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道人笑眯眯地盯着施从心:“徒儿,你现在感觉如何,灵力运转是否有碍。”
施从心闻言,运转灵力,周身流畅,并无阻碍,甚至比去鲜花镇之前更充沛了。
她摇摇头,折花道人这才放心:“那就好。徒儿,你这次运转进退维谷没有经脉炸体,实属幸运,下次不可再胡来了。”
沈琢才知道施从心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干了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擅自运转心法了?”
施从心不在意地耸耸肩膀:“不然蝙蝠魔是怎么死的?”
沈琢当时就想问她脑子怎么长的,怎么什么危险奔着什么去。但他看师父在场,只好咽下这些话。
折花道人见施从心没事,对他们俩一齐道:“你们下午,去论道堂找我。”
论道堂就是他们平时上课的地方。
二人点点头,折花道人便离开了,房间又只剩下沈琢和施从心。
二人尴尬地沉默着,沈琢坐了一会,觉得这气氛真是尴尬得不行了,主动开口:“师妹,那我先走了,下午见。”
施从心点点头。
沈琢便走了,施从心背过身,忽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了一下。
施从心坐起身来,发现是一个锦囊。
她打开锦囊,里面是一些丹药、符咒,还有一个小小的青铜祥云纹铃铛。
“大师兄给的丹药、防身的符咒,还有我给的铃铛。”沈琢的声音飘过来。
施从心问他:“这个铃铛有什么用?”
沈琢道:“能定位。你使用灵力,它会响,我能听到铃铛的声音,就知道你在哪里了。”
施从心闻言狐疑地看向他:“一般这种情况下,你已经被魔物抓走了,听到铃铛的声音还怎么找我?”
听到施从心这样直白的鄙视,沈琢有点气急败坏道:“以防万一,按照您老这个性,哪天又来个喜鹊魔麻雀魔的,你又单独行动了怎么办?”
“好吧好吧,我收下了。”施从心将铃铛系在了腰侧。
沈琢见她收好了铃铛,放下心来,离开了施从心的住处。施从心再次躺下休息,这次倒是睡得很安稳。
*
下午,施从心来到了论道堂。
堂中只有苍丹到了,其他人都没来。施从心走到苍丹的桌旁:“三师兄,你说要教我游魂步,你可别食言。”
苍丹道:“那你说要陪我去望天林掏鸟蛋,你也别食言。”
施从心肯定地点点头,苍丹便在原地给他讲解起游魂步。
她正听得入迷,忽然听得头顶传来师父的声音:“不错,出去一趟变得爱学习了。”
她抬头一看,师父正好奇地打量着探讨游魂步的他们俩。
苍丹尊敬地行了个弟子礼:“师父好。”
折花道人摆摆手:“徒儿好。”又对施从心道:“小徒儿,既然想学游魂步,以后我教苍丹上课时,你就来吧。”
这正合施从心的意,她欣喜道:“谢谢师父!”
这时,许子规抱着他炼丹的炉子到了论道堂,沈琢穿着他那一身飘逸的白衣随后翩然而至。
他们四人都坐在了平日里常坐的位置上,折花道人清清嗓子道:“各位徒儿,此次下山伏魔,是不是觉得自己所学甚少,术法还需精进啊。”
四人想起被两只蝙蝠魔折腾地差点回不来的场景,皆郑重点点头。
折花道人道:“那就对了。之后上课,无论是哪一个徒儿的课,你们都得来听。不可再像从前一样,你们四人各居一处,不问外事,只管修炼各自的术法。”
也就是说,以后要一起上课了。
施从心倒无所谓,甚至有些期待,她一定要多学点术法,不可再像这次一样掉链子了。她第一个道:“好的师父!”
苍丹听闻此消息,感觉自己之后掏鸟蛋摸鱼的时间又少了,趴在桌上恹恹地回了句:“知道了师父。”
大师兄和二师兄也都点点头道:“知道了师父。”
折花道人道:“好了,无事了。明日开始上课,今天放假。”
四人便各自离开了。
*
辰时,施从心踏着晨露与朝霞,来到了论道堂。
距离他们上次去鲜花镇降服蝙蝠魔已经是一年前了,这一年里,她和师兄们一块上课,一块吃饭,一块出谷伏魔,关系近了不少。
她的刀法也精进了不少。她现在可以熟练地运转无拘两重心法,配上归乡刀法,实力增长十分迅速。若是让现在的她对上一年前那两只蝙蝠魔,她一定能够毫发无伤地降服它们。
这一年里,除了刀法,她还学了不少别的东西。比如大师兄的符咒、二师兄的阵法,和三师兄的游魂步。符咒与阵法她总是不得诀窍,学到现在也只能画一些十分基础的诸如“闭锁符”、“防护阵”的符咒阵法。
但游魂步她倒是掌握的十分熟练,水平已经与三师兄不相上下了,师父常常调侃她早知这样当初就该让她一边练刀一边练轻功。
她按照过去一年的习惯,辰时来到论道堂练一个时辰刀,边练边等着师兄们来。
师父最近几天不在谷内,隔壁的正阳宗联合玫灵宫几个门派,召开了一场伏魔议事会,邀请几个掌门过去商议为普通百姓伏魔的报酬问题。无名派一向主张不受报酬,这一观点也遭到不少门派的诟病,是以这个议事会师父必须得出席表明门派立场。
师父走前还特定叮嘱了他们几个要好好练功、不可懈怠。
施从心正要开始练刀,忽然看见道童清竹远远地在前方出现,看方向,他应该是从师父的住处而来的。
施从心以为是自己的师父又忘记了带什么重要的东西,毕竟她总是这样,便向清竹喊:“清竹,是不是师父又忘了什么东西带过去,要不要我帮忙带过去?”
