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边家的这段路上。
边阙脑袋里疯狂地只有一个念头。
就是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要远离……
这不对,很不对。
如果再这样下去,如果他不能在一开始就遏制,他能预感到未来的发展一定会失控。
所以不管许青秧到底有多不同,他都不想和她有过近的牵扯。
他讨厌这种不由自主的失控。
但是究竟要怎么才能结束这段关系,边阙毫无经验。
以前的确也有过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但只要他稍微表达出一些拒绝的意思,那人就再没出现过,哪像许青秧。
心情不好,他本就冷冰冰的脸,显得更臭了。
边家的佣人还不习惯这位少爷的脾气,从年前认回来到现在,他在这栋别墅住的次数屈指可数,这里的人对他还有些陌生,打招呼的时候客客气气的,等人走远了,忍不住又多看两眼。
毕竟,他的身份在边家确实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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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堂课,三个小时。
专注起来其实很快。
“当初边先生还担心你没接触过这方面的内容,跟不上,现在看来,完全是多虑了。你啊,就算没有提前预读,我相信也没有问题。”
授课的老师姓张,年纪三十多岁,笑起来脸颊边有两处深深的酒窝,“我就说么,能从县城考上京大,脑子怎么可能差,你学的很好。”
“谢谢。”
边阙道谢的时候,脸上少有惊喜感动的表情,但张老师并不介意,对于老师来说,有一个聪明、一点就通的学生就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边先生今天不在家吧?”
按照当初计划,每个月底他都要给边明峰汇报一下边阙的学习情况,以便有需要调整。
边阙:“我不清楚,应该没在。”
张老师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计划如此,但边明峰贵人事忙,他来这么几次都没见过他,也就不指望今天能见上了。
而且,当初其实是边明峰助理联系的他,这样的话,他给边明峰助理打电话说一下应该也行。
张老师没再久留,边阙把他送到门口。
几近傍晚,李妈在备菜,其余人都在各自的工位上各司其职。
边阙在这里的时候基本都是这样,偌大的别墅他就像是误闯进来的陌生人,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而稍微有些痕迹的,都在一层的那间屋子里,一关门,便又隔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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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有中厨和西厨,西厨靠外,是开放式,东面墙上放的都是杯具。
边阙的活动区域都在一楼,他在餐厅那边也见过这样的柜子。
贴墙,很高,柜子里的杯子更加多种多样,看风格,像边凝的。
他知道有些人喜欢收藏杯子,所以餐厅那边的,他没动过,要喝水的话,就从西厨里挑一个普通点的用。
从京大到边家交通不是特别方便,所以每周他回来的这一天,都会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再走。
但他刚走到饮水机前,李妈就从厨房里出来。
她动作很快,从边阙的手里夺走玻璃杯时,边阙都没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啊,这个杯子是边叙少爷的,想喝水的话我帮你另拿一个。”
李妈客客气气的,语气中不免对边叙的维护。
边阙听出来,却没过多情绪。
他并不迟钝,自打他来边家,就能很明显感觉到边家人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无关自身,只对他的身份好奇,想看豪门大戏。
另一派则是将他看成了敌人,表面遮掩平静,实际都在为边叙不忿,觉得他来路不明,破坏了他们家庭和谐,妄图鸠占鹊巢。
李妈是目前在边家做工最久的,边叙还没上中学的时候她就在了,说一句边叙和边凝是她看着长大的也不为过。
那,有感情,替他委屈也正常。
李妈检查好杯子,放回原位,又从角落的橱柜里取出一个新的玻璃杯。
转过身时,边阙的目光恰好落在她身上。
那种淡漠,又好似含着冷意的,谁都亲近不了的目光,李妈非常不适应,甚至觉得别有深意。
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毕竟也是过了老爷子那关的人,她在态度上还是要注意点。
随后李妈笑了笑,说:“是这样的,你刚来边家可能不太清楚,边叙少爷和边凝小姐都不太喜欢别人用自己的东西,额……这个柜子里的基本都有用途,你以后想喝水的话,可以拿这边的。”
说完,她又主动将空杯接了水,递给边阙。
边阙眼神下落,晃动的水面,映射着头顶的光,刺眼炫目。
李妈见边阙迟迟没接,笑容里不免露出几分示好,“怎么了,您还需要什么?”
“不需要了。”边阙摇头。
他这次终于接过了杯子,五指在杯身底部转了下,“只是您的话,确实提醒了我。”
李妈:“什么?”
边阙:“我刚来,许多事情都不大清楚。但这个家,我到底算外来者,一些规矩我应该了解的。听说您在边家做了很久了?”
李妈:“哎,算起来都十年多了。”
边阙悄然抬眸。
“那您见过我母亲吗?”
“母亲”这个词用的有些书面化,虽然很怪异,但稍微思考下就能明白他指的到底是谁。
可这事,李妈真不知道,知道了,也不能说。
边阙不意外李妈的沉默,边家从上就把这件事瞒得很紧。
他不紧不慢喝了口水,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再深究,转而随意问道:“这个不方便回答的话,我换一个吧,爸和妈的感情一直很好吗?”
这个“妈”指代的就是范淑合了。
第一天到边家时,边老爷子让这样称呼的。
但这么说完后,李妈的表情顿时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都知道上了年纪后,皮肤会开始下垂,李妈的双眼皮就更加明显,她眼睛先是微微睁大,会意后又克制着落下,从边阙的角度能看见她的眼珠在眼皮下从左边滑到右边,从右边又滑到中间。
是在谨慎思考了。
在豪门干了这么多年,李妈认为自己也不是吃干饭的,瞬间就怀疑边阙可能是起了什么心思了。
他身份不光彩,一般男人会出轨,都是对原配没什么感情了,他这么问,难道是想借着那死去的妈唤回父子情吗?
可就算是这样,他回来第一天就吐了边先生一身,惹得边先生大发脾气,还怎么讨得了好?
她干笑,说:“听说先生和夫人刚结婚的那会儿关系是有些疏离,毕竟他们是联姻嘛,老爷子看好,先生跟夫人却不熟悉。不过自从边叙少爷生下来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好很多了!”
这话不是李妈吹,她记得那天是她刚来边家工作不久,先生和夫人不知怎么吵了架,冷战了有半个月。
夫人早就有意缓和,先生却僵持不下。
边凝小姐那会儿才多大呀,个子小小的,还不到大腿,心思倒敏感得很。
以前也不是没有先生夫人两方各自出差,一家人半个月都坐不到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偏偏知道,那是爸爸妈妈吵架了。
她想去找先生,结果哭着跑回来。
小姑娘要面子,夫人也不在,她就跑去边叙房间里哭。
边叙放学回来后,问了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还是同样年幼的边叙少爷去找了先生,夫妻两个才和好。
后来一家人还和乐融融地出去野餐了。
李妈讲这个的意思就是说,边明峰和范淑合早就不是当初没有感情的表面夫妻了,两个人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就是一块非常强力的粘合剂,更别提先生对边叙少爷的重视程度,那是不会再因为你动摇了!
但边阙此人听完,却只点了点头,然后面不改色地问她,“嗯,那你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
怎么,难不成他还想挖黑料搞事情?
这是贼心不死啊!!
李妈脑中警铃大作,说多错多,不能再说了!
她抱着自己胖胖的肚子笑,“听说那不就是大家都说呗。那个,我厨房还没忙完,我先去忙,一会儿晚饭做好了,我叫您啊!”
李妈来去匆匆。
至此,一个心机腹黑的私生子形象在李妈心中完美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