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少让孩子

    # 97

    萩原研二觉得自己变成了樵夫。

    “你丢的是这把金斧头吗?”

    “你丢的是这把银斧头吗?”

    “哦,诚实的孩子,现在三把斧头都是你的了。”

    ——他送还了三枚金色的御守,得到了五枚蓝色的御守作为奖励。

    “不同颜色之间有什么区别吗?”他问。

    “金色御守祈求毫发无伤地躲过死劫,蓝色御守祈求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眼前穿着传统水干的女性这样委婉地告诉他。

    萩原研二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他没有理解错的话,按照RPG游戏的说法,就是无伤和丝血保护的区别?

    单从游戏里的血量来算,三次无伤或许比五次丝血保护累计的总数值更高;可以实际结果来看,救五条命和救三条命,谁都知道哪一个更珍贵吧?

    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问:“您就不担心我们把金色御守据为己有,或者把这些事说出去吗?”

    不过问题刚问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后一个问题完全是多余的,但凡能说出来一星半点,当时他们的奇迹生还也不至于被列为“警视厅x大未解之谜”。

    简直像是灵异事件或者魔法一样……呃,不对,日本这边传统的说法是怎么说的来着,“咒”?“术式”?

    “御守都是‘心诚则灵’,没人保证过有了合格御守就一定能考试及格。像是在爆炸里毫发无损这样的事,完全超出了人类的常识,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吧?”

    “何况这种违背常理的事情,是「世界」所不能容忍的,就算实现了也会受到惩罚哦。”对方意有所指地说道。

    惩罚。

    萩原研二想起来,那天她确实说过如果御守碎了她会受到惩罚。

    这句话可以依照正常逻辑,简单地理解为“因为御守损坏而受罚”。但如果以“超出人类常识”的方向去思考……违背天理,保下本该死亡的人,会受到怎样严重的惩罚?

    ——可是,为什么?

    他应该拒绝的。萩原研二想道。

    这是能够逆转死亡的奇迹,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为之疯狂,以他们这样素昧平生的关系,对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予他这样的礼物,甚至为他们承担代价?

    女人伸出手,将小托盘里一字排开的五枚御守拨成左右两组,两边只有系绳颜色的区别,两枚银色、三枚金色。

    她指着金色绳子的那一边说道:“这是三位警官归还金色御守的回报,劳烦您将另外两枚转交给伊达警官和松田警官。”

    萩原研二记得自己四年前拿到的御守也是金色绳子,当时他把御守放在了上衣口袋里,放进去的时候明明还完好无损,等事后家人整理他的衣服,发现它时它却已经损坏得不成样了,绳子像是海水中的麻绳一样,朽烂得一碰就断,布料也有几处开裂,透过破口隐约能看见内里,连里面的符纸都像是被人撕碎了。

    损坏的御守按理说应该送回神社回收,家里人因为不清楚御守是他从哪个神社求取来的,只好暂时用密封袋保存,一直等到他在医院里醒来再作处置。

    “至于这一边——银色很像月亮的颜色对吧?它们更适合走在黑夜里的人。”对方语调轻缓,含笑说出了似乎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您应该还有别的朋友,也像您和松田警官一样在做非常危险的工作?请您将它们转赠给您的朋友,就说是您的心意好了。”

    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窜上脊背。

    萩原研二一阵怔忪,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走在黑夜里”。

    “非常危险的工作。”

    还有刚好是5人份的御守。

    ——她是在说诸伏和降谷?

    她是怎么知道的?

    自己的这两位同期会有暴露的危险吗?

    通向庭院的障子门敞开着,一阵大风卷着早樱的花瓣落在榻榻米上,枝叶沙沙作响。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那片花瓣。

    ——现在天气还有点冷,就算是早开的品种,这里的樱花也盛开得未免早过头了……榻榻米包边上的花纹,好像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样式……

    他本能地攫取着周围的所有信息,一股脑收拢在脑海中。

    在此之前,他和对方一共只见过两次面,一次在四年前,一次在五天前——中间这四年时间,对于他而言其实就像是只隔了半年多,所以他对当时的记忆还很清晰。

    前两次,对方给他的印象都比较偏向“财团的二/三代掌权人”,在富足的环境下长大,接受真正的精英教育,因而在同龄人还是清澈大学生的年纪便显现出了从容果决的气魄——如果排除掉那些违和感强烈的因素,这确实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合理的推断。