清竹却充耳不闻,继续闷头往前走。
施从心直觉有点奇怪。
清竹是派内唯一的道童,因此与施从心他们几人关系都不错,待人向来温和有礼,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装作没听见自己的话。
施从心迈着游魂步截住了清竹。清竹双目无神,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被她拦住不走也不说话,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东西。
施从心低头看去:“清竹,你手里拿着什么,师父不会忘了什么很重要的……”
她的话语顿住了,清竹手上拿的是绝不可外传的无拘心法秘籍!
施从心震惊地抬起头,她正要开口问怎么回事,清竹此刻却忽然朝她撞来。那一撞十分突然又用力,施从心没防备,被撞到腰腹,跌倒在地上,看着清竹朝瘴林的方向跑去。
清竹不对劲!施从心一跃而起,提刀追上。
清竹虽为道童,可只是管理派内一应日常生活事物,并不会术法。施从心使着游魂步,很快就追上了他。
隔着几步距离,施从心挥刀拦下清竹。她正要问清竹到底怎么回事,却看见清竹的脸变了。
他的脸上慢慢长出细密的鳞片,布满了整张脸,眼白充满了整个眼眶,他整个人躺在地上,像一条从河里捞上来的鱼一样不住地痉挛挣扎,但这并没有阻止那些可怕的变化继续发生。
他的指甲变得长而尖利,在地上划拉出一道道痕迹,他的四肢也布满了鳞片,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嚎叫。
施从心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不断打滚的清竹。清竹虽然只是个道童,但和门派内的弟子关系都很好。施从心早上练刀,偶尔会忘了时辰,错过早饭,但清竹每次都会给她单独装一碗出来放在论道堂,方便她饿了的时候吃。
施从心手指颤抖地将腰侧的锦囊解开,里面有大师兄给她备用的灵丹灵药。她慌乱地翻找着,想要找到对应这种症状的丹药。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清竹彻底变成了一个魔物。他一爪挥向施从心的手臂——刚刚为了方便找药,施从心将刀丢在了地上——施从心的右臂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像是有人拿烧红的针一排刺进了她的血肉里,她忍不住吃痛一呼,清竹就趁这一空挡,迅速绕开拦着的施从心逃走了。
施从心头脑仍然是一片混乱,她不知道清竹为何忽然变成魔物,还偷走了门派的秘籍,一切都像一阵迷雾般,将她团团困住。
她还来不及处理好内心的悲痛与疑惑,就被守护师门的责任驱赶着提起地上的刀,朝清竹追去。
右臂的疼痛不断传来,顺着手臂一路到了脑中,好似千万根针一齐扎下来一般。施从心无暇停下,从身侧的锦囊中随便抓了几粒药丸服下。
师兄做的药丸总会添加陈皮与甘草二味,吃起来不苦,反倒清清凉凉还有丝丝甜。这点甜唤回了施从心被右臂的伤口痛得出走的大脑,她慢慢从目前混乱的情况中冷静下来。
清竹变成了魔物,偷走了秘籍,现在要去瘴林,而一切都正好发生在师父外出的时候,要说没有预谋全是巧合,施从心脑子坏了才会相信。
这背后的主谋所追求的目标,恐怕就在瘴林。
师父在她入师门的时候,就告诉过她不要去瘴林,说瘴林里面瘴气密布,呆久了容易中毒。
施从心猜想过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原因,因为瘴气虽可怕,但于他们而言并非无法克服。但师父没说,她也没有追问,反正师父总有师父的道理,听师父的总没错。
如今看来,她当初猜得不错,瘴林确实有其他秘密。而清竹背后的主谋,就是朝着这个秘密去的。
眼下种种情况都透着一股子诡异,施从心的刀法虽已有很大长进,但她还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可以搞定一切的程度。当务之急,是要找人给师父报信,告诉她留仙谷的情况。
但施从心自己不能去报信,她得阻止清竹。清竹变成魔物后,速度飞快,即便是不间断地使用游魂步,也只能勉强维持和清竹之间的距离不变,更别谈追上他了。
游魂步也是要耗费灵力与体力的,施从心从没使过这么长时间的游魂步,已经有点气喘吁吁。
就在她担忧怎么给师父报信时,她忽然看到了斜前方远远出现了三个人影!
太好了!是她那三个终于起床练功的懒鬼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