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野轻轻打开书房们,进来站在满墙书面前,又认真地挑了一本书,把原先拿着的书放回书架上,又换了一本。
林穗宁戴着眼镜,并没有怎么注意到他,继续敲打着键盘。
不久,周星野又进来换了一本书。
……
不到半个小时,进进出出了三次。
林穗宁实在没办法不注意到他,总算停止了码字,朝周星野看了过去。
她知道周星野的意思。
周星野见她总算停下了手中动作,便走近,勾着嘴角问道,“姐姐,写完了?”
林穗宁摇了摇头,“还差两千字。”
周星野颔首,认真说道,“那我出去等。对了,姐姐,我好想好久没听到你吹笛子了,你的白笛呢?”
林穗宁愣了下,随后摸了摸脖颈,不住莞尔道,“周星野,你这样出出进进的,会影响我的。”她站了起来,走到书架上,拿了一本《辛弃疾词集》,将周星野手中的书本抽出放回书架,“很快,你出去背几首,等会念给我听听,好不好?”
周星野不住凝眉,“姐姐是把我当小孩子哄吗。”
林穗宁笑了笑,“你本来就比我小。”
周星野朝她电脑看了一眼,沉声说道,“嗯,那我出去了。”
林穗宁起身,走到窗户前,活动了下身体。
她刚一打开门,周星野即刻放下书,挑着眉朝他走来。
“姐姐,碗筷我都洗好了。”周星野注视着他说道。
林穗宁躲着他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先冲个凉。”
周星野点了点头,“衣服给姐姐拿好了,放在浴室。”
林穗宁终于忍住不禁,她揉了揉眉心,“嗯”了一声。须臾,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又从浴室走了出来,走到住房,从书包偷偷拿了样东西放在裤兜里,才走回浴室。
她蹑手蹑脚地将浴室门反锁上,冲了下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才小心翼翼地拿出和肖建临时急急忙忙去买的催情精油。
水汽蒸腾,镜子朦胧。
林穗宁看着镜子的自己,已自个把自个涨红了脸。
她知道,迟早是要和周星野说的。可是,昨天她无意听到周星野在阳台上和马背旅行其他团队的聊天,周星野担心自己,推迟了行程。
周星野总是这样子,自己只要出一点状况,他都会异常紧张。
他总是表面很淡定,林穗宁知道,那是给自己看的。他怕她自己会变得更慌。
林穗宁盯着催情精油看了好久,抿了抿唇,她不想自己还搞不清病情,就和周星野说。
那人绝对会想出很多种状况。
马背旅行现在这么关键,至少过了夏季。
况且,老板娘说了,这个使用得当,还可以提高亲密关系的生活质量。
林穗宁往手里猛倒了一些,随后,往身下擦去。
须臾,不知是心理作用,她不住深深喘了口气,赶忙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身子忽然一阵颤栗,林穗宁忙扶住洗漱台,不小心把整瓶催情精油弄倒了,她赶紧控制住身子的反应,将瓶子擦好。
几乎倒掉了半瓶,自己刚刚又用了那么多,便没剩多少。
还好,特地让老板娘帮忙选了几乎没有香味款的。
林穗宁感觉呼吸有点急促,赶紧把瓶子收拾好,藏到镜子后面的柜子里。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1】
周星野躺在床上,枕着双手闭上眼睛,无聊地一遍又一遍诵念着方才辛弃疾的诗词。
他从小记忆能力就特别强,周泊禹还时不时地给他报名参加各种记忆力训练营。
这首诗词,读书时候学过,他看了一遍,自然就记了起来。
书扔在了飘窗上。
“疏疏淡淡,问阿谁、堪比天真颜色。笑杀东君虚占断,多少朱朱白白。
雪里温柔,水边明秀,不借春工力。骨清香嫩,迥然天与奇绝。
尝记宝篽寒轻,琐窗人睡起,玉纤轻摘。漂泊天涯空瘦损,犹有当年标格。
万里风烟,一溪霜月,未怕欺他得。不如归去,阆苑有个人忆。”【2】
周星野躺着无事,便翘起了二郎腿,沉吟了一会,又百无聊赖地念起了在客厅背熟的诗词。
林穗宁明显是故意的,挑的那位南宋大诗人写的词,普遍都不短。不过,他读着背着,愈发觉得豪放,词中有龙,倒也喜欢。
林穗宁,也还真是了解自己。
“走去走来三百里,五日以为期。六日归时已是疑。应是望多时。
鞭个马儿归去也,心急马行迟。不免相烦喜鹊儿。先报那人知。”【3】
林穗宁站在门口,额头两鬓微微渗出汗水,还是不住抿了抿唇,认真地听着房间里那人一篇一篇地念诵着。
声音沉着持重,极具磁性。气息稳定,中气充足。
即使那人只是淡淡地背着,却依旧能诵出词人文定天下武定乾坤的气魄。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白月雪马处。”【4】
周星野始终眯着眼睛,嘴角却是不住微勾。
林穗宁愣了愣,须臾,眉梢轻扬,缓缓地走到周星野身旁,弯下腰,便吻了下去。
周星野手不知何时抽出,将正准备吻完离开的人又实实地压了回来。唇舌撬开了那人唇齿,在里面流连忘返,肆无忌惮,林穗宁几乎给他吻到发软,只能双手撑在周星野头两侧,脚却不知何时跨上了床,膝盖抵在了周星野腰胯之间。
“姐姐。”周星野终于放开了手,睁眼便看到林穗宁如此姿势,嘴角几乎扬上了天,“这是,要办了我!”
