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波怪物被击退,沈亦下意识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已浑身汗湿透。
短期怪物们不会再成规模,她决定趁此机会去和叶迟苏溢汇合。
认命地再次架起傅星,沈亦不禁吐槽:“我一个兢兢业业的社畜为什么又要打架又要搬人......事情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不对劲。”不知过了多久,沈亦重新摆正快要滑下去的傅星,累得呼哧带喘,大脑精力已经不支持默默地想事情,只能像抽风一样自言自语道:“这里一片黑,按理来说人会分不清方向,但我总觉得来过这儿。”
她心里挣扎一番,把傅星放地上,也不管他能不能听见:“我赌一把,成功了,说不定我们都可以出去。你别担心,我没有丢下你。”
沈亦拿出太阳权杖,她从其中引出一束浮动的光芒,令它缠绕在傅星的手腕上。这样,就算她走远了,也可以跟着这束光找回来。
她挑了一个方向走去,在她身后,飘渺的金黄色的光如轻纱轻摆着,它的尽头连接的是躺着的傅星,他在无知无觉中皱着眉。
沈亦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证明她在原地打转,但直觉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且她冒出来一种熟悉的感觉,和当时在医院中一直转圈一样。
那时有傅星存在的病房提醒她,而现在——
她停住脚步,看向前方,地上躺着一个人影,人影身上有一束光,一直延伸到前面无尽的黑暗中。
沈亦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光,它一直跟着她。
这束光随着沈亦来到傅星身边,形成了一条首尾相连的“直线”。
起点是终点,终点是起点。
果然,这又是幻象。
什么时候开始的?沈亦完全没印象,或许该说没有注意。
上次出现同样的幻象后,万仇出现了,可它已经被“净化”了。那么还有什么品种的怪物会弄这个类型的幻象呢?沈亦完全不知道。
赶鸭子上架的后果就是如此。这种被动的情况,她再也不想经历。
一声嗤笑响起。
瞬间,沈亦冒出另一种想法:也或许,万仇并没有被完全净化。
毕竟她对自己的力量并不是很有信心......姐姐说她不是权杖之主,会不会她没有完全发挥出太阳权杖的功能呢?
伴随那声嗤笑,有阴寒的气息袭来,强烈的直觉提醒她背后有异。
就像并不是所有烂尾的工作都有善良的同事帮忙收尾,那种概率约等于沈亦每次侥幸死里逃生的可能性。
其可能性只导致两种结局,一个是活,一个是死。很不幸,这次沈亦的生命被放在了刻有“死亡”两个字的结局那端。
她突然向前跪倒,双目无神,从前面看毫无端倪,从后面看,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涌出,逐渐染红一大片衣服。
一只怪物的手爪从她后背的伤口处掏出一颗心脏,鲜血淋漓,正不断在鼓动。
沈亦的眼中,最后出现的画面是前面昏迷着人事不知的傅星,耳中最后听见的一句话是身后的万仇说:“权杖,找到了。”
在尚未阖上的眼中,她流出了一滴眼泪。
房贷,马上就要还完了啊!
各种感官和知觉,所有的都远去了。
沈亦只觉得眼前有朦胧的影子,几句话语似隔着层水瀑听不真切。
“......带来了......承诺......”
“权杖!权杖!”
那声音越来越大,恨铁不成钢的,“唰”地一下,水瀑被人斩断了一样,影子和话都清晰地涌入她的世界——
“集齐权杖,那是打开时间的钥匙!”
沈亦睁大眼睛,对面是......浑身血的自己......
在照镜子吗?
不是。
血沈亦匆匆忙忙地跑开,顺着她跑的方向看去,有好几个“沈亦”站在这片空间。
有神情茫然的,有若有所思的,还有恍然大悟的。
不及细看细问,沈亦被一股重力推开,噗通摔倒在地,同时也摔出了那个“沈亦”开会的空间。
身后是万仇发出了一个表示疑惑的音节。
她手脚并用地急忙离开所处的地方,震惊地回头盯着万仇,它的爪子扑了个空,但没有放弃,仍向沈亦发动攻击。
沈亦躲闪几下,摸向背后,没有伤口,难道都是幻象吗?
她举起权杖回击,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死亡的阴影太重,心脏很不舒服,始终不能对万仇做出有效的伤害。
这样下去不行。沈亦着急,如果一直留在这个幻象里,岂不是要一直打下去,明明有两个权杖了,但自己仍不是万仇的对手。
上次幻象是怎么打破的来着?
好像是被万仇抓住甩出窗外......
可这里也没有窗户。
沈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破除幻象的关键,莫非是“打破”?