    然而今天,仅仅只是第三次见,她却向自己展现出了全然不同的另一面。

    她换上了一身白底金纹的水干,梳着简单的垂发。那些浅金色的花纹仿佛某种神秘的符咒,又仿佛流淌着微弱的光芒。

    水干胸前没有菊缀,下摆覆在同样雪白的袴外面——这是旧时代女性神官特有的穿法。

    一只脸上有着奇怪纹样的栗色狐狸蹲坐在她身边,看起来安静乖巧,眼神似乎格外富有灵性,就算这只小东西突然开口说人话他都不会太惊讶。

    隔着另一扇通向房屋内部的襖障,一侧并排跪坐着两个人,除了方才为他引路、自称姓“加州”的少年之外,还有一名比伊达航更加高大的长发男人,和她一样穿着白色系的神官服,气质端庄肃穆。

    神官服……与这幢现代和风的房子本该是格格不入的。然而这里的一切仿佛都笼罩着圣洁的气息,犹如被神明庇护在了俗世之外。

    他对上了女人那双银灰色的眼睛。对方含笑看着他,温柔又从容不迫。

    ……啊。是啊,银色的确很像月亮的颜色。

    他想起大学时热爱摄影的某位朋友,对方曾经在晴朗的满月夜拍摄过月亮的延时摄影,的确是美丽、明亮、冰冷的银白。

    他仿佛被磅礴而寂静的无边月光淹没了。

    “请放心,不管在做什么工作都是个人隐私,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绝对不会侵犯隐私权的哦。”

    恍惚中听见了这样的话,隔着水,朦朦胧胧的。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眨眼之间,又或许足够一杯热茶转凉,他终于从那片月光中浮出水面,艰难地问道,“……您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御守?”

    “嗯……因为我想这么做?”对方歪了歪头,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您和您的朋友都是好警察。要是可靠的警察全死光了、只剩下废物的话,这个国家就得完蛋了吧?”

    “要是您的朋友对我感兴趣,就让他们给您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

    # 98

    “呼——下班啦,太郎!”

    “是,您辛苦了。”跪坐在外间的太郎太刀答道。

    近侍加州清光送走了客人,回来就看见审神者原本端正跪坐的姿态一下子散架了,整个人懒懒散散地往旁边倒,一只手伸到脑后,拽掉束发的发绳和白檀纸往矮几上一扔。

    宽大的衣物铺开一片雪白,交叠着蜿蜒散落的乌发。

    要不是衣服不方便,怕是还能在地上打两个滚。

    “怎么把制服翻出来穿了,之前不是一直嫌这套的袖子碍事吗?”他问。

    审神者制服有两套,除了这身像是改良版神官常服的,还有另一套比较接近现代的西式军服,更便于行动。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不过审神者们之间似乎默认了近战武系穿军服、文系和脆皮远程穿神官服,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如果没有付丧神保护,穿军服的就会把穿神官服的挡在后排。

    自家审神者理论上来说也应该归类为脆皮远程,偏偏她就是不愿意穿神官服,嫌宽大的衣服太碍事了。久而久之,审神者们就都知道了有这么个“每次都让时政工作人员和她的刀剑发出尖锐爆鸣的奇葩近战法师”。

    加州清光小心避开那片雪白与乌黑,近旁坐下,整理好被抓皱了的檀纸。

    审神者见状蛄蛹着翻过来枕在他腿上,又一次发出了“呼”的一声喟叹,活像是累了一天才歇下来。

    “要扮神棍唬人,总得装得像样一点。”

    “哪有您这么不端庄的神官,会被神社赶出去的吧?”他揶揄地用指尖点了点女孩的额头。

    “我的神明不会在意的——对吧?清光不会嫌弃我吧?那样的话我会哭的哦,会哭得超大声的哦?”

    “是、是,您是最好的。”

    最好的主人、最好的信徒。

    加州清光用手指为她粗略地梳理过一遍头发,一边默默地想着,她刚才在客人面前的时候,说话的腔调怎么有点微妙地熟悉。

    “……意志力未免太强了吧,我都差点翻车……上一个让我差点翻车的可是三日月哎……虽然原因不一样啦……”

    “可恶,一想到这样的硬茬子竟然还有至少四个……啊啊不想干了啦——!!”

    审神者闭上眼睛,抬起手臂将衣袖盖在脸上遮挡阳光,一边絮絮叨叨地抱怨着。

    “……”

    ——破案了。

    原来是像你们啊。三日月宗近,还有七星剑和丙子椒林剑。

    看看,他就说吧,少让孩子跟一千岁以上的老爷爷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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