林穗宁给周星野吻到快喘不过气,周星野一放开,便不住微喘着气,片刻才反应过周星野说的话意思,耳垂红到几乎滴血,她抿了抿唇,终于吐出了三个字,“再,试试。”
周星野挑了挑眉,“是那个试试,还是那个试试。”
林穗宁侧过脸,不敢直视周星野。
周星野忽然叹道,“当真是,骨清香嫩。”
……
林穗宁一开始是轻吻,逐渐用力,渐渐越来越难受。她太难受,太想要了,可是,周星野还在慢慢地引诱着。
不能说……
反应强烈涌上,她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忘记看说明了,精油好像用多了。
老板娘说,可以用一年,不常用的话,密封的好,还可以用两三年。
她不小心倒掉了近乎半瓶,只剩一点在瓶子,其他都给她用了。
刚刚倒掉的时候沾到一些,没怎么洗干净。遗留的精油,就这样让周星野抓起阴差阳错渗入进去。
都沾上了。
欲哭无泪,欲罢不能。
周星野总是怕太过于急,会吓到林穗宁。所以,他是打算循序渐进。
要怎么试,如何试,那天,他偷偷趁林穗宁不注意时,问了院长。
建议就是,循序渐进,不要急,控制好节奏。
周星野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林穗宁却完全将节奏带偏了。
林穗宁膝盖已经压出了红印,如蚂蚁般啃食瘙痒的感觉不断往四肢百骸扩散。她几乎用了半瓶催情精油,就差一点点。
周星野不断安抚道,“别急,姐姐。”
林穗宁太急了,她真怕他有压力。
真的,过多过度了。
周星野喉结不但上下翻滚着,林穗宁一直在索要,就连吻,也是。
“啊……”林穗宁松开了周星野的唇,手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差点沿着床头滑倒。
周星野嘴角勾起,将头埋在了林穗宁应疯狂颤栗露出的十分明显蝴蝶骨中间。
好一会,林穗宁才平静下来。
周星野附在她耳旁,低语地说了两个字。
听到那个字后,林穗宁又用手抱紧了头,支支吾吾说道,“别,别说出来。”
坐好以后,周星野抬头将她从头到尾,认认真真地从头到尾,审视了一番。
逃课翻墙打架喝酒样样通,周星野不住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姐姐,什么都行。”
林穗宁不大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此时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精油作用再次沿着前端顺着脊椎往上攀爬。
“林穗宁。”周星野发现她的不对劲,手不时地安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唤道。
周星野本就高大,此时坐着,确是差不多齐肩了,脸上的神情更加是淋漓尽致。
“怎么了?”周星野不住凝眉问道。
周星野侧过脸,不敢直视,却是拉着他的手,放在了白衣上。
白衣下,藏着欲。
“还要。”林穗宁羞愧到几乎要把脸全埋进周星野肩头里去。
周星野即刻感受到了,他似乎记起了什么,“姐姐,刚刚把我当小孩子哄。”
林穗宁只能努力笑道,“周星野,本来就是弟弟。”
她知道他又在故意较劲,此时,这劲,几乎是要了她的命。
“师,哥。”林穗宁从咬紧的牙关硬克制住颤抖,蹦出了这两个字。
周星野勾着嘴角,“再唤,一声。”
“师哥。”
“师哥。”
“师哥。”
“……”
林穗宁一直唤着。
周星野手撑在林穗宁头边两侧,俯瞰着那人的叫唤。
“要。”林穗宁环着他的脖颈。
“要多少?”周星野低着头,越来越靠近。
林穗宁有种强烈的压迫感,她未多加思索,却是问道,“周大队,有多少?”
周星野眼帘微沉,紧紧地盯着怀中人。
林穗宁抿了抿唇,有点做贼心虚地偏头去,几不可闻地又说了句,“有多少,要多少。”
她刚说完,须臾,沉沉的一声呼吸声后,十指相扣,便是水乳交融,化作无数声带着鼻腔的哭吟。
“周星野,别碰脖颈,明早,要开会。”
这是林穗宁用仅存理智叮嘱的最后一句话。
……
林穗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书架前。她无意瞄到天台飘窗玻璃,身后那个高大身影的人,几乎把自己全笼罩住。
玻璃影像里,她似乎看到一个孩子,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大火烧红了他稚嫩的脸颊,正要往火堆里冲去。
忽然,一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孩子紧紧拽住了他的手。
她似乎听到两个孩子的哭喊声。
“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妈妈!”
“不能,已经爆炸了,危险。”
“不要,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你放手,呜呜呜,我没有妈妈了。”
“可是,呜呜,我也没有爸爸和妈妈了。”
“妈妈,让我过去,我回不了家了。”
“……”
视线越来越模糊,林穗宁侧着脸看着周星野,无比疼惜说道,“别怕,姐姐带你回家。”
周星野整个身子猛地一滞,“林穗宁,你说什么?”
“林穗宁,你说什么?”周星野莫名觉得有点心慌和紧张。
林穗宁使劲地摇了摇头,哽咽道,“继续……嗯呜呜,我在,别怕,我在,呜呜嗯,别怕……周星野……”
那人在草原,成天在马背上和户外奔跑着,野外的力量轻而易举地制伏了室内潜伏的人儿。
每一次回来,林穗宁都觉得周星野和以前又不一样了。
林穗宁噙着泪。
周星野红着眼。
是欲。是惑。
周星野不住凝眉,“林穗宁,你在说什么?”
情催。念杂。
林穗宁用头撞了撞书架,她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可是,已经几次了,她忘了。
千不该,没好好看下说明。
似乎感受到周星野的变化,林穗宁冷静了一点,侧过脸关心问道,“周星野,你还行吗?”
万不该,说了这句话。
“林穗宁,你刚刚、说什么?”周星野沉声问道。
周星野和林穗宁说过,这几个月,他在草原学射箭,进步很快。
之前,他根本不敢放手。现在,一只手却比两只手时候还稳。
低头对上周星野的目光后,林穗宁立马就后悔了,根本不敢再吱声。
向上是仰望,向下是俯视。
此时,却是颠倒。
林穗宁总是要压抑着自己,周星野暗示过她,却也知道是急不来。
她性格总是要这样,周星野明白。
地上散落了好两三本书,林穗宁手乱抓时,浑然不知从一旁的书架扯下的。
一个勾着嘴角,目光向上。
一个含着泪水,目光向下。
“我错了。”
“姐姐没错,是我疏忽了。”
方才的追问与困惑此时此刻跌落在两颗沉沦于彼此的心里,化作某人嘴角的笑意,愈来愈深。
可惜,明天,还要上班,还要开会……
夜深。
周星野走回主房,重新换了床赶紧的被套。
家里有好几床被套,大学那时宿舍和公寓用的,林穗宁都坚持要洗干净放好,不能扔掉。
周星野小心翼翼地将林穗宁拦腰抱起,一步一步缓缓地往主房走去。
床榻之上,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那张清白明净的脸。
怎么看,都看不够。
又是许久许久,林穗宁嘴唇微启,似乎是梦呓了。
“周星野。”声音极轻。
若不是夜静,若不是瞧着入了神人未寐,却是很难听到。
周星野眼里都是满足和怜爱,跟着轻轻“嗯”了一声。
“不怕,姐姐在。”声音越来越细。
周星野不住将脸凑近,勾着嘴角轻声问道,“林穗宁,说什么?”
静寂。
周星野正要把耳朵贴近,林穗宁却是自然地钻进他的胸膛里,渐渐地,呼吸平稳,眉梢舒缓,睡得极深极熟。