打爆万仇的头算不算?难度有点高啊,连太阳权杖都不能杀死它,要试试月之权杖吗?
想到就做。趁着万仇被权杖的日光烤化,动作不再敏捷,沈亦换成月之权杖。
项目做到一半忽然换人的后果就是被搞黄。
月之权杖的光芒铺开后,万仇却在这光里站起来了。
在沈亦错愕的目光中,它身体爆开,化为质地等同沥青的黑雾,速度极快地窜过来将她包裹。
好眼熟的招式……
沈亦怎么忘了,万仇每次都伴随着巨月出场,月之权杖更是从那巨月中获得的——
万仇似乎和月之权杖有丝丝缕缕的关联。
当时……是靠赵寻文的火焰巨人才摆脱它。
按照这理论来说,太阳权杖对它是有作用的,是沈亦沉不住气了。
陷在浓稠黑雾的包围里,眼皮越来越沉重,思维也越来越混沌。
沈亦几乎不能思考……这也是幻象吧?是的吧。
既然是幻象,那就不用管了?反正都不是真实的......
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有声音不住地呼唤:“沈亦……沈亦……”
沈亦昏昏沉沉中应了一声。
“不对。”那声音慢慢说道。接着,着魔一般不断念叨:“不对不对不对!”
“你是谁——!”
那声叱问令沈亦猛然惊醒,她能感觉到粘稠的黑雾在身体表面流淌,正一点点收紧,置她于死地。
一想到死亡,心脏便又开始抽痛起来,上面就像还残留着万仇指爪冰冷的触感。
沈亦拿着权杖的右手艰难地抬起,紧密流动的黑雾缠在手臂上,她不合时宜地幻视自己是被粘板粘住的耗子,无论怎么挣脱,那些胶水都牢牢地束缚着她。
一直以来,生活中的一切也都像粘板的胶水,她裹着胶水,浑浑噩噩地起床、上班、踩着月光回到家里,摸黑开灯。第二天再重复同样的事,妄图和其他“老鼠”一起抱团远离,殊不知每一次挣扎,都只会粘上更多胶水。
粘板这么小,粘板外的世界那么大。而每一次向外伸出手时,只会将自己更加推往粘板中心。
但,一次死不了,可能是偶然。两次死不了,可能是侥幸。但三次都死不了,自己不是天选之人谁是!
就算是老鼠,也是鼠中杰瑞!
月之权杖震颤着,仿佛感知到沈亦此刻不想死亡的意志,它顶端的明珠再次亮起,柔和的光芒流向权杖的另一端,太阳权杖的顶部在此显现。
两根权杖居然融合在一起,一端是日,一端是月,掐掉了尾部,成为一根双头权杖。
随着炽烈的日光荡开,即将产生的窒息感也褪去,沈亦活动了一下四肢,包裹她的黑雾大部分都被击退开来,少数的仍在身上粘连着。
看着手中的双头权杖,沈亦试探地将“太阳”一端向上,对准正旋转着重塑身形的万仇。
“shen、mo、zhou、yu。”几乎不加思考地,沈亦一字一顿按音节念出这四个字。
在看到双头权杖的那一刻,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一直以来是不是她理解错了?咒语真的是“什么咒语”?
随着沈亦话音落下,时间仿若静止,世界寂然无声,云停风歇,人们的一举一动被放慢千万倍。
下一秒,嘈杂的话语瞬间填满沈亦的耳朵,令她耳朵“嗡”地一声。
太阳图腾自她脚下显现,镜面翻转,人工湖的黑水沸腾着,圆形的、刻画烈焰的图案在水面上绽放。
外头的几人皆面色凝重,疑惑不解,这又是什么?
图腾开始升高,内里隐含阵法运转,四个方位各有一点尤其亮眼。苏溢认出来:“这不是镇压大阵吗?是要我们按它的指示站位吗?”
“沈亦还在湖底,是她弄出来的?”段宁想到每次危急关头,沈亦都会整出出人意料的东西。
叶迟:“也没别的办法,试试吧。”
项勇没有说话,他瞥向朱辞,看到她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大家的讨论上,反而心事重重地抬头望那些天边的怪物身形。
朱辞自从“上了年纪”,时常有心无力,大家理解。于是除了她,苏溢、叶迟、段宁、项勇四人分别围绕湖水找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打坐。新坐标点和之前的相差十分远。
沈亦和傅星的身体还保持原样。
“是不是你提供的方位有误,我们才这么辛苦啊。”叶迟大声吐槽苏溢。
苏溢没听清,他耳后受了点伤,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叶迟在说什么。他只是根据档案记载的点位来安排啊,谁知道镇压大阵居然还会随时间变化?档案上根本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