出洞口时，顶上的一块石头砸了下来，李星河想都没想一把将李珩推出洞外。
感受到推力的李珩踉跄了一下，转头看见李星河被压住。
“去帮忙！”李珩喊道。
几人合力搬走了石块，但李星河肩上渗出血液。
他被李珩和另外一个侍卫扶着，一起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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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县内府上，苏清苓眼尖，立马就看见了李星河被人搀扶着。
丢下手里正在扇风的扇子，风快地跑了过去，“怎么了？”
“我们今天找到了毒源，然后处理时候发生了点意外，他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李珩此刻心里有些愧疚。
“先进来吧。”苏清苓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切，帮着李宜安也做了不少事。进了屋，苏清苓急着去拿药箱。
李珩跟身后几人说道：“你们没事先出去吧，看看县内还有其他新增患者没。”
等到其他人走后，李珩出声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你也先出去吧。”苏清苓已经打开了药箱，头也没回。
李星河回来路上就已经晕了，此刻脸色更是惨白。李珩没再多看，离开后将门轻轻关上。
院子里，魏文野看着屋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两天，他算也看到了，苏清苓倒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做起事来干净利落，和李宜安聊得来。
“干什么呢？”李宜安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看到魏文野似乎被吓到了，问道，“看得这么入迷吗？”
“没有，我刚刚看李星河好像受伤了。”魏文野回答道。
“他怎么受伤了，我要不要去看看…”李宜安还没说完，就被魏文野推着走开了。
“这个时候，你该吃午饭了。”
没想到已经晌午了，这些天忙起来，一到饭点，都是魏文野负责监督她吃饭的。
屋内，苏清苓帮李星河伤口上完药，又裹上一层纱布。
看着他禁闭的眼睛，脸色和唇色一样苍白，好像又回到当初见他的第一面。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这样一个漂亮的少年，要带回家才好。
现在看着他的样子，心疼得不行。
这样，还不如不要进宫成为什么状元，就做一个商人也不是不行，想着眼泪就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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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河睁开眼时已经第二天早晨了，晨光熹微。
他转过头去，就看见苏清苓趴在床边睡着了。
一张素净的脸未施粉黛，白皙清透，睫毛又密又长，还弯弯的，五官立体，这些天他忙着处理县里其他事，都没有好好看她。
李星河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脸，很柔软，只是感觉瘦了些。
每天晚上回来，都能看见苏清苓蹲在那煎药，帮忙招呼病患，完全不像一个柔软娇滴滴的女子。
他好像见到了不一样的苏清苓。
感受到脸颊绒毛痒痒的，抬起眼皮就看见李星河正在看她。
苏清苓连忙用衣袖摸了下脸，声音还带着轻柔，“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儿。”李星河笑着，眼睛里终于有了温柔。
“你昨天吓死我了。”苏清苓握着李星河的手，带着点委屈。
李星河伸手又摸了摸她柔软的脸，诚恳道：“对不起。”
“那你以后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点，你受伤了我会担心。”
“好。”
苏清苓看着李星河，来这里这么久，都只看着他忙里忙外，他们好久没有好好亲亲了。想着苏清苓正准备凑上去亲吻一下，门被推开了。
“李星河，你